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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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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齐易没有说谎。
翻了冬御花园里的树木冒出了嫩芽,秋日飞走的燕子又出现在归鸿苑的檐下“啾啾”的叫着。
昱国派了人来接回四皇子唐珏,渊国太子亲自相送。
可是唐珏知道,齐易送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兰汀。
唐珏不喜欢齐易这个人,可是眼下的场景容不得他拒绝。毕竟,齐易是打着送他的旗号来的。
齐易跟唐珏客气了几句,转头对唐珏身后的青衣人说:“兰卿,要不要留下来。”
兰汀怔了下,没有料想到齐易会这样说,抬头看向他,还是摇摇头:“多谢太子殿下厚爱。”
兰汀还没多说些什么,就被唐珏拉倒身后,不客气地说:“兰汀是昱国人,自然是要回去的。”
“是吗?”齐易抬眼看了唐珏一眼,神色莫名,“那就祝四殿下一路顺风。”
兰汀被唐珏拉进了马车。
齐易站在城门口,看着昱国的队伍远去。
齐濂站在他皇兄身边,看他皇兄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皇兄,你要是真喜欢兰哥,要不现在追上去把他带回来?”
其实他也挺喜欢兰哥的,兰哥性子好,待人和顺,也没少教导他课业。
而且虽然宫里不少人都说着兰汀的闲话,觉得他不过是皇兄的禁脔,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可是齐濂还是觉得他的太子皇兄对兰哥并不是那种简单的交易关系。
齐易笑了一声:“呵,看着吧,唐珏会后悔的。”
齐濂无语,也不敢说些什么。
人家后悔?后悔什么?没把人给你留下?皇兄你胡乱想些什么呢?大白天的做梦也别乱做啊。
齐易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队伍,目光深幽。
因为,兰汀是一个骄傲又固执,同时又很清醒的聪明人啊。
可惜了。
他想。
来接人的是陈将军,兰汀知道这个人,是先皇后娘家的人,也就唐珏外家的人,倒是能够让人放心。
陈将军原本以为接到的四皇子会是一副阴郁模样,在他国受了五年的磋磨,养成一副阴沉模样,也是正常的,或者是懦弱的模样。
可是,他接到的人,行为举止皆有礼度,不输在昱国宫里长大的几位皇子。
他想,将军他们看到这样的四皇子,应该会开心吧。
马车里一片安静,兰汀看着窗外的风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开口说话。
唐珏不想让兰汀就这样安静地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也只能就这样安静地待着。
2.
“殿下,去那边。”兰汀被唐珏抱在怀里,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
唐珏看向那边,驾马跑向那边,身后是满口涎水的饿狼。
都到了渊昱两国的边界,突然冲出来的刺客和狼群将队伍打散,唐珏也只来得及带上兰汀。
不过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追上他们的是狼而不是那群刺客。
不幸的是,这是头饥饿的头狼。
兰汀指的方向通往的地方是一处断崖,唐珏一惊。
头狼似乎发现了猎物已无路可逃,加快了速度扑向载着两人的马匹。
兰汀抱紧了唐珏,喊了一声:“殿下。”
唐珏低头,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驾着马向断崖奔去,在即将到断崖时,抱紧了怀里的人,跳下了马,滚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伴着一声哀嚎,没有刹住的头狼与马一同摔下了山崖。
唐珏坐起来,第一时间去查看怀中人有没有事:“兰汀,你没事吧,有伤到哪里吗?”
兰汀摇摇头,没说什么。
唐珏松了一口气,坐起来:“看来我们要在这儿等陈将军过来了。”
马过来的痕迹没有遮掩,陈将军不会找不到过来的路。至于那些刺客和狼,唐珏不信骁勇善战的将军应付不了。
“嗯。”兰汀看了下这地方,入了春,草木返青,入眼一片苍翠。
这里还挺高的,不然刚刚狼掉下去也不会连声音都听不见几声。
和唐珏想得一样,陈将军不一会儿就带人找过来了,止住了陈将军要请罪的行为,直指主题:
要杀他的人是谁?
