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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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的沈确，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幸好，母亲此时正背对着他们，全神贯注地整理着食材，并没有听见那个叫王雨涵的女孩口中带着贬低的嘲讽。
否则，以母亲的性子，听到这些话，定会暗自神伤，埋怨自己没能给儿子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
沈确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刃，冷冷扫过那群女孩：“怎么，你们要买炸鸡排吗？”
那群女生被他眼中的寒意吓到，支支吾吾地丢下一句：“谁，谁吃这种路边摊啊……不干净。”说完，便像受惊的鸟雀般，一窝蜂地跑远了。
沈确望着她们仓皇逃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看，人心就是这么现实。在贫穷面前，连那点似是而非的喜欢，都显得如此廉价，不值一提。
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时，却无意间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神情有些呆愣，眉毛拧得像两条毛毛虫的辛禾。
果然……这位众星捧月的“辛大小姐”，老天爷的宠儿，也目睹了他刚才那副恶劣的模样。
沈确破罐子破摔，用刚才那种冷硬的语气，恶声恶气地问。
“怎么？辛大小姐也想来看我的笑话？也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堪入目，不配做你的同学？”
辛禾看着眼前这只浑身竖满尖刺的“刺猬”，当场翻了个标准的死鱼眼，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两步，走到小吃摊前，伸出手指点了点菜单。
“这位店家，咱们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靠勤劳的双手脱贫致富，是光荣且伟大的事业，懂吗？”
“麻烦您把这副‘嫌贫爱富’的刻板印象收一收。给我来一份鸡排，一份香脆鸡叉骨，再加一根淀粉肠。哦对了，记得加辣，多放点！”
辛禾这一连串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让沈确愣住了。
他原以为，辛禾会像刚才那些女生一样，得知他家是摆小吃摊的后，便会带着怜悯或轻视的目光，落荒而逃。
辛禾见他没反应，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兄台，发什么呆呢？饿死我了，赶紧做啊。我可是要付钱的，童叟无欺！”
点完餐，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旁边那张红色的塑料凳上，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手里的武侠小说，时不时还对着空气比划两下书里的剑招。
沈确看着她那自来熟的模样，闷声提醒：“那是我们自己休息坐的凳子，不提供给客人。”
辛禾撇撇嘴，站起身：“同班同学还这么小气？这位同学，我认为你非常有必要进修一下优秀店家的经典服务语录。”
那时的沈确竟傻傻地问了一句：“什么语录？”
辛禾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顾客就是上帝！”
……
他就知道，从她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多余问这一句！
沈确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武侠小说，有样学样地抱拳，用带着点古风的腔调回道：“这位客官，本店小本经营，不提倡此等唯我独尊的歪风邪气。”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时，沈确的妈妈走了过来。
辛禾立刻扬起一个大方又灿烂的笑容，毫不避讳地自我介绍。
“阿姨您好！我是沈确的同班同学，我叫辛禾！今天见到您很高兴！”
沈确的妈妈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自己儿子，自己孩子的性子她最清楚，几乎没什么朋友。
她热情地招呼辛禾坐下：“同学你好！原来是阿确的同学啊，欢迎欢迎！一会儿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你不知道，这还是阿确第一次带朋友来呢！同学你放心，阿姨这儿用的都是新鲜蔬菜和肉，油也是正规厂家的，绝对不是地沟油！”
说完，她从烤盘里拿出一根烤得香喷喷的淀粉肠，递到辛禾手里。
辛禾接过烤肠，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热情地回应：“沈确……啊不对，阿确~~~” 她特意把“阿确”两个字读了重音，语气中还带了点旋儿的转音，语气有着戏谑的味道，眼神瞟向沈确，带着点小得意，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阿姨，不是他带我来的，我是慕名而来！听人说您这儿的鸡叉骨是全街最好吃的，香脆酥软，回味无穷！”
沈确听着她那故意拉长的语调，明知她在恶搞，心底却不得不承认，那声“阿确”从她嘴里念出来，格外好听。
