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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暑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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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一万朵美丽的花，
只有一朵知道，哪句是爱的誓言。”
——《流浪春天的侧记》南方二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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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睦是在中考完的那个夏天遇到了叶琛。
迟睦念的初中是市里的一所重点学校。他初中三年的成绩还可以，在中考前，他就被学校的高中部内定了。被内定的学生，就算中考分数不够高中的分数线，只要差得不太离谱，也可以把学籍挂到分校，在本部上课。
因此，初三的最后一学期，迟睦的生活相当平淡，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做作业与模拟题，没什么紧张之感，直到中考的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在耳边响起。迟睦的考位在窗边，老师收卷子的时候，他看向窗台上落着的那层淡金色斜阳，有点恍惚。
初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七月，艳阳高照的夏日，中考分数还没有出来，高中部通知他们这些被内定的学生提前去学校上预科。
这是迟睦第一次走进高中部的教学楼，宽敞的教室，干净的桌椅，还有崭新的多功能设备。想到初中部寒酸的设施，他在心里感叹，学校真是只把能冲高考业绩的高中部当亲儿子。
他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虽然夏天窗边有点热，但他就是很喜欢能看到天空的座位。听课听烦了的时候，他会看着湛蓝色的天幕，稍微走一会儿神。
学生们陆续走进教室，这些学生大多穿着初中部的白色校服，在前排的位置坐下。迟睦想，大概不会有人坐到自己这边，毕竟，这里的座位离黑板又偏又远。
就在这时，一个没有穿白校服的人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迟睦不禁侧过脸，打量着来人。这人个子挺高，五官端正，头发短短的，神情看上去很轻松。他穿了件黑色的T恤，T恤印着一个银色的头像，手里则拎着单肩背包。
“同学，你好！”这人很大方地向他打招呼。
迟睦说：“你好。”
这人环视四周，感慨般道：“不愧是重点学校哈，这教室真不错，比我们学校好多了。”
迟睦愣了一下，问：“你不是初中部的？”
“我不是啊，我是别的学校的。”这人说。
迟睦心里明白过来。他们学校不仅会抢本校初中部的生源，也会去签其他稍差一些学校的拔尖学生。想来，面前这个男生就是被从其他学校挖来的尖子生。
“你是这里的初中毕业的？”这人问，“你叫什么？”
迟睦点头：“对，我是初中部的。我叫迟睦。”
“我叫叶琛。”这人说。他报了个初中的名字，迟睦听过这所初中，是区里的一所很一般的学校。
预科课程的老师走了进来，将讲义给大家发下来。叶琛把讲义的纸页拿在手里，扫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迟睦看了看讲义，上面的一堆图形与手写公式看得他眼花缭乱。大概是初三过得太顺，他的暑假也很放松，没有想着去预习。现在，一下子面对这些高中知识，他还有些不适应。
老师开始讲了。给他们讲课的老师是带数学竞赛的，讲得很快，渐渐的，迟睦觉得自己理解起来有些吃力。他甚至有点开始后悔坐在这个位置了——在这里看去，黑板上的字迹没那么清晰，老师说话的声音也忽大忽小。
他身边的叶琛倒是没什么表示。叶琛翻过讲义，饶有兴趣地开始研究纸页背后的作业题。
下了课，迟睦还保持着初中时的习惯，没听明白的地方就去问老师。讲台边已经围了一圈同学，迟睦听着听着，自己想问的问题差不多也得到解答了。于是，他又拿着讲义回到座位。
叶琛已经写了三四道作业题了。迟睦在他旁边坐下，盯着叶琛看了几秒，不禁问：“你都听懂了？”
叶琛抬起头，很自来熟地说：“倒也没有，我提前预习过了，差不多都会。你哪儿不懂，我看我能不能给你讲讲。”
“……”迟睦默默移过视线。他知道从普通学校挖来的尖子生会很厉害，但真正看到对方把自己听着勉强的知识提前弄懂了，心里还是很震撼。
是自己太松懈了吧。迟睦心里想。
