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最后一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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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赛亚最近志得意满——穆夏越倒霉，他就越开心。
虽然输了比赛，但我赢了风评啊！
穆夏，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雄虫！唉，本来我很尊重你呢~
他还干脆登陆自己的星网官方账号，发布了这条实名@ 穆夏的动态，有他带头，那些看不惯穆夏出名的阴谋论和红眼病，一下子就聚拢过来，一股脑地跑去穆夏那里大肆攻击。
不过和站队一样，有赞同当然也就有反对，贵族出身的学生们通常总是抱团在一起，曾正式被穆夏淘汰下场的安德烈亚这次居然没有来趁机落井下石，实在让以赛亚有点诧异。
不过当卡维亚立刻跳出来给穆夏反驳出头时，以赛亚倒没有任何惊讶。
“身为联邦的冕下，这样用官号公开引战不好吧？”卡维亚在他的动态下如此实名回复完毕，又过来给他私发消息，“以赛亚冕下，适可而止吧！”
以赛亚不以为意，冷笑着回他，“你还看不清楚真相？那些关于他私生活的证据难道是我编造出来的？”
“你讨厌他，幸灾乐祸很正常，但为什么这样不依不饶地一直针对他？”卡维亚说。
“哪里，我可没有你执着。学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是一条忠心护主的狗！可惜你的主子都根本不在乎你，我倒还想问问你呢，你这么喜欢他吗？”以赛亚笑意阴冷。
卡维亚被戳中软肋，一时无言，他的感情早已昭然若揭，可穆夏似乎始终只把他当做同伴，他们认识，他们是朋友，但和亲密二字毫无关系。
不过以赛亚才不会管他是怎么想，有同等身份的世家学生来搭理自己，争论反而让他更得意，干脆继续变本加厉，广发邀约，请大家集体为穆夏“庆祝”。
这几天学校在休课放假，以赛亚包下了位于宿舍一层的宴会大厅，他的拥趸和朋友们聚集一堂。
现在都灵的五大世家，四家的年轻一代都在座，分别是以赛亚·文图，安德烈亚·奥瓦莱，阿卡迪亚·德莱尼，卡维亚·阿加文，他们的正式名字都后缀有象征光荣的家族姓氏。
只剩下身为最强一席的波德莱尔家族反被遗漏，他们一贯奉行内部教育，非常排外。
而很久以前那位在都灵就读过的波德莱尔家优秀继承者，曾顺利毕业入军，并成功获封家族血脉世袭的称号，结果册封没多久就叛逃，转而进入了非官方的恐怖组织，现在还被关在中央监狱星，等着上军事法庭，无论如何，再提起他只会让波德莱尔蒙羞。
总之，自雪诺出事之后，波德莱尔的子嗣们就再也没有来过都灵。
这次以赛亚豪横地包下整个一楼，凡是进出的学生们都得从他宴会里穿过。
平时简洁冷感的大厅，现在被布置得银光闪闪，水晶灯从高处吊起，两边回廊里一张张长方桌上铺着洁白平整的桌布，边缘柔软地缀着流苏。
廊院正中是宽阔的主桌，中央一泓清水，造型优美的桌花浮在水面，蓝鸟、飞燕、龙胆、蓝蝴蝶、鸢尾……薄纱一样深深浅浅的蓝紫色簇拥在一起，鲜丽纯粹，花瓣上还滴着零星的新鲜露水。
主桌边空旷地放了一圈金色高椅，靠背中间嵌着蓝青色的丝绒，时不时有流动的水声悦耳地传来，那是一座小型喷泉，居中放置在两边阶梯的中央，后面的高楼就是大家的寝室区。
出钱出力的以赛亚居中而坐，环顾一圈周围简单又华丽的装饰，对自己的审美十分满意，忍不住矜持地微微一笑，“希望今天让大家满意。”
大家闻言看去，以赛亚高高举杯，一道道菜肴被服务智械们及时送上，反正在自己的主场，以赛亚开始自如地聊起诸如“最近的天气”“学校的鬼名堂”“假期什么时候结束”“期末课程考核”之类的话题，只不过隔两三句话就得夹上对穆夏的阴阳怪气。
他身侧的安德烈亚终于摇头失笑，温和道，“何必一直盯着他呢？我们都只是都灵的学生而已。”
见好友发话，和安德烈亚素来关系亲近的阿卡迪亚也开了口，“安德说的对，更何况他只是来交换的，再过一个学期就走了，没必要。”
“而且我们俩都是在决赛里被围观输给他的，比你丢脸多了，我们都没你着急呢。”阿卡迪亚托着腮，语调悠闲，他留着中长黑发，慵懒的狼尾式发梢垂在脊背，既俊美又慵懒随意。
偌大的主桌上只有他们四个，阿卡迪亚的座次和好友一样，各在以赛亚左右，卡维亚则被挤在边缘。
以赛亚冷哼一声，“你们不用劝我，我就是要针对他。”说着他不甘示弱地瞪了边缘的卡维亚一样。
正在心烦意乱的卡维亚没注意他们，只心不在焉地垂着头，怔怔看着面前丝绸般光滑柔软的花瓣。
“何苦呢哥们？”阿卡迪亚唏嘘道，伸了伸胳膊，看上去若非桌子太大，座位太远，他简直想伸手拍拍以赛亚的肩膀。
