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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失效被“捕” ...
荒山掩映之下,一座废弃补给站极为尴尬地卡在两座山之间。
几架星舰胡乱停放在补给站面前的坝子,补给站窗框内的玻璃残片边缘早已被风沙磨的圆钝,模糊的污迹爬满了掉皮的墙壁,灰尘有一指厚的地面上,被油污浸透了的毡布铺在上面。
高壮的邋遢男人迫不及待打开了罐头,“这是冬天生产的呢,我好像闻到了,它们还活着的时候流淌鲜血的味道。”男人陶醉地嗅闻着罐头,闭着眼感慨,一叉子准确无误地叉下去,似乎连罐头底都要被穿透。
他囫囵地吞着生肉,胡子睫毛上都是甩出来的血水,比起人,他更像是未开化的愚钝野兽。
有人不满他吃的汁水飞溅,黑着脸靠着一根钢管眺望窗外,灰扑扑的群山上,整整齐齐的树苗迎风招展,苗木刚刚抽芽,看来刚栽上不久。
窗外风景千篇一律,倦怠与疲惫席卷了大脑,饱胀的男人们眼皮越来越沉……
“咚、咚、咚。”上楼梯的声音。
昏昏欲睡的男人们立刻惊醒,警觉地看向楼梯。一个黑发柔软,身形清瘦有着白净面庞的青年缓步上来,面无表情,是孤儿院里那个率先服软的人。
男人们意味不明地交换了视线,然后哄堂大笑。
“怎么找过来的呀,小子?趴在地上像狗一样闻我们的气味吗?”
“想吃吗?赏你一箱,过来让我弄一次,划算吗。”先前吃生肉的男人极为下流地挠了挠裤缝,又转头去抓瘙痒的头皮。
一群行为语言粗野又粗鲁的男人臭烘烘地聚在一处,着实有些辣眼。
那青年丝毫没被他们恶俗的话影响,只是沉声道:“绞架猎人的残部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先前恶意打趣的狎昵氛围立刻被惊愕代替,有人坐直,问:“你是谁?”听上去有些惊疑不定。
“你的吊坠沾上了太多泥垢,绳子也该换了。”
被说的那个人低头看着自己敞开的毛茸茸的胸膛,笑开了。“认识我们的标志啊。”
一把造型奇特的钝刀从青年左耳处急速旋转着划过,利刃破风,撩起了他耳边的黑发,那刀在空旷的房间内猛地拐弯,又从他另一侧耳朵擦过,直直地飞回一个干瘦矮小的男人手里。
矮瘦男人目中的威胁丝毫不掩,按理说这样一把拉跨的破刀不该有如此威力,但男人明显是在无声提示青年,他们是一群2s级精神力的人。
“小偷也配在我面前站着吗?”
这句轻飘飘的、不带感情的话却仿佛踩了马蜂窝,男人们瞬间炸了锅,曾经自诩最强星盗团的绞架猎人被一个年轻小辈如此贬低,无疑是在把他们的脸与尊严摁在地上踩。
矮瘦男人勃然大怒,起身想给青年一个刻骨铭心的终身教训,指骨捏的咔咔作响。
青年直面迎上男人瞬间凶恶的眼神,缓步向前,扣住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腕,一扭。
清脆的一声咔哒,地上出现造型奇特的一只表。
盗贼们只觉得周身浮动的空气中,无限的粒子开始狂颤,不受控的警告气息将宽敞的补给站充塞的满满当当,平平无奇的青年一刹那就大变模样。
冷白如月的肤色,上挑的蓝眼睛锋芒毕露,细窄高挺的优越鼻梁下是肃杀浅色的薄唇,立体的下颌。平整度极高的面部加上无可挑剔的五官,带来的视觉冲击也更明显。
敞开的防风衣下,一截细韧的腰肢若隐若现,原本索然无味的黑色T恤被流畅紧致的肌肉勾勒的夺人眼球,倒三角肩腰,长腿笔直,随意盘起的丸子头不知怎的忽然崩断发绳,蓝色的发丝倾泻而下,如湍急的瀑布落满了肩膀和后背,一路吻到腰下。
完美的人……连指尖都被神刻意雕琢,吹走灰尘似的吹走一切瑕疵。
盗贼们面对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人却根本生不起半点下流调戏之心,一股来自本能的恐惧紧紧攫住了脊椎,男人们惊恐的瞳孔倒映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J……”没人能错过五年前那条揭露新闻,也没人能忘记曾经看过的那张脸。
