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银餐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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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回到沙发那的时候，米勒发现格温已经醒了。
格温裹着对他来说过分宽大的衬衣，抱膝坐在沙发上，棕黑色的卷发凌乱蓬松，银蓝色的眼睛里弥漫着刚从困意挣脱出的迷蒙。
“你醒了。”
米勒站的地方与格温保持了不少距离，很奇怪的一件事，格温睡着或意识不清的时候，米勒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处理对待他，但格温清醒的时候，米勒反倒不知道了。
也许是因为米勒自己的孩童时期已经离他十分遥远了吧。
“嗯。”格温的视线飘荡着穿过米勒，落在远处墙壁的一点，墙壁上贴了波浪形四叶草花纹的墙纸，因为时间久远，中间连接的地方微微翘起。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格温说。
“我梦到了一个月前斯坦西先生的葬礼，我在葬礼上，雨下得很大，把地都淹了，我的脚陷进了泥土地里，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看到水下的棺材……我曾经以为里面的人是凡妮莎，但是我错了，”格温的眼珠转向米勒，“母亲死了，凡妮莎还活着。”
“……”
“为什么这么说？”米勒的嗓音有些干涩。
“不知道。”格温说。
“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不知道。”格温说。
格温的态度并不敷衍，相反，他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应该去那里。”
他又说：“你知道吗，五年前，那棵树上挂着一只黑鸟。”
……
米勒和格温在半小时后到达了调查局。
外面依旧在下雨，米勒开始讨厌这个城镇永远没有尽头的雨了。也许就像怀特说的，雨水里都是细菌病毒，雨水带来诅咒、厄运，雨阴沉、灰暗，让人想把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推给它。
格温的鞋子昨晚落在了树林，身上穿的衣服也湿透了，现在正晾在卫生间门口……米勒忍着脾气，第一次敲响隔壁总是吵吵闹闹的邻居的门，花两倍价格买了他们孩子的一套旧衣，包括一双鞋子。隔壁的女主人乐呵呵地接过钱，还特意挑了一双九成新的皮鞋给米勒。
“他只穿过三次，”女主人指着后面上蹿下跳的男孩抱怨道，“您知道的，小孩子的脚总是长得特别快。”
米勒带回衣服，给格温一试，衣服大了一点，鞋子大小正好，简直是比着格温的脚做的。
解决完衣服鞋子，米勒和格温就出发了，米勒只有一把伞，但不要紧，伞面很大，不到万不得已，米勒不会选择充满塑胶味又沉重的雨衣。他和格温共撑一把伞，一同走在灰蒙蒙的雨雾中，路上还给自己和格温各买了一个三明治当作早餐。
等到达调查局，米勒皱眉发现建筑内安安静静，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热火朝天的样子。
这所城镇只有一个综合调查局。调查局配有一名警长（莱斯利·怀特），三名正式警探（埃莱森·阿克曼、维尔芬多·哈里斯、凯特·温米尔），一名实习警探（米勒·叶力多斯），还有十来位综合警察和工作人员，往常有案子的时候，各个房间大门常开，人们来来往往穿梭其中。
但现在，各个房间房门紧闭，安静得往地上掉一粒石子也能听到回声。
“米勒，你来了。”埃莱森打开门出来，张嘴打了个哈欠。
他看到格温，手像小旗子似的挥了挥：“格温，你也来了。”
格温吃着加满料的三明治，默默点头。
“……”米勒环顾四周，皱眉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呃……情况有点复杂，”埃莱森带米勒和格温走进办公室，凯特和哈里斯抱臂坐在长桌前，脸色阴沉，“简单说，我们可能要换头儿了。”
“……”
“或许更糟，我们也要走人。”哈里斯冷笑道。
“米勒，你还记得卡特里娜吗？怀特经常和她打电话的那位，”埃莱森拍了拍米勒的肩，示意他先坐下，格温也是，“卡特里娜督察是怀特警长的头儿，呃，她的性格是凯特和哈里斯的结合体……”
凯特/哈里斯：“埃莱森你什么意思？！”
埃莱森耸肩，对同事的不满视若无睹：“她对我们近期的行动很不满意，说会另派人来负责‘斯坦西案’，对，现在这几起案子合称‘斯坦西案’。”
“那现在呢？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就把这案子丢在这里不管了？”米勒皱眉看着他的同事们。