以赛亚咬了咬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看他不顺眼！”
安德烈亚还是笑得温和，滴水不漏，这时另一道声音暗怒道，“以赛亚，世界并不是只围着你转，被忽视其实很正常。比起穆夏，你疯狂诋毁同辈，你才更像个可怜虫！”
说话的竟是已经沉默半天的卡维亚，听到他的讽刺，以赛亚脸色大变，“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他猛地站了起来。
眼看着一场争执一触即发，附近的安德烈亚和阿卡迪亚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做好了及时出手按住冲突的准备。
忽然间，周围好奇而窥视的目光纷纷转移，长廊的其他方桌上，那些被以赛亚请过来招待充场面的学生们都抬起了头，所有杯盏刀叉碰撞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一个方向。
主桌上的四位也感到有异，都向身后看去。
军靴的硬跟和阶梯上光洁的瓷面发出轻微地碰撞声，自上而下，水晶灯璀璨的银光里，照耀出一个身姿挺拔的银发身影。
仍是一身暗色调的军装，一张瘦削、英挺又出奇俊美的脸，一缕长长的银发顺肩垂下，赫然正是今天已被议论半晌的穆夏。
他缓步走下台阶，幽紫色的眼睛淡然而又不动声色地向下看，明明他的身影高瘦纤长，气势却比容貌更加凌厉，充满了锋锐的压迫感。
他居然来了？他怎么会来？
大家面面相觑。
全场的主色调都是剔透如冰的银色，穆夏的黑衣身影经过时显得更加鲜明，当他一出现，一切光辉都仿佛只垂青于他，所有的目光都被他牢牢吸附。
但以赛亚不再试图和他抢风头，更无暇为大家挪开注意力而不悦，因为就连他自己，视线也被穆夏牢牢吸引。
他的目光黏附在穆夏身上，看他路过那座流动的小喷泉，顺着廊院走向自己所在的主桌，忍不住莫名高兴起来，一双蓝瞳难以自抑地发亮。
“你是特意来搅局的吗？穆夏学长？”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穆夏只是路过，并不答话，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在静修室待了几天，他稳固境界并梳理了一遍未来规划，今天是专门回来取一些东西。
以赛亚笑得更高兴了，拨了一下自己的金发，两个小漩涡在俊脸上恶意地漫开，“这么着急走？你还有一个学期呢，交换生！”
“我可能会更早离开。”这次穆夏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几天不见，你还好吗？朋友，你该不会一直躲着不敢出来吧？”以赛亚一边笑得无辜灿烂，一边自顾自地狂轰滥炸。
“我很好，谢谢关心。”穆夏已经略过他，走上空旷的过道。
他身后的以赛亚又大喊道，“你那些‘事迹’真可怜，要不要大家帮你捐捐款啊？”
“捐给其他更需要的学生吧。”穆夏平静道。
“别走啊冕下！这可是给你办的庆功会，不留下喝一杯？”以赛亚跳起来，使劲冲他背影招手，热情极了。
他对左右两边使了个眼色，几个高年级学生立刻闪身出来，张臂拦在穆夏的前方。
“让路。”穆夏扫了他们一眼，伸手随意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空落下，分海一样，强力地将他们震向两边道路两边，一个个险些战立不稳。
大门开启，外面灰白色的浓雾汹涌进来，很快又消散在温热的室内，穆夏已经踏出门外。
看他消失了，主位边缘的卡维亚如梦方醒，霍然站起，匆忙去追。
以赛亚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怒道，“你还去找他干什么？像他这样卑劣低贱的，没资格和我们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自降身份？”
“关你什么事？”卡维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力甩脱，步履不停，顺便嘲讽了一句，“以赛亚冕下，留点口德吧，你本来就比不上他，为什么还非要把自己变成这副丑陋又尖酸刻薄的样子？”
一时语塞，以赛亚愤怒咬牙，眼睁睁看着卡维亚走出门外，他现在去追穆夏，到底想说些什么？
以赛亚又嫉妒又好奇，有心再去横插一手，可是一看满大厅那么多双眼睛，终究没放下面子，恨恨地坐下来，端起一杯橘子饮料闷头一灌。
幸好没打起来，旁边的安德烈亚和阿卡迪亚看完了戏，相视一笑，各自打开终端刷星网讯息。
