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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我才没有悄悄对谁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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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问?万一,我说万一,他真的是这个意思,那我直接问不是撞他枪口上吗?”
“我只是个老实做科研的牛马。哞哞。”没有想到马怎么叫,楚玫便作罢,“你没有想过答应学长吗?”
程梦真的心脏空一拍:“答应什么?这不道德!”
“哪里不道德?”
“不是,人怎么能跟自己老板谈恋爱,不觉得恶心吗?”
好可怜的学长。“这是正经老板吗?你不是还跟老板处朋友?”
程梦真又应激:“什么处朋友!我们是正经朋友关系!我跟江煊就像我跟你一样清白!”
“你急什么。江煊要是真喜欢你,那他肯定不觉得你们俩清白喽。”
“……”
程梦真一咬牙:“我不相信。我们肯定是正经朋友。”
激将法令她不再踌躇。
比起在脑内扯下一片一片花瓣,好像真的怀春那样循环“大佬喜欢我”“大佬不喜欢我”,程梦真更想要个痛快。
尽管她仍然下意识拖拉,演出和练习以外的时间容易神游天外,就好像把精力尽数匀到最不能舍弃的部分,其他时间只能用作休息。
连solo都不再是零下一百度的绝对冷感,镜头聚焦在吉他手脸上的时候能够鲜明地捕捉到淋漓的汗珠,以及她似有不快的眉心。
“今天的Raye火力全开啊。”
“我的指甲跟Raye的拨片一起燃起来了。”
“好久没这么爽过了,就这个Remedy爽!”
台上台下,程梦真都收到了比往常更多、也更热情的邀约。
其中最吸引她这个酒鬼注意的,无疑是安静躺在朴素纯黑礼盒里的一整瓶香槟,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
老板说:“粉丝送的。是给Raye的礼物。”
“这可是好东西,还有年份。大手笔啊。”富贵人家出身的陈峻帆看一眼就明白,“我在家都不一定能经常喝到。”
程梦真摸了摸瓶身,微凉。
“这太贵重了。我平时也就收点手写信跟贺卡。”她盖上礼盒,目光毫无眷恋地离开,“不管TA是谁,目的要是想让我收下礼物,告诉TA下回带着信来。我很有耐心,什么文笔都能读进脑子。”
用楚玫的话说,程梦真这脑袋太适合写文献综述。
陈诗如悄悄看一眼没有开口的青年。
刘文浩:“有没有见到送礼物的人?”
“没有,是助理送过来的,感觉家里很有实力。”老板诚恳道,“其实我也建议你别收,收了就得见面,人家这么暗示我了。我也就给你看两眼。”
一句话,让程梦真看向礼盒的表情变的无比嫌弃。“噫。我可不是这么好泡的。”她用拇指推一下边缘,“人要有志气。再说,我上台之前喝过酒了,不差这一瓶。”
“婉拒吧。”孟颖初道,“感觉像陈峻帆父母圈子里的人。”
想到那一杯用来热身的嗨棒,程梦真忍不住望向斜对角的江煊。
他很敏锐,回报以微笑:“Raye很受欢迎,但也要注意安全。”
程梦真飞快挪开视线。
“没办法,谁叫她是吉他手和创作人呢?”
陈峻帆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无所察觉,摊开手,“按照滚圈的普遍情况,Raye要是男生,道德再败坏一点,女朋友估计能挤满一个地下室。什么‘地区限定情人’,洒洒水啦。”
说的好听点叫“地区限定情人”,其实就是这边一个、那里一个,没有尊严地等候所谓的“临幸”,毫无公平和人权可言。
她嘟哝:“好好的人不当,选择去当垃圾。这样不是有病吗?”
好熟悉的句式。
“我说吧,Raye做不出来。”陈峻帆对程梦真人品的信任甚至胜过他自己,“真遇到这种情况,Raye不应激就算好的。”
陈诗如:“得保护好我们长而珍贵的乐队核心。”
“……我又不会随便跟谁走……”
程梦真心想,她刚刚应激过。
而且,只要江煊在,她还没有得到一个让心落下来的答案,每分每秒都得抑制将要应激的焦虑感。
“那我就去回复喽?”