“你们要知道,我能灭了绞架猎人的大头目,也能灭了你们。”珠玉碰撞般的声音醒人耳目,景末柔声细语,男人们却无暇赏听。
“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其他人如梦初醒,不要钱似的把手中重型炮轰出几十发,炸的整个三楼乌烟瘴气烟火滚滚砖石飞溅,而后从破碎的窗框直接翻身跳出,根本不在乎三楼有十几米高。
下饺子一般跳下窗框,不忘回头看向坍塌的三楼,逃生的喜悦还没浮现到脸上,空旷的坝子上,景末自下而上,直白地望着他们。
景末眉眼疏离,清透的蓝瞳仿佛天空之镜,又幻视深海遗珠,在光体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泽,再怎么打磨的钻石也不及他缓缓眨眼间的灵动闪亮。
自他后背延伸而出的精神触丝按兵不动等候许久,铺天盖地,直愣愣地朝上竖着,顶端尖锐,反射着森然的冷光。
明明是初春,星盗们却仿佛坠入无尽寒冬,引以为傲的2s级防御、反应和攻击能力,在此刻好像骤然抽离体外,不听指挥。
他们目眦欲裂,血丝侵染眼白,灵魂以上帝视角悬于高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的身躯,吻上尖锐的精神触丝。
疼痛不是一下就消失的,被拉长放大了一万倍。精神攻击远比物理攻击的过程更漫长,更折磨,更残忍。他们能清晰感受到精神触丝穿透身体时“噗呲”的一声,触丝表面生出无数根盘枝错节的尖针,搅乱了四肢经脉,割断了五脏肺腑,最后,才玩闹够了似的刺穿心脏与大脑。
他们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感受到如此鲜明的等级差异,思绪是被刻意控制于痛觉后消散的,高壮男人最后一个想法是:这真的是3s级的人类吗……
景末闲散地站着,扣上了防风衣的帽子。二十多个被穿在疯长蔓延的触丝上的人登时被撑破撕裂,肌肉与骨骼牵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脆脆的气管碎为不规则的小块,漫天组织纷纷扬扬的像一场落幕的烟花,一场迟来的,并不柔和的春雨。
夹杂着湿土的腥气。
残忍,却让人着迷。
拥有自主意识的精神触丝在完成任务后骄傲地凑着景末面前,尽管干净得一尘不染挂不住一滴血,还是要景末用丝绸擦擦,再轻声细语地夸赞两句,才恋恋不舍地隐匿。
景末无视惨不忍睹的地面,检查了那几架星舰,上面都有明显的帝冥星军工痕迹,这群人是慌不择路藏于花亚,还是早有预谋蛰伏于此?一群2s级的人宁愿继续做强盗,都不愿意换个身份重新开始,那个被他亲手套上绳套的大头目,真有如此强悍的人格魅力?
他的残部犹如蟑螂一样疯狂繁殖,虽不成气候,但悄无声息地遍布heaven,依旧使人恶心,好像还妄想积蓄力量卷土重来。
清点剩余物资数量,景末拿出一小块燃料,只消轻轻摩擦几下,疯狂激烈的火舌瞬间舔上了废墟,将惨不忍睹的尸渣灼烧地爆出“哔啵”声响,尸油的臭味让景末皱了皱鼻子。
把反侦察表重新扣在手腕,脏了的防风衣丢下扔进火堆,被景末暂时包围割裂的空间将在半小时后重现于世,届时,火焰熄灭,星盗残存痕迹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设置好星舰的启动时间,景末从坑坑洼洼的山道出来,这层叠连绵的小山本身就像迷宫,走的景末够呛。
“你不知道昨天吓死我了,我正在教孩子们画画,拖着物资的星舰就停进大院。我还以为那群贪得无厌的强盗又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鹦鹉,你理理我!”