“咦，校内板块有大新闻！”阿卡迪亚惊讶喊道，一边还用力够长胳膊，往以赛亚那边的椅背上一拍，“安德，你们也快来看！”
安德烈亚立即切到校园界面，与此同时，不同的终端讯息提示音叮叮当当地响了一片，一则新通知已经发送给全体学生，标题是“赛外查处选手瑞文服用违禁药物，判定羁押和永久禁赛”。
学生们顿时一片哗然，“那个瑞文居然是犯规？”
“那他的冠军名次为什么还不作废？”愤怒的声音渐渐群起而来。
以赛亚一目十行飞快看完了新闻，又震惊又不甘地瞪着屏幕，气得咬起腮帮，但半天都说不出话。
旁边安德烈亚叹了口气，“可惜穆夏了，这么说他本该是第一的。”
阿卡迪亚也摇摇头，“现在看来，这场大赛的水太深，不知道瑞文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持他。”
“输给真正的冠军，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丢脸。”安德烈亚说着，和好友对视一眼，再次默契地一笑。
穆夏还不清楚校方突如其来捅破的真相，雪雾中僻静的一角，他正在和卡维亚面对着面。
“你要单独谈谈，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卡维亚有一张十分端正的俊脸，线条同时兼具了柔和与硬朗两种感觉，现在他深而温柔的蓝眼睛，丝雾一样缠绵不舍地注视着穆夏。
然而，穆夏也看得出来，在他的面庞之下，一场煎熬和痛苦熔炼成的浪潮已经暴露，就像雪一遇到太阳就会融化，卡维亚再也无力伪装。
“我很遗憾，穆夏。消息曝光之后，我试着在帮你，可我说服不了他们停止贬低你，家里也不允许我过多插手，没能帮你解决。”卡维亚垂下眼睛。
“没关系，已经很感谢了。”穆夏静静看着他。
“我很难过，如果我们遇见得再早一些，我就可以保护你了……还是很抱歉。”卡维亚含泪向他微笑，笑得伤感。
穆夏只是摇头，“你不用这样，我并不是你的责任。”
“那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吗？他们能做的，我也可以，虽然我没有那么多权利资源，但我也愿意竭尽所能……”
穆夏打断了他，“付出并不一定都有回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没有挟恩图报，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很开心，”卡维亚拭去眼泪，坚定地注视着他，轻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穆夏。”
他们对视着，双方都寸步不让，穆夏的眼神冷静而审视，“好，我明白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惜我的感情很有限。”
卡维亚惨淡地一笑，“好，我早就该挑明的，躲起来窥视的感觉太难受了，即便结果是拒绝，我也不要继续躲起来当老鼠。”
泪珠又一次从他眼中滚落，穆夏不说话，抬手替他擦去了眼泪，那一点点温热的水沾湿了他的指尖，有些烫。
卡维亚鼓足了勇气和他对视，抓住了他的手。
穆夏也没有试着抽回，如此凝固片刻后，才淡淡地道，“感情上或许根本没有对等的回报，想要我的爱，你注定只会悲伤失望。”
“是。”卡维亚回答。
“因为我或许没有爱这种东西，”穆夏也回答，神情漠然，“我能给出的，只有我的吻，以及我的身体。”
卡维亚怔住，穆夏用手指抬起他的脸，注视着他微湿的睫毛，还有雾蒙蒙的蓝眼睛，忽地笑了笑，刹那的美，就像一群蝴蝶振翼飞过，迷住了眼睛。
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落了下来，轻柔地贴上了自己的嘴唇，卡维亚呆呆地停住了呼吸，于是又被穆夏松开一些，几丝晶莹的液体牵扯在他们彼此之间。
卡维亚眨了一下眼睛，穆夏便再度拥吻下来，和他唇舌交缠，缱绻暧昧。
卡维亚闭上眼睛，可是他的眼泪却不停地滑落，难得温柔的吻，却是在狠狠拒绝，似乎在得偿所愿，实质上希望几乎永远断绝。
伤心汇集成海，沉甸甸坠在心口，就在他终于无法负荷了要将穆夏推开时，穆夏主动放手，替他理理衣襟，接着后退一步，礼貌道别，“再见。”
看着他抽身而去毫不留情的背影，卡维亚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安静而扭曲，蓝眸里一贯柔和的神色，终于变得冷酷。
他大笑着，无声地扯起嘴角，泪落如雨。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最后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