陈将军将一块令牌交给唐珏,这是从那些刺客身上找到的。
唐珏认识这块令牌,是林贵妃的母家,林丞相府上养的人的牌子,他以前见过一次,才知道带着这牌子的人是林家的。
兰汀站在崖边向下看着,崖很深,看不见底下,“呼呼”的风从崖底窜上来灌进了他的衣领和衣袖。
这边唐珏看着这牌子,冷笑一声,既然林贵妃想让他死,那他就更要好好活着,不让她好过了。
转过头发出兰汀站在崖边向下看着,心中莫名一紧,说话的声音不免加重了些:“兰汀,走了。”
兰汀转过身来,笑得温和,眉眼弯弯:“殿下,我不走了。”
唐珏听见兰汀这话,心中一紧,仿佛有什么将要失去控制了,他勉强牵起嘴角:“你说什么呢,我们马上就要到昱国了,你之前不是还念着想看花吗?我们回去就可以看了。”
“殿下替我去看吧,如果殿下有时间并且愿意的话。”兰汀笑着说。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一路顺畅,结果却在两国交界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大概是老天爷也不愿他再回昱国了吧。
可惜了,他本来还想看一眼他种下的那棵木香呢。
他在渊国的事情瞒不过别人的,回去了也不过是给家中蒙羞罢了。
还有………
他看向唐珏,复而又垂下了眼眸。
他在渊国的事情终究是横在他与殿下之间的壁垒,是一根扎在心底的刺。
脱口而出的话,还是把人心割得血肉模糊。
与其最后决裂,惨烈收场,倒还不如来个痛快得好。说不得还能给家里添几分助力。
“你胡说什么!”唐珏有些慌了,他大概猜出了兰汀的意图,他上前几步,想要将那人拉回来。
为什么?明明在渊国连那种屈辱他都受的住,为什么到了家门口,却不愿意回心心念的故乡了呢?
唐珏向前了几步,却将逼得兰汀往后退了几步后,硬生生地停住了步子:“兰汀,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回去我就陪你去看花,陪你一起煮茶。”
他的兰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殿下啊,臣早就失去了陪在你身边的资格了。”他像以前一样笑得很温柔。
或许是在他同意和齐易交易的时候,又或者是在殿下那句脱口而出的“我嫌你脏”。那时他就已经没有了陪在殿下身边的资格了。
兰汀笑着,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就跟殿下说的一样,我不干净了,还是不留下来脏殿下的眼了。”
哪怕现在唐珏说着不介意,说着没关系,可是以后说不定在某一天就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和疙瘩,那个时候说不定还会牵扯到家中的亲人。
兰汀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臣兰汀,祝殿下一生安乐康健,一世顺心如意,永无灾祸。”
他带着笑,向后倒去。
就这样吧。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了那身青色的衣袍。
其实,他也很累的。
“兰汀!!!”唐珏冲上前,想要抓住那人,可是只能看见那云青的衣衫从指间滑落,同断翅的青雀一般跌落。
有人拦住唐珏,好像在说着什么。可是唐珏听不清,他只觉得好吵,他的兰汀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了?不是说好了要回去看花的吗?
他答应了兰汀要带他回家的。
唐珏觉得好冷。
为什么他的兰汀不来提醒他添衣呢?他真的没有嫌弃兰汀脏,他那句话真的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太生气了,气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兰汀。
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守着那点儿可笑的自尊心而不愿跟兰汀解释。
唐珏呆呆地站起来,入目皆是青翠。
春天来了,他回家了,可是他的青雀不见了。
3.
五年后。
唐珏做了个梦,梦里全是白雪,地上积起了厚厚的雪层,很冷,也很安静,静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活物一般。
他踩着雪向前进,他不知道为何向前,雪覆在他的头上,冷风吹得他脸疼,一点红出现在满眼的白中。
那是一件火红的斗篷,上面用金丝线绣着雀鸟。他认识这件斗篷,在渊国的时候,它被穿在兰汀身上。
“兰汀!”他喊出了声。
红斗篷停下了,转过身来,露出他几年来日思夜想的脸。
兰汀撑着一把伞,上面积了一层薄雪,他朝唐珏露出一个笑,同以前一样温和,然后继续转身继续向前走。
“兰汀!”唐珏喊着,拼命向前跑,可是那人恍若无闻。
明明他很努力地追赶,可是为什么却越来越远……就像永远也追不上。
兰汀身后留下了一串印记,红色的,染了雪。
“兰汀!”唐珏惊醒。
侍候的人听见了动静,连忙点灯进来:“殿下,你没事吧。”
唐珏缓了缓神,看了眼空荡的房间,抬手制止了来人:“无事,你们退下吧。”
“是,殿下。”宫人们又退下了,熄了灯。
唐珏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青布小袋子,露出了委屈的模样:“兰汀,孤又做噩梦了,你哄一哄孤,好不好?”
“这次,孤一定不会打开你了。”
可是,无人应答。
他握紧了小布袋,里面有他的青雀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