“麻烦老板——”
“这人怎么不直接给老板塞钱啊,不上道,也算给Maria's Kiss创收了。”
“这钱拿着不踏实。咱们只赚三类钞票,一种个卖吃卖喝,一个卖唱,还有一个是……”
“想说就说。”程梦真隐约知道陈诗如口里的第三个是什么,“不用顾及我。”
她们默契地将原先糟糕的另一半视作长眠地下的死人:“还有一个是财主已经捐赠的部分遗产。”
“谁说死人的软饭不好吃?”
两个破罐子破摔的受难者勾肩搭背,一个赛一个开朗:“好吃!”
表演完的精髓是蹭一顿免费的夜宵,并在稍作休整后迎着夜风步入归途。
“Raye。”
心口还是不自觉地“噗通”“噗通”,但对这位打上疑问号的朋友,程梦真仍然尽量做到有求必应。“怎么了?”她问。
“我觉得我有点多余。”
“怎么会?大佬,你可是救济不能缺少的成员。”程梦真低下头,在手机上调出江煊的群名片,“看,你还是珍贵的牧师!”
他的表情变的温柔。
“Raye,之前没把话说明白是我的问题。”江煊道,“但我也等的很辛苦,所以这次就原谅我吧。”
“财主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
程梦真的笑容陡然消失:“……什么财主,冤大头而已。上赶着被我骗吗?”
事实却是她被顾思伍骗得好惨。
此刻,答案呼之欲出,程梦真却丝毫不感到高兴。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像预见坦白的结果,江煊的表情有些许无奈,“Raye,你其实很明白,对吗?”
正是这副无可奈何、好像任由旁人为难的模样,有股说不出来的性|感,很微妙。
皮囊优越的人要想展现魅力,太轻松。
更何况江煊未曾局限于此,他有自己的追求,不管是否合乎主流。
“……”
“我确实上赶着。”江煊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我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对你来说有点太快了,我应该再等等,等到胜算大一点。”
“毕竟,我的目的不仅仅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我做不到这么高尚和不求上进,我的喜欢有目的。”
是什么?
程梦真的手情不自禁向身后探去,漫无边际地捏住衣衫一角,至少有所凭依。
“我想,我们能够正式交往。这是我个人的希望。”
就像很可惜一般,江煊遗憾地微笑,“虽然……跟你做朋友真的很开心。”
既然做朋友很好,为什么要更进一步,去往不会有结果的区域?
不仅不会有结果,还会变味。
“你自己都说时机不好,”程梦真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并不容易,稍不留神就又会忘记,所以她控制不住挠动脸颊,就像那里有小虫在爬动,“江煊,难道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要想干脆地拒绝一个别有心思、但不是坏心思的好朋友,对程梦真来说太过困难。
至少程梦真不会认为,江煊应该为喜欢她怀有禁忌感和耻辱心。他只是做了不那么应该的事,这种情况她经历过——那时,她并不觉得陈峻帆在暗恋陈诗如的同时需要用罪恶感不断自我鞭打。
但程梦真明白,既然江煊主动挑明,她必须妥善处理。
她摇头,与此同时心率跟随上涨:“学长,我不能跟你交往。”
“我讨厌不道德的行为。虽然‘那个谁’很早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出轨成性,但我认为无缝衔接也很不好,好像我也偷偷对谁心动一样。我才不是这样的坏人。”
程梦真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严肃点儿,被焦虑感席卷的同时“嘶”了一声,“……而且,队内恋爱很容易出问题。学长明明知道,那时也帮了我好多忙。”
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细致入微地在江煊面前剖析胡乐军的离队,去告诉他往日的相处模式究竟埋了多少雷、性格不合会给Remedy带来多大的伤害。现在她没有这个耐心,勉强够用的脑神经艰难运转,耗费99%的脑细胞。
江煊的话带给程梦真的冲击就像死火山诈尸后爆发。之所以不是天崩地裂,是因为程梦真还得拒绝他。
“抱歉,我似乎让你感觉到幻灭了。”
程梦真变的沮丧:“也不能这么说……”她从来不曾试图给江煊安上很多漂亮的tag,甚至发现很多有趣的、算不上缺点的“缺点”。
所谓朋友,不应该是这样吗?