希里摇晃着神色怏怏的鹦鹉,对他的放空忽视表达不满。
“你继续说,听着呢。”
“星舰里面没人!物资就少了一点,是不是他们害怕报警,又给我们送回来了,毕竟这是政府盖过章的东西。”
“别傻了,抢劫犯怎么会走回头路?说不准是国防部部长助理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他不是正巧在咱们南部呢嘛,需要政绩。”有人凑过来。
“那是谁?”鹦鹉终于有了点动静,从来没看过新闻的他露出了一点迷茫。
“你不知道?”希里夸张地怪叫,“现任总统唯一的孩子,花亚星最受关注的帅哥榜榜十七,男女通杀还铁树不开花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鹦鹉听的头大,打断,“说正事,为什么猜测是他剿灭了星盗,南部不止一个官员吧。”
被问的人一脸理所当然,“咱们花亚覆盖全部领土的监测设备‘全知’在三天前彻底投入运行,刚好是星盗出没的日子,他们绝对跑不了,而且国防部部长助理在我们报警后亲自回信,表示一定缉拿罪犯,还南部安宁。”
末了,他还不忘调侃,“鹦鹉,早说让你多关注点新闻时政了,天天只会回家睡大觉。”
现在是睡觉的问题吗!鹦鹉转头撇下众人,从孤儿院大门跑出去,与迎面而来的余雀擦身而过,掀起的一阵风吹的她头发糊了一脸,呸呸吐掉嘴里的头发,余雀疑惑:“鹦鹉跑那么快做什么?”
噔噔噔上了灰色小楼,在自己乱糟糟的小狗窝里翻箱倒柜,懊悔自己应该沉住气把罪犯留给政府而不是自己解决,那覆盖花亚每一寸的监测系统保不准就把一个莫名其妙变为焦糊废墟的补给站给收录进去,而且他以为这偏僻地方没有监控,也没遮脸,他进出补给站的证据肯定赖不掉。
确保所有□□都拿上,鹦鹉一脚踩碎通讯器以防被反追踪,这时间段正值邻居们下班,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凌乱又紧凑,全部收进耳朵里。
他刚握住门把手,门就被从外向内推开,下一刻,他和一个气质出众的年轻男人对上了眼。
一个模样周正俊朗,风采卓然,老谋深算但深藏不露的斯文男人浅笑着看着他,笑容如阳春三月,与一身书卷气息融合得恰到好处。男人目光一偏,看到他小小的犹如被台风过境的糟乱房间。
其实他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乱,但至少不脏、不臭。
啊哦,鹦鹉如是想。
男人有条不紊略带愉悦声音自耳边响起,有点景末没听过但觉得不土反而独特的口音,“很抱歉,您得中断您的旅途了。”
无奈一摊手,厚厚一沓□□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一字排开的漆黑低调星舰停在灰楼外的水泥路上,活脱脱的小庙与大佛。灰楼上的居民纷纷好奇地探着头,看到那个话少爱睡懒觉力气大的邻居鹦鹉,和一个官场里熏陶许久味都要溢出来的男人走在一处。
前者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后者勾起唇角,一会儿又转为疏离淡漠。
别说这星舰外面看着普,内饰还是极为高档的。沙发上绷着的皮子用料极为上乘,一屁股坐在上面,鹦鹉还抖了抖。
“看茶。”
一个看着像粗糙莽汉的手下给鹦鹉沏了茶,浓郁茶香随着腾腾热气悠悠旋转,氤氲在几人头顶,和男人身上的木质香调不冲反而巧妙地融合。这种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下,鹦鹉还有闲情脑子抛锚,这些人身上都香香的,但为什么就自己留不住香,闻不到身上的味儿呢?
“景先生,你好。”这三个字质掷地有声,有如实质,听得景末一个激灵。抬眸偷摸看男人,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他,朝景末露出一个包容温和但目的不明的笑。
“被发现了……”
“听你的语气,似乎有些懊恼。”
“但凡我多了解一下这颗星球,我就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叶片像一群受惊的小鱼匆匆游到杯子边缘,景末嘘嘘吹气,自来之则安之,他咽下茶水,唔,味道不错。
“你们效率真高。”
“谬赞了,是你本来就没刻意隐瞒,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漏洞,一周前凌晨两点,你出现在墓园,生了一堆火。”
无论是想自己制作炸药从而导致意外失火,还是有意为之扰乱地区安宁纵火,男人有理由揣测这样一个危险的不确定因素,或许是个恐怖分子。
出于对公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他必须高度警惕,此刻,男人专注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捕捉细微的表情。
半晌,景末嚼了茶叶吞下去,慢吞吞地说:“你说那次啊,烧纸钱。”
男人挑了挑眉,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千年前古蓝星部分地区确有这些习俗,但现在,谁用拿东西祭奠。
“给谁?”
