47、自作多情的危险讯号 ...
-
“你等会儿去上课吗？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
“当然要去。”程梦真如梦初醒，拉上帘子换衣服，边换边像往常那样抱怨，“我要是再不去，还被老师发现老是不在，平时分全给我扣光喽。我才不要补考。”
楚玫哼唧几声：“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起床，洗漱，收拾空荡荡的书包——至少把课本放进去，不学无术得不那么彻底。
先后下楼，户外渐热的空气让人开始厌倦呼吸。程梦真走在人行道上，绕过参差不齐摆放着的自行车，比起呼吸更厌倦思考。
怎么有人这样。
她的心跟随倾斜的影子一道，都不放在眼前的正事上。
程梦真忍不住想：怎么有人正常人不做，非要当神经病？
“……Raye？Raye！程梦真！”
她打了个激灵：“我在！”便和满脸不快的楚玫对上视线。
“你怎么回事，根本没听我说话吧？”虽然生气，但楚玫也愿意给机会，“你复述给我听听，差不多就还你清白。”
“……”
“对不起。”
楚玫看她半晌，在本来就该分道扬镳的路口狠狠给程梦真一记眼刀：“我看你昨天晚上玩得太开心，都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无论是不是出于主观意愿，程梦真都惹怒了她，得把赔礼道歉提上日程。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问题公布下来，老师见教室内死气沉沉，低头在讲台上翻阅起点名册。
“我们叫一个同学回答，正好当作点名……程梦真！程梦真在吗？”
她连忙应声站起：“老师我在。”
索性问题已然打在屏幕上，省去要求老师重复的环节——往往会引老师生气——程梦真粗略扫过，脑海不至于半点储备都没有。
“不错。记性很好，也有自己的理解。基础很扎实。”
老师沉吟片刻，还是放她坐下，“不过，刚刚新讲的内容涉及得不多。注意一下，要认真听讲啊。”
程梦真状似不安地尴尬一笑，实则大部分神采漂浮在脑外，就像天际收不回的风筝。
纸鸢脱了线，获取大部分自由，自在地顺遂风的轨迹打着转儿，却让天空下放风筝的人干着急。
但她并非亲手放飞风筝的那个人。将风筝线轻描淡写剪断的人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让程梦真精神恍惚，食不下咽。
在宿舍磨磨蹭蹭到舍友稀奇地问她“今天不要练习吗”，程梦真叹了口气。
“要。但我不想去。”
她最终还是扫了辆共享单车，坐在自行车座上时觉得四肢都不属于自己，垂头丧气地往Maria's Kiss的方向慢吞吞地骑。
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亮着，像是特意给程梦真留灯。
门敞开着，她听着愈发接近的欢笑声，一点一点下楼。
先是陈峻帆。“学长，你昨天说‘不太搭’，不会真看过Raye不少cp视频吧？”
他可真会问问题啊。程梦真停下脚步靠墙站，咬牙切齿着聆听。
江煊带笑的声音让程梦真心脏为之一颤：“看过一个，大概十几秒钟，然后首页刷出很多，自然看得多一点。”
他微微停顿，继续道，“就像病毒一样，明明很不搭。”
我靠，大佬原来不是在客气，他真的看了很多。
“‘不太搭’竟然是退一步的说法吗？”刘文浩好奇道。
“病毒吗……”陈诗如忍不住重复，“我看过几个，有的还挺有模有样。要不是我认识Raye都要相信了。”
江煊温和地解释：“Raye为什么要强求自己对抄袭者有好感呢，我倒觉得很有化学反应的片段其实是厌恶的佐证。”
他笑了笑，“只要稍微动点脑筋，都会觉得白银骑士的人在得寸进尺。真让人窝火。”
程梦真没见过江煊生气的模样。即便是现在，本人已经将心情直白地说出口，她依旧无法想象。
作为Hidden Star的参赛者，本应是平等对峙的竞争对手。公平尚且求取不能，竟然要和抄袭自己的手下败将凑成一对打是亲、骂是爱的“强强”cp，当初的她只能独自消化无地宣泄的愤怒，然后接受普通观众的口味。
只是——难道白银骑士要通过cp夺走她仅剩的一丁点荣誉吗？程梦真曾经如是在心里质问。
