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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只是想道个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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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沈钦,是在南城一家高端酒店。
时久到家,并没有见到父母,从管家嘴里得知,他们带着孩子来这里参加酒会。
门口的保安看时久没有邀请函,穿着也不是参加宴会的,坚决不放他进去。
时久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没有人接。
独自坐在大厅,时久寻思,把这些门禁直接破了,他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赤裸,巡逻的保安怕他做坏事,让他赶紧离开。今天他们有非常重要的人过来,如果被那个大人物看到了,面子里子都会丢。
保安劝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弄得太难看。”
“明白,明白,等那个大人物来了,我跟你站一排,假装是接待员,怎么样?”时久真诚提议。
保安眉头皱起来。
这年轻人怎么听不懂言外之意?搁在平时,他就直接把人拖出去了。
这人虽然高,但瘦不拉几,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但他今天不能动粗。那个大人物,最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场面。
他只能好言相劝。
正好看见两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进来。
保安顾不上时久,让这人赶紧离开,匆匆走到年轻人身边,接过邀请函,带他们往vip通道走去。
正是入场时段,保安们有的忙。时久暂时见不到父母,也没必要让保安难做,就到外面去等。
“时久?”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久扭头看去,竟是那几个年轻人在叫他。
“真的是你!”戴细框眼镜的时瑾很惊讶,走过来,上下打量时久。
时久来得匆忙,还穿着回家时的衣服。白色T恤配浅蓝色牛仔裤,脚踩一双廉价的帆布鞋。一看就是学生仔,和这个高端酒店格格不入。
时久以前住在十八线小县城,没参加过酒会,哪会在意穿着这种事?
何况,他只是来找人的。
他不知道,这身打扮,在衣着光鲜的少爷眼里,丢了天大的人。
时瑾竖起眉毛,眼神犀利:“穿成这样坐在大厅,你想让大家看到什么?”
“你谁啊?”时久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在原主少得可怜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说明不是太重要。
毫无存在感的人,对他的穿着和行程指手画脚,有够莫名其妙的。
“你!”时瑾气得脸色通红,“果然是个白眼狼。”
他身后两个人也气得不行,和时瑾并肩站成一排,冷言冷语:“他是在云州混不下去,灰溜溜回来找你伯父要钱的吧?挑这种时候,其心可诛。”
时瑾深以为然,气得发抖:“保安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出去?贵客快到了,让这种人在里面,像什么样子?”
保安赶紧过来,请时久出去。
时久这小暴脾气,听不得别人放屁。
今天这事非搞不可了。
他扭头看着保安:“他们主动挑事,我不应战,还是人吗?你坐到一边去,等会儿你的大人物来了,我来给你解释。”
“别冲……动!”
保安的话没说完,时久就已经扭头冲着时瑾去了。
“这位大少爷,对着我指手画脚很开心吧?让来往的宾客评评理,对一个什么事都没做的好市民指指点点,是不是你作为豪门少爷的修养?你放心,你的所有行为都有监控作为证据,我还可以放到网上,让大家来评评理。”
他连珠炮似的,说话不带停,边说边逼近时瑾。他比时瑾高几公分,竟然凭借这瘦不拉几的身体占尽了优势,把三个人逼得节节败退。
“时久,你别太过分。”时瑾怒道。
“就过分,那咋了?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时久眨着大眼睛,笑了,“不然你带我进去,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滚,想见大伯,门都没有。”时瑾重重哼一声,带着两个人扭头就走,生怕时久跟上来。
闹哄哄的场面吸引很多人吃瓜。
好些来参加酒会的,找个好位置看戏呢。一边看一边讨论。
收到邀请的,家里大多都有交集,再不济也知道彼此的存在。
时家养子自从读大学就没回家这件事,他们都知道。
今天在这里看见时久,吃瓜人可不能错过。
正当大家猜测时久来这里的目的,保安突然如临大敌,劝大家赶紧入场。
时久猜测那个大人物要来了,趁保安带人进去时,偷摸从门口溜出去。
谁想,他和那大人物的保镖撞了个正着。
他穿着奇怪,步子很快,看起来很不正常,被保镖一把揪住,就要带走。
这些人特别凶残,和里面那个和气的保安一点也不像。
时久肩膀很痛,让他们放开,他自己会走。
保镖们聋了似的,用力扣紧他的肩膀。
时久左右挣扎着,猛地看见一行人踩着红毯走过来。
为首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仪态端庄,雍容华贵。于言赫然站在老太太身旁。
而另一边,居然是沈钦。
他今天依然穿着黑色西装,脸色严肃冰凉,目不斜视。
时久怎么也没想,沈钦是来南城处理私事,而且这么恰巧就碰上了。
现在有困难,时久忘了沈钦因为退组申请不想搭理自己,高声叫道:“学长,沈钦,救我。”
“闭嘴!”保镖忍无可忍,捂住他的嘴巴。
见沈钦没有动静,时久咬那保镖一口,拔高音量:“我是时久,沈钦救救我!”