“我弟弟。”景末伸手拿了块摆盘精致的糕点,“他家里人比较信这个东西。”
男人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随意搭在沙发上,食指有规律地敲着沙发的皮料子,似乎在想分析他的话的真实性。
两人就这么诡异沉默地放空,一个盯着桌上的茶点,一个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星舰细微地抖动一下,男人好像如释重负,“到了。”
星舰停在楼顶,景末从此处能眺望这一大片修建整洁大气又不失庄严的洁白房屋,错落有致,似乎又和八卦能扯上点东西。景末不懂风水,但总觉得脚下这栋建筑是这一片平地之中位置最好的。
踌躇片刻,他旋即转身跟在男人身后,其实刚才迟疑的那一瞬间,他已经规划好了逃跑路线,虽然实施起来可能有点困难,毕竟隐藏在暗处的防暴设备可不是吃素的。
一路走过,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多余的人。最后,男人停下,景末从他背后探出头,这是……办公室?
他把他领到哪儿来了?景末莫名烦躁,压下打翻这群人逃跑的冲动,对门后的东西产生不正常的抵触。那个糙汉手下在门禁处生物识别后,厚实的门嘎哒一声弹开一条细缝,手下恭敬地推开大门,而后欠身退开。
宽大的椅子将办公桌前的人挡了个严实,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缓缓的转过来。
一个温厚又不失精明与雷霆手段的标准正派领导人模样。
大门在景末身后合拢,这间办公室窗明几净,光线透过玻璃洒满了半个房间,像一汪流淌的池子。
“外甥快过来,让我看看!”嗓音并不粗犷,但也绝对不绵软,反而有种韧劲,这人以柔克刚的那种强大内核让景末不由得正视,他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所谓国防部部长助理,示意:“他叫你呢。”
心里暗戳戳地想:你不是他儿子吗?怎么又叫外甥,贵星球关系真复杂,不过……会不会是他和义父那样的关系?
可男人迟迟不动,只是真诚一笑,手虚虚搭在景末背后,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在叫你。”
景末人还在茫然中,总统先生的热情却犹如赤道热浪一般席卷而来,一把抱起景末高高举起,还在空中转了半圈,把景末骇的着实够呛。
目光都无处可放,景末好不容易对上助理的视线,助理笑够了才提醒,“爸,你沉稳点,吓到我表弟了。”
“哦哦,外甥,我就是太激动了。”总统依言把他放下。
咋,他土生土长的帝冥星人居然和花亚星总统家族有这种交集?!
“我妈妈……真的是你妹妹啊,我以为只是重名。”景末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不知道作何感想。
一个黑户在花亚星潜伏五年,还暴力虐杀了20多个人,景末以为的审讯现场立刻变为认亲大会。“等等等等。”尽管他接受能力很强,还是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国防部部长助理走上前,狭长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差点憋死我了表弟,和你装生疏你别怪我。”
半小时后,花亚星总统景庭云的私人收藏室里,他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墙上的照片,总统之子景奕偶尔穿插几句。景末像被一股强劲的暗流推着前进,根本就没有回头或拒绝的机会。
两个性格与长相不符的热络人士似乎急于和他建立纽带,景末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总统是不是想拉拢他,编造出来这么多温馨有趣的温情小片段。可看着他无时无刻不陷入追忆的侧脸,直觉又告诉他这不可能。
站在他面前的,可是这颗星球的最高领袖,如果是想把他收编为战斗人员,应该开出让人眼红心动的条件,而不是在这里大卖感情牌。
“表……哥。”景末别扭地念出这两个字,因为直接叫名字或职称景奕会选择性忽视。
“我在呢。”他明亮的眼睛柔和了冷硬的轮廓曲线,清俊儒雅的面相更加鲜活,瞬间脱离了书卷气息,更像是会带着他去打闹捣乱四处疯跑的邻家哥哥。
景末稀里糊涂的在这个特别能讲话的男人邀请下,和他们坐上同一张餐桌。
总统级别的待遇不再是一句广告词,而是这个综合能力排全星际第二的星球总统真的在服务他,景庭云格外细致地为他处理好食物,再摆进盘子。
“都怪我,当年你从帝冥星出来,我动用了所有资源去寻你都无功而返,没想到,外甥你居然就在离我不到二十万公里的地方。那么一个偏僻的小镇,外甥,你受苦了吧?”