白银骑士在短时间内功成名就，Remedy却已经无人申冤。
仅仅是出色的音乐本身，似乎无法说服复杂的世界为其弯腰。
“Raye怎么还没到。”这是孟颖初的声音，显然不满足于谈论不在场的吉他手，“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陈峻帆“嘶”了一声：“不行，她要是再不来，我得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作为人生中第一次拥有的感受，程梦真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Remedy没有她也能正常运转，仅限今晚。
会不会太凑巧了？打电话会露馅，不管刻不刻意程梦真都得硬着头皮出现。
呵呵，要不怎么说陈峻帆跟她的默契度很感人呢。
程梦真默默在心里记上好几笔。
“让我看看谁在偷懒——”
陈诗如站起。“Raye！你今天来得好迟。”她了解程梦真，正是因为了解才面露担忧，“是不是路上出事了？”
此前，程梦真从来没有“迟到”过。——并非通行意义上的迟到，她对练习的热情是刻在骨子里的，有种就算明天世界毁灭、今天也要努力精进的踏实感，因而从未晚到。
除非不可抗力。
程梦真拿出傍晚吃饭时一不小心留下的擦伤，装作是刚刚留下的痕迹：“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我一个刹车、然后一个翻身——”只留下唯一的轻微伤。
“先处理一下吧。”江煊随后起身，“不舒服的话，今天的练习可以暂停。”
极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但程梦真实在想说，江煊又露出了那副不忍心她受痛的表情。
说什么让她“别那么能忍”，他的接受能力有好到哪里去吗？
都不看清楚伤口。
“大佬，真不需要。”
程梦真向他展示几乎毫无瑕疵的双手，“你看看，再晾晾说不定都要自己愈合了。不要浪费药啊。”
江煊应声走近，垂下眸仔细看，再然后瞳微微抬起，像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反应。
这个反应——他绝对发现了。脑袋好使的聪明人真的很不好糊弄。
程梦真冷汗热汗混在一起朝外冒，像个憋不住心事的温泉，紧张到要蒸出热气。
“确实不严重。”
他终于出声，关切的腔调依旧不改，“不过，Raye，不要说成浪费。别这么想。”
程梦真撇开视线。“……嗯。”
好危险。躲过一劫，再向友人反复保证自己真的没事，程梦真悄悄转过身，顺了顺被刺激多次的胸口。
她差点——差点以为——
……以为江煊对她有意思。
和程梦真设想的相反，当晚的练习十分顺利，她依旧投入，像个兢兢业业的搬砖工，从基础开始耐心地搭建华丽的城堡。
“谢谢大佬！”接过江煊递来的水，余光里面人人都有份，程梦真放心地痛饮。
借着休息的工夫，她蹲在墙角一个人做起手指操，认真地维护手部健康。
头顶的声音回答：“不用谢。”
程梦真抬头，江煊停留在原地。
“抱歉，是不是挡到你的光线了？”
相视中，他最先妥协，但也仅仅妥协了两步。问题根本不在于谁挡谁的光，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没有。”程梦真微微怔住，小声道。
江煊的记性很好，模仿起来有模有样，让人看着莫名脸热。“Raye，这个动作好像在搭桥。还有这个，像翻花绳。”他声音轻轻，“我因为不会翻花绳，被妹妹嫌弃过。”
毕竟是做哥哥的，想着照顾人、擅长照顾人不奇怪。
“我看你刚刚做的挺好。”程梦真一下子放平心态，甚至为他能出谋划策，“现在跟妹妹玩翻花绳也不晚，说不定能够提升好感度哦。”
她眼珠灵活地一转，点子像珍珠表面最莹润的一抹光泽，自然而然地迸发，“变成一家人的好处之一，就是能跟最熟悉的人不断创造全新的回忆。”
“不过，以我对大佬的了解，大佬跟妹妹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江煊笑了：“不，我们是最普通的兄妹，相处的模式一直都不太……客气。”
“Raye，你真的很可爱。”