辛禾继续滔滔不绝：“他在我们班可受欢迎了！学习特别好，老师都喜欢他，好多同学都想跟他做朋友呢！可惜呀，他在学校太高冷了，好多人都只敢远观，不敢靠近这朵高岭之花。不过没关系，阿姨您放心，有我在学校罩着他，保证没人敢欺负沈确！”
谁要她罩着了？！谁被欺负了？！
沈确看着在自己妈妈面前过于表演型人格的辛禾，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一边。
“辛禾，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自来熟？”
辛禾一边咬着淀粉肠，一边仰起带着点婴儿肥的笑脸，理直气壮地说。
“本来就是啊！我是班长，照顾同学是我的职责！你放心，从今往后，在学校，我罩你！王雨涵那群人交给我了，保证不会让她们乱传闲话！”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江湖义士的派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道义嘛，我懂的，放心啦！”
当时的沈确，只以为她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脑子一热随便说说。
可让他意外的是，辛禾真的说到做到了。
沈确至今也不知道她到底对王雨涵那伙人用了什么方法，直到高中毕业，关于他家庭情况的闲言碎语，真的没有在班级里流传开来。
也是从那天起，辛禾开始时不时地光顾他家的小吃摊。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辛禾的父母都是医生，工作极其忙碌，经常加班，遇到紧急情况还要去外地支援。辛禾几乎算是吃百家饭，被各路亲戚轮流带大的。
自从偶然有一次尝过沈确做的饭之后，辛禾就彻底抛弃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伙食，打着“侠女保护弱者”的旗号，死皮赖脸，理直气壮地登堂入室，把蹭饭地点固定在了他家。
每每看着家里多出来的这个“不速之客”，沈确偶尔会向母亲抱怨。
谁知，辛禾那开朗招人喜欢的性格，连他妈妈都没能幸免。
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确甚至觉得，辛禾才像是这个家亲生的女儿，而他只是个充话费送的。
为此，他没少在深夜的被窝里暗自烦恼。
随着接触越来越多，沈确也渐渐刷新了对辛禾的许多误解。
比如，她在学校看起来吊儿郎当，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考出好成绩，永远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但其实，放学后的她，除了完成作业，也在拼命背书，刷题，私下里付出的努力，一点不比他少。
所谓的天赋异禀，所谓的轻而易举，不过是努力的另一个代名词。没有谁的好成绩是凭空得来的，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汗水和坚持。
所有的光环，都印证着那句：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让他一度羡慕甚至有些嫉妒的天之骄女，那个聪明的脑袋瓜，也是靠死磕书本学出来的。
她付出的辛苦，一点都不比他少。
与辛禾相处越久，沈确对她身上的滤镜就破碎得越彻底，心境也变得越来越平和。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他以为被命运格外眷顾的女孩，活得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轻松如意。
比如，他虽然幼年丧父，家境清贫，需要放学帮母亲出摊，但至少，母亲会时刻关心他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相反，看似拥有双职工医生父母，家庭完美的辛禾，并没有比他好多少。她的父母各自忙于救死扶伤，她从小到大，能和父母团聚的时间少之又少。
她上学时，父母在医院值班；她放学了，父母在手术台前争分夺秒；她放假了，父母可能正奔赴外地医疗支援。
她的成长里充满了等待和空荡荡的房间。
那时候，作业写累了，沈确会问她：“你会不会……怨恨你爸妈没时间陪你长大？”
辛禾望着窗外树荫缝隙里漏下的阳光，脸上扬起一个骄傲又明亮的笑容。
“才不会！我爸妈是救死扶伤的大英雄！跟生死比起来，我们这些儿女情长，家长里短，都是小事！我为他们感到骄傲！长大了，我也要成为像我爸妈那样的人！”
当时的他，以为那只是她一时中二的豪言壮语。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她说那句话时，是认真的。并且，她也真的在朝着那个方向，无比认真地努力着。
那一刻，阳光下的辛禾，像一束猝不及防照进幽暗角落的夏日暖阳，在沈确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懵懂时分，悄然落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
那里，悄无声息地种下了一颗种子。
在日后无数个看似平常的日常点滴灌溉下，它悄然生根，发芽，很快便枝繁叶茂，结出沉甸甸的果实。
很久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心底那棵树，名字叫做暗恋。而那满树的果实，每一颗，都刻着同一个名字。
辛禾。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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