景末已经习惯这个人张口闭口的外甥,吃掉盘子里的肉,“还好,没什么不习惯的。”
虽然坐着人家的椅子,踩着人家的国土,吃着人家的饭,景末还是有些不识好歹不合时宜地发问:“你找我,是因为知道我是J吗?”
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没收到一点来自你的讯息,你现在这么热络,更像一个估价商人。
预想中的短暂冷场并没有出现,景庭云睁大了眼,搁下筷子,“你没收到?”听起来他也很意外,似乎另有隐情。
想通了什么,景庭云脸上的兴奋和雀跃更加明显,他爽朗一笑,“我就说嘛,一年上百条讯息石沉大海,我以为你不想回复我们呢,原来是根本没收到啊。”
他一下收敛了笑容,平静沉稳的表象下,雷厉风行的上位者气势透出体表,几乎化为实质。“只能是帝冥星皇帝从中作梗,这老家伙,我以为他有那么好讲话……”他转过半边身子,专注地盯着景末的脸,真挚地说:“外甥,自从你被帝军院院长捡回去开始,我们就没有放弃与你建立联系。私人身份行不通,我甚至用上了外交手段,用一部分利益换来了与你通信的权利。只是这种单边合约太过严苛,我锲而不舍地发通讯,结果应该被悉数拦下。我们两颗星球的监测系统各有侧重,殷玄夜可能拦截了从花亚发往帝冥的所有讯息。”
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因为景末为了殷玄夜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四处执行任务,heaven林林总总四十多个星球,除去花亚以外,景末几乎是走遍了所有星球。而且他和义父的亲子感情活动中,他带他旅行过的地方数不胜数,但旅游业最发达的花亚却从来没有踏足过,一直被刻意忽略。
一直以来,不管是景末受到的教育,还是长辈的潜移默化,一个名为“不要靠近花亚星”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似乎把双方都洗脑了。
正是如此,景末才能在帝冥星全力搜捕下,选择花亚星作为落脚点。而且这颗星球,是唯一一个没有帝冥星驻军的地方。
“感谢花亚星的庇护。”景末擦了擦嘴,一字一句,“需要我反馈些什么呢?”
“我们只是想见到你,不掺杂利益和我们的私心,尽管我们非常想让你立刻回归家庭,与你的身份无关。”景奕认真地注视着他,说:“这里人权至上,你只需要做回自己就好。我们不会公布你的任何信息,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是帮你躲避帝冥星窥视利用的避风港。”
-
“我去,太拉风了吧?”
小镇上唯一一个大广场上,一字排开的悬浮车锃光瓦亮,那耀眼的闪烁着金钱和地位气息的车标看的一众爱车青年们心动不已,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宝藏的乌鸦。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余雀拍了一下任远的脑袋,后者立刻从美梦惊醒,擦擦嘴巴发现唇边空无一物,顿时恼羞成怒,“余雀,你胡说!”
余雀冲他做了个鬼脸,转头往遮阳棚下一钻,塑料椅上一坐,偏头小声问:“这些真给我们啊。”
“摆到明面上了,那还有假。”蓝发随意盘起的景末吸溜吸溜果汁,吸管在空了的杯子底部发出声响。“这些油卡你们收着,你们每人有九千升的燃料使用权,保养费自己解决,张口就问人家要东西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女孩子浑身发抖,垂着头,似乎濒临爆发边缘。“你怎么了?”景末预感不妙,果然,下一刻,余雀像一只小火箭一样撞翻了桌子,直直扑过来把景末抱起,甩了好几圈,脸都因为兴奋而发红,“谢谢金主垂怜!”