下午回家，迟睦将课上发的讲义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把作业题写了。写完作业，他坐在电脑前发了会儿呆，点开浏览器，搜了个数学的预科网课，看了几节。
第二天，迟睦早早到了教室。他看到前排的空座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昨天靠窗的位置上。没一会儿，叶琛也来了，他把背上的单肩背包卸下来，放到桌面上。
“早啊。”叶琛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
“早。”迟睦看到叶琛还坐在这个位置，说，“你怎么不坐到前排，又没有人。”
“不需要。”叶琛一边说着，一边坐下，“这个地方靠窗，我喜欢窗边。”
迟睦顿了顿，才说：“哦，我也喜欢窗边，所以把更靠窗的座位占了，真是抱歉。”
“没事，能看到天就行，我不在意这个。”
叶琛拉开背包的拉链，把昨天发的作业纸，还有一个面包从里掏出来。他撕开塑料包装袋，咬了一口面包。
迟睦看到他的作业，他试探着问：“你介意我对一下作业答案吗？”
叶琛嚼着面包，含糊不清道：“你拿去对呗。”
迟睦把他的作业拿过去。题目下方，叶琛的答案写得很工整，看上去赏心悦目。
迟睦很快就把答案对完了，他拿着叶琛的作业，说：“你这是提前学了多少？”
“也没多少，随便看了看课本。”叶琛说，“现在还放假着呢，没什么心思学习。”
“……”
迟睦看这人说得真诚，他有些谨慎道：“我看你学得挺多的，如果我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昨天我不是说了吗，当然可以啊，”叶琛看看他，“欢迎。”
上了几天课，这样一来二去，迟睦和叶琛逐渐熟悉了。叶琛会给迟睦讲题，他们也会聊到这所学校，还有自己的生活。聊天中，迟睦发现，叶琛先前的话并非假谦虚，他是个过得松弛的人，没有说趁着假期就要提前学多少高中知识，自学对他来说只是处于好奇，或者兴趣。
但不能否认，叶琛的脑子确实聪明，反应理解都快。叶琛在预科课程上并非完全不听，对于自己没有学到的东西，他抱有很大的热情，积极和老师互动——没过几天，老师们倒是记住这个来自外校的同学了。好几个老师问他开学以后来不来上竞赛课，对此，叶琛只是说：“中考分数没出来呢，我还不一定能来这里上学，再说吧。”
“万一你分数高了，去其他学校了呢？”迟睦问。他所在的学校并非市里最好的重点学校，有些被内定的学生分数高了，放弃保证金去更好的学校，也是正常的事。
叶琛瞥了迟睦一眼，说：“算了吧，你别抬举我了。考完试估分，我差不多就知道分数了，在你们学校往年分数线附近，怕有风险，才给你们学校交保证金的。”
中考出分那天，他们还在高中部上课。上午最后一节课快要下了，很多人已经按捺不住，悄悄从课桌下摸出手机，想看分数，又有点不敢打开网页。
“你查不查分？”叶琛推了推迟睦，低声问。
迟睦说：“我没带手机。”
“没事，我带了，我帮你查。”叶琛说。
迟睦摇头：“还是别了。”
叶琛不以为然道：“不就是查个分嘛。再说了，你们这些初中部升上来的不都被提前内定了，该紧张的应该是我们这些外校的，万一分不够，交给学校的保证金就拿不回来了。”
迟睦说：“首先，我们本校生被内定，也是要交保证金的。其次，既然你说得这么轻松，那你先查自己的分数啊。”
“查就查。”叶琛说着就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网页。见迟睦看过来，他干脆大大方方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让迟睦看网页刷出来的数字。
迟睦看到了叶琛的分数。果然，和往年本校分数线差不多。
“这个分数，来我们学校稳了，就算稍微差一点，也可以在分校挂学籍。”迟睦说，“恭喜。”
叶琛倒是无所谓：“意料之中啦。”
午休间隙，迟睦去老师办公室的电脑上查了分。尽管知道自己的分数不会跌到上不了高中，在输入准考证号的时候，他还是感到自己的手在发颤。
网页刷新出来，迟睦心跳顿了一下，他看到了那个数字。
“怎么样？”头顶传来声音。
迟睦吓了一跳，他直起身，叶琛正站在他身后，抱着双臂。
“你都把我的分数看了，我也应该知道你的分数吧。”叶琛说着，便凑到电脑屏幕跟前。
“是和你一样的分。”迟睦说。
叶琛也看清了那个数字，他有点惊讶：“这么巧的吗？”
迟睦心想，确实很巧。
“那还挺好，开学按分数分班，咱们应该能在一个班。”叶琛说。
十几天的预科课程很快就结束了。最后一天课程结束，迟睦站起身，开始慢吞吞地收拾桌上的书。叶琛倒是收拾得很快，他把背包的拉链拉好，甩到背上，侧脸对迟睦说：“开学见，同桌！”
迟睦把老师发的一叠讲义整理好，收进文件夹，再放到包里。他背起书包，慢慢晃出人差不多走空了的教室。盛夏尚未结束，下午的阳光把楼道映出一种接近于透明的晶亮，透过楼道的玻璃窗，能看到教学楼外蓝莹莹的天空，有飞机驶过，留下一道道洁白的云线。
迟睦眨了眨眼睛，他突然对他的高中生活多了一点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