无论是缩在角落里默默做手指操，就像独自舔毛保持干净的猫咪，还是无比重视家庭和家人的表情。
程梦真表情一僵，变成讪笑：“就算你忽然这么夸我，我也不会教你翻花绳哦？”
“我只用看着就好。”江煊望着吉他手颤栗的瞳孔，好像要就此深入她的内心，“就像一直以来看着你表演那样。”
“……”
“大佬，那个——粉丝心态要不得。”程梦真艰难道，不忘强调，“我们是地位平等的朋友，朋友的话……欣赏就行了。对，欣赏。”她渐渐有些语无伦次。
江煊莞尔。
“那么，Raye，我很欣赏你。”
乘车回A大的路上，程梦真坐在靠窗处，心情从未如此慌不择路。
自认才华出众，欣赏她也是人之常情，但程梦真就是觉得不对味：不够坦荡，入耳有股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旖旎气息。
“那东西是你放我桌上的？”
楚玫还在跟她闹别扭，到今天终于愿意主动说两句话，没好气地，“还送礼……你以为我很好收买吗？”
“上次我确实走神了。”程梦真承认，“你不是说床上的夜灯坏了，晚上看书不方便吗？礼物不是随便买的，我挑了好久，这个质量好。”
她很愿意做主动低头的那个人，也为身上切实存在的问题反省：“那天你说的话我确实一点没记住。但你之前说的话，我都记得。”
包括楚玫还没来得及物色下一个。
“……程梦真，你真是个罪恶的女人。”楚玫泄了气，一屁股坐下来，动手把包扎完备的礼盒拆得乱七八糟。
程梦真忍不住嘟囔：“我哪里罪恶了……”
“那就算和好了。”程梦真的审美水平值得信赖，楚玫甚至有点不舍得用在床上，手拿着凑近脸颊合影，配文“某人知错就改的贿赂”，再跟一个奸笑的emoji。
“忘了跟你说，你那天带回来的还挺好吃，就是有点凉。”
“什么？我特意加钱让服务员给我拿个管用点的保温盒装——可恶，再也不去了。”
楚玫扬唇：“是你们玩太晚的原因吧？下次带我去别的地方。”
她不再回避和程梦真交流，却发现自己这位好友心事重重，疑点颇多。
具体表现在：坐在寝室里对空气发呆，发着发着，突然满脸羞耻地跟空气搏斗；在食堂吃难以下咽的炒菜，难吃到揉好几次头发，嘴里碎碎念“不要想了”。
有情况。
楚玫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你真的没事跟我商量？”
“……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行，爸爸妈妈也不行。”
楚玫差点笑出声。“靠，我才不是那种一跟爸妈聊天就什么都分享的乖宝宝。我看你比较像吧？”程梦真复杂的表情让她正色，“你都明确这么说了，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你也不许嘲笑我自恋！”
楚玫连忙在胸前一遍一遍画叉：“我们这里绝不允许任何歧视！”
得到保证，程梦真咽了下口水：“我觉得江煊对我有意思。”
“……”
好友即刻陷入沉默。
“我知道觉得朋友喜欢自己很危险！我也很希望自己是自作多情！”
程梦真被楚玫的默然急得面红耳赤，跟被烫过似的，忍不住辩解，“所以我才说你不要在我面前笑我，在心里偷偷笑两声算了——拜托了楚大师，请你赶紧点醒我——”
“……我有一个建议。”楚玫表情凝重，凝重中透出两分矛盾的慈祥感。
程梦真不理解自己是怎么从她脸上看出“慈祥”两个字的：“你说。”
“不如你直接问他。”
“我不要面子吗？”程梦真满脸震惊。
楚玫摊手：“那他肯定是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让你这么觉得吧？你不说，我没法帮你分析。”
尽管难以启齿，程梦真还是将那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片段告诉她。
程梦真眼含希冀：“怎么样？”
“……”楚玫再一次沉默了。
——她总不能直白地告诉程梦真，江煊一看就是在勾引她吧？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自作多情的危险讯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