“喂喂,快把J放下。”希里同手同脚地走过来,看见景末却有点不知所措,想欠身鞠躬又觉得怪别扭的,这个沉默寡言思绪永远与别人不同频的怪异同伴摇身一变成了声名显赫的最强人形兵器。曾经那些插科打混,在光体底下灰头土脸搬东西的回忆都有些不真实了。
景末能理解他现在的谨小慎微,只是一时身份转换不过来罢了,瞧瞧余雀,适应的多好。景末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棚子,“别告诉别人,我还没打算出现在公众视野呢。”
景末灿烂一笑,露出点点白牙,初春时节怒放的花都被他混不吝又着实迷人的笑秒杀。
“鹦鹉。”希里还是只能叫的惯这个名字,景末停下回望,他踌躇片刻,鼓起勇气:“我们还能给你发通讯嘛?”
“当然。”景末莞尔一笑,“咱们是一起饿过肚子的朋友。”
随着景末向大路上走的动作,一群沉默坚毅的国安部便衣跟着离开,这还算热闹的广场立刻只剩下他们几个,“我都没发现,这些人都是生面孔啊。”任远目瞪口呆。
“眼珠子都快贴到悬浮车上去了,”余雀取笑,“要是能被你发现,他们能在政府任职吗。”
“好神奇。”希里喃喃道。
“你是说他的身份转变?”
“不,他是景末的话,现在就有家人了吧。”
-
景奕表哥似乎很忙,整天不见人影,闲人似乎只有他一个。景末每天在这个大的像迷宫一样的花园里四处乱转,想吃什么玩什么,一条通讯就能立刻送来,安逸的他躺在台阶上都能舒适的地眯个午觉。
这天下午,景奕风尘仆仆赶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后才长长出了口气,疲惫地往藤椅上一靠。
彼时景末在吃下午茶,出声提醒,“你的领带皱了。”
“没关系。”景奕索性一把摘下,抛给佣人,解开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他看景末吃的认真,两颊塞得满满的,不由得笑了,“好吃吗?”
景末点点头,把小蛋糕推过去。
“我不吃甜食。”景奕简直就是铁打的,光是今天景末就在四个地区的新闻上看到他露面,忙了一天估计也来不及补充能量。
歇了会,景奕看景末终于停止了进食,旁边摞起来的七个盘子摇摇欲坠,说:“表弟,能和我讲讲你的冒险故事吗?”
“啊?”景末想了会,说了几个印象深刻的,什么为了打击星盗搜集信息卧底一周每天只能和星盗头子养的黏糊糊怪物大眼瞪小眼还帮它孵蛋,什么执行完任务特别倒霉碰上地震星舰和机甲都在别处他从裂缝里滚进地心差点没被摔死夹死,什么他的前主子莫名其妙对别人的隐私生活产生好奇他只能像个狗仔一样进入戒备最森严的区域偷拍人家的照片。
“什么冒险啦,如果是纯粹的冒险那肯定能为人生添浓墨重彩的一笔,结果全让我去做一些丢人的事。”景末觉得尴尬且莫名其妙的过往现在讲出来只剩下好笑,哈哈哈笑了好一会,他刚想去捡桌上的饼干,就发现景奕直直地盯着自己。
笑声弱了下去,“吃呀,表弟,不用管我。”景奕看向花园围墙上挂边的光体,眸中映着金灿的光线,衬得人异常好看。“我很羡慕你,可以去星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哪怕带着目的,依旧可以在密不透风的控制里钻出空缺,新奇地触摸到新世界。我这个位置啊,坐着舒服但限制也大,当然,我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擅自离开花亚星,于公于私都不合理,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景末不知道怎么接,“以后会有机会的。”
“嗯,以后一定会有的。”景奕格外认真,好像得到了自由之人的祝福和保证。
压低了声音,景末凑近说:“我可以偷偷带你出去,还不会被舅舅发现。”
景奕一愣,旋即朗声大笑,整个人沐浴在光体最后的光线之下,像经过洗礼的圣洁天使。
“你知道嘛?你长的和姑姑一模一样。”
“我和我爸一点都不像嘛。”
“性格像。”景奕把他落到桌上的一缕蓝发轻柔地勾到背后。景末最近找了些这两父子的资料,景奕年龄有两个他那么大,或许知道他父母的事。
“我义父从来没讲过我父母的故事,我只知道他曾经是我父亲手下的一名亲兵。”景末说。
“或许他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过去,就像强行挖出早已和血肉融合的断刃,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钝痛,却只能极力忽视。”
“那,你能和我讲讲吗?我不怕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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