“放心，卡特里娜派的人不出两天就会到。”凯特幽幽说道。
米勒感觉自己的胸膛开始燃起熊熊怒火：“两天。那凶手也许早就没影了。”
众人沉默不语。
“米勒，你知道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呃，这只是一份工作……”埃莱森说到一半，看到坐着的格温，又歉疚道，“我很抱歉，格温。”
格温抓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没有说话。
两天。米勒不敢相信他们就要这样白白浪费两天……是不是曾经，他们这样做了无数次？
「爸爸妈妈死了，那个人不该活着。」
米勒无法想象有多少个曾经的他在等待永远不会等到的结果，可寄托希望的这群人毫无愧疚，理所当然地虚度光阴，而被憎恨着的人逍遥快活、洋洋得意……
他控制不住地站起身：“怀特警长在哪里？”
凯特指了指一旁房门紧闭的隔间，话未出口，米勒就快步过去打开门，进去，又关上门，总共就发生在短短五秒间。
“……”
“唉，”埃莱森看着那扇合上的门，叹了一口气，说，“突然觉得我们好差劲……”
凯特似乎再无法忍受房间内的气氛。她同样起身，往外走：“我去外面透透气。”
哈里斯保持抱着胳膊的姿势，嘴巴似乎被胶水封住了。
……
米勒进门，看到怀特坐在椅子上，单手抵腮，看着窗外的雨，头顶的白炽灯打下，使他本平坦的面容也变得深邃，搭配姿势，像一个倒了好几次模、变形了的“思考者”。
“……”米勒进来的瞬间就后悔了。他简直是脑袋犯浑才想着最不靠谱的怀特能改变局面。
“哦，米勒？你找我什么事？”怀特听到动响，椅背旋转面朝米勒，面色平静。
“您要走了吗？”米勒问道。
怀特摸了摸下巴：“埃莱森他们跟你说了吗？米勒，别紧张，卡特里娜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至于我，嗯……卡特里娜大概会派梅森过来，我五年前见过他，他是个和善的人，只是有时候性子有点急，做事没头没尾……”
怀特一如既往，滔滔不绝，米勒却没耐心听了，他打断他：“那我们这几天就等着？”
“……”
听到这句话，怀特反常地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突然露出一个微笑：“老实说，我不觉得卡特里娜和梅森会查出什么。”
米勒皱眉：“为什么？”
怀特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先坐下吧，米勒。”
“……”
“米勒，我想先问你，你为什么想当警察？噢别担心，这个问题跟你的实习评分无关。”
米勒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就像曾经回答他的那群散装家人们一样：“为了除恶扬善。”
“哈哈哈！”怀特哈哈大笑，鼓掌，“这是个高尚的回答！”
“……”
“嗯……米勒，你知道的，大部分人选择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为了私心，”怀特说道，“我也同样。我选择做警察，是为了把我的父母关进去。”
米勒第二次控制不住表情，诧异地看向怀特，问出他今天说了好几次的话：“为什么？”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的父母在一个雨天让我待在外面整整两个小时，”怀特两手交叠，看了眼身后窗外的雨，继续说道，“他们是虔诚的宗教徒，日日夜夜祷告，祈求‘主’用雨水洗净我身上的污秽……”
“我从他们的‘主’身上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们越来越痴迷，发展到后来，每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地祷告，但身体却未见消瘦，后来我发现……”怀特语气生动，像在讲一个惊悚故事，讲到关键处，还停顿两秒制造悬疑。
“后来我发现……他们的‘主’不是寻常的‘主’。”
米勒从怀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对劲：“这跟‘斯坦西案’有关？”
怀特又开始卖关子：“别着急嘛，反正我们现在有充足的时间。”
米勒时常想怀特知不知道自己讨人厌。
怀特继续：“我持续观察了很多年，你知道的，血脉亲缘有时候能掩盖很多东西，比如我一直顺从他们的决定，无论正确还是错误，比如他们一直对我不设防，或者说是不在意……”在他们眼中，他一直是那只弱小无助的落水狗。
“他们加入的教会叫‘银餐会’，图腾是一对银色刀叉，中间一只呈‘十字型’、尖嘴长足的黑鸟。”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银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