声音在空旷的室外游荡,就是传不到沈钦耳朵里。
这下保镖彻底怒了,强壮的手臂抡个圆,给时久瘦弱的肩膀一记重击。
时久骨头几乎要碎了,倒在地上,痛得发不出声音了。
那保镖还不解气,伸出石头般的拳头,猛地砸过来。
拳风来势凶猛,砸向时久的面门。
时久掐下大腿,声音终于挤出来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保镖还真住手了。
但不是听他的话,而是于言在楼梯上喝住保镖。
于言向来温和的脸今天也是冷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变得高大,大步走向时久,质问保镖:“你怎么敢动手?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保镖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于言停在时久面前,急忙扶他起来。
保镖想来搭把手,于言呵斥道:“拿开你的脏手。”
保镖急忙躲到一边。
时久太疼了,身体止不住颤抖。
于言扶着他,好像能切身感受到他的痛。看见时久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于言满眼心疼:“时久,你还好吗?”
“没事,幸好你来了。”时久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你家的保镖真是忠心耿耿。”
于言脸拉下来:“他们这是狗仗人势。如果今天我们不来,你怕是要被他们打死了。”
时久疼得站都站不稳,忍不住往下滑。
于言扭头呵斥:“这是表哥的贵客,你自己看着办。”
那保镖面如土色,飞快跑过来,面向时久来个滑跪:“少爷,是我有眼无珠,对不起。请您罚我!”
时久不想看见这种人,只能扯扯于言的衣服。
于言给了保镖一脚:“领完罚就滚。”
很快,身后传来尖叫,听着比之前沈致远挨的打还重。
时久自己痛着,听到这声音更烦,让于言赶紧带自己进去。
房间里早有医生等着。
时久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身板太薄,被揍了一拳,正中骨头,硬碰硬,会更痛。
医生留了一些消肿的药膏,让他擦了以后注意不要大幅度活动。
时久倒地的时候,背后也略有擦伤,自己不方便擦药。他拿着药膏,递给于言,笑道:“帮帮忙。”
于言接过来,见他非常自然地扯衣服,赶紧侧了侧身子,转开视线:“那什么,我叫表哥进来帮你吧。”
时久这下不明白了。
于言是男人,沈钦也是男人,谁来擦药不是一样的吗?
“什么个意思?”时久直接问。
于言的脸一下就红到耳后根:“我去叫表哥。”
沈钦进来时,看到时久裸着半边雪白的肩膀,扭着身子擦药。
他垂下眼眸,把门关上,反锁。
时久听见声音,抬头看他一眼,停下动作,笑道:“学长,快帮我弄一下,我手都酸了。”
为了做好让沈钦擦药的准备,他干脆掀起T恤下摆,往头顶翻。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只想着赶紧擦好药。
沈钦看得眼神一暗,出声制止:“别乱动,坐好。”
“哦。”时久乖乖放下衣摆,背对着沈钦坐好,指指肩膀和背部,“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擦药,不脱衣服怎么弄?”
沈钦坐到他身后,拿起棉签和药膏,掀起他的衣服。
雪白的背部有两处擦伤,格外显眼。
沈钦手上一顿,眼底流出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把药涂上去,看见时久背部发紧,动作越来越轻。
时久扭头看着他:“学长,你在涂药吗?”
“别乱动。”沈钦冷声道。
“你动作太轻了,我以为……嘶!”时久话没说完,那根棉签像把刀子戳他一下,“学长,你搞谋杀啊。”
“你不是嫌轻了?”沈钦反问。
时久扁扁嘴:“是我错了嘛,我只是确认一下。”
两个地方都涂好了,时久怕药沾到衣服上,用手扯住领子。
雪白的皮肤月光一样从衣服里淌出来。
沈钦目光一顿,赶紧转开。
他莫名有点庆幸,刚才涂药的不是别人。
“学长,谢谢。”时久弯着唇笑。
沈钦嗯一声,让他穿好衣服,迈步往门边走。
时久快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沈钦盯着他,面无表情:“有事?”
“你还生气吗?”时久眼皮颤了颤,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昨天那通电话,沈钦并没有表达生气。可是,时久感觉到了沈钦不爽。
沈钦却觉得他很荒唐,反问道:“有什么值得我生气?你吗?”
“不是吗?”时久认真地问,“你看,你有时间来帮我擦药,怎么会没时间回复我的邮件?”
沈钦凝视他的眼睛,比任何一次都认真:“时久,你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就以为谁都非你不可?那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厚重的门关上了,没有一点声响,却有一道无形的声音,砸得时久心头突兀地跳。
时久发现,沈钦真的一点点也不生气。
这个人刚才说话,语气平静得不得了。
时久望着门,低声自言自语:“我只是……”
只是以为你生气,想道个歉,哄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