“……总之,我不答应。”
自始至终,江煊都用宽容而柔和的目光注视她。“好干脆。又让我心碎了一次。”即便被恋慕对象烦躁地拒绝,他都一直噙着淡淡的微笑,“Raye,你真的很善良。”
他总是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腔调轻而易举勾起最敏感的神经末梢,让程梦真在骤然的冷战后起一身鸡皮疙瘩。
为此,程梦真再次在心中强调:她才没有悄悄对谁感到心动。
“在坦白之前,偶尔我会想,要是Raye没有那么善良就好了。”江煊轻声道,“不过,如果这样,就不是我认识的Raye了。”
“善良”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品质吗?
但江煊有这样的魔力:让程梦真情不自禁去思考,如果自己不够善良,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笑纳送上门的New Man?她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嗯。”
江煊慢条斯理说完,“——即便因为今天的事产生芥蒂,从‘好朋友’变成了‘关系一般的朋友’,可以接受吗?”
“喂,哪有人这么说话的。”程梦真吐槽,“跟以前一样铁,满意了吧?”
他含笑应一声“满意”。
但她绝对不会再心大地喊他“大佬”,或者为了让江煊融入做出种种奇异的行为。团建的次数也该减少,就当是为了Remedy的未来减少开支。
江煊有自己的生存哲学,而她自作多情的操心只会增加他对自己的好感度。
现在想想,起昵称完全是界限感模糊的行为啊!
“所以?”
程梦真含糊应付:“没缘分。”
楚玫像是听到引人发笑的事情般别过头,再不可置信地看回来。“你跟他?没有缘分?”她摇了摇头,“拜托,我这个不小心给你俩牵了线的正牌红娘现在就坐在你面前,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靠,我还没说你呢,你自己送上门了。”程梦真捋起袖子,咬牙切齿,“多亏你啊,从上个学期直到现在才忙完,做了这么久牛马终于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她装作没听清。
“那你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左手撑住下颌,程梦真右手握不锈钢叉,将提拉米苏倒成卖相极差的断壁残垣。“……好朋友。”
“哈,还想享受享受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期吗?”
“谁说的?”这回程梦真的确被她激怒,差点拍案而起,“那我怎么办!直接甩他一个巴掌吗?本来就烦得要命。”
“不是烦江煊这个人吧?”楚玫定定地看着她,说话出乎意料的一针见血,“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我一看就知道。”
“——你肯定没有说‘我不喜欢你’。”
“既然是男女那方面的事,喜不喜欢很重要吧?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还想着跟学长做朋友?做的起来吗?”
另一边,研究生办公室。
汪洋依旧是一张劳累过度的虚浮脸:“真羡慕你。要么第一个到,要么不来。”他已经计划延毕,看见江煊却起不了一点嫉妒之心,“就算你在老黄面前打游戏,我看老黄都不会说你半个字的不是。”
只可惜江煊无任何不良嗜好,游戏不打,酒水看场合浅尝辄止。“我没什么好羡慕的。”他轻描淡写,“刚被拒绝。”
“什么?就你这个条件,竟然还有导师不想抓你去打工?”
“不是。”江煊道,“表白被拒。”
汪洋刚放心了半秒,瞪大眼睛:“你?人家女生不要你?真的假的?”
江煊不说话了。
看出他心情确实不佳,汪洋不再多嘴。他的优点之一是嘴严,因此默默坐回工位,照常跟后来走进办公室的同门打招呼,半个字都没透露。
但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江煊表白被拒,真的假的?
至于江煊,接受了导师的嘘寒问暖,他重新看向屏幕,心想:
她没有说“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