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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冰奶茶 ...

  •   张若溪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浓浓的咖啡香立刻在车厢里弥漫开来。她动作有些夸张,大概是在国外呆久了,一举一动都带着点戏剧感:“怎么可能,我就欣赏欣赏。”

      “你要不,还是请个教练吧。”牧驰不太放心。张闯那副惜女如命的架势,他可惹不起,这大小姐要真在雪场出点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就在中级道用犁式打出溜滑,”张若溪哼了一声,看出他在想什么,“不会麻烦你带我。”

      牧驰听了笑了笑,没再多说,靠回座位,戴上耳机。指尖划过屏幕,点开收藏的歌单,熟悉的前奏缓缓流淌出来,是安熠车里放过的那首歌。他原本放松的心情顿时又暗了下来。

      雪季的第二个周末,滑雪场的人比上周还多。牧驰把东西存好,看着张若溪穿戴得井井有条,还自觉地朝魔毯走去,这才放心地一个人坐上了缆车。

      白芷这周被剧组困住,原本嚷着要来一起“开公园”的亮亮居然得了流感,不光滑不了雪,连工作日都请了两天假。

      牧驰去年也来过泰达,但每年雪道总会有些小调整。他第一趟滑得格外小心,沿途遇见好几个摔坡的,还会顺嘴问一句:“还好吗?”

      好在都没出大事,山下的救援队随时待命,气氛虽热闹,却也让人安心。

      远远望见公园那边人头攒动、彩旗飞扬,他原本只想随便练几趟,不知不觉却被那边的呐喊声吸引了过去。

      刚好有两个小队在比拼技巧,其中一组刚下场,牧驰便顺着人群往前凑。看见某个身影在雪道末端熟练地拆装备,他眼睛一亮——刚才在场上的果然是于海冬带的学员,动作漂亮流畅得像杂技一般。

      比赛结束后,练习的人开始陆续进场。牧驰带的是去年那块旧板,刃口有点钝,加上大半年没进公园了,心里没底,只滑了两个 flat rail 热热身,就退到一边,靠着围栏看别人耍。

      正看得出神,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回头,下意识把面罩往下拉了拉:“冬神?”

      果然是他。于海冬戴着黑色头盔,雪镜还没摘,整个人还是一副拽得不行的样子。

      “就你自己?”于海冬扫了他一眼,又问,“上次那小子呢?”

      牧驰笑道:“亮亮感冒了,这次还有个朋友一起——她玩双板,在中级道那边慢慢滑着呢。”

      “那你怎么停这儿不动了?”于海冬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 rainbow 和跳台,“不试试么?”

      牧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说自己以前滑 rail 受过伤,至今还有点心理阴影。

      “走吧。”于海冬背着手就往前一滑,潇洒得像是滑在平地上。

      难得碰上“冬神”亲自带,牧驰也不多想,踩上板就跟了上去。

      “无非就是——重心、方向、核心力量。”于海冬站在台边,朝下一拨雪,轻描淡写地做了个 Shifty 接空翻。

      那空翻飞得干净利落,在空中留了个漂亮的弧线。落地时他刻意收了点,没用满跳台的距离,看得出来还有余力。

      牧驰背后微微渗出一层汗,心脏咚咚跳。众目睽睽之下,他咬牙冲上去,勉强模仿了那个动作。

      “好!”

      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手机相机的“咔咔”声此起彼伏。牧驰落地的时候有点晃,好歹没摔,滑到于海冬面前时,他伸拳撞了过去,笑得像小时候被老师表扬的孩子。

      “滑得不错,”于海冬拍了拍他的肩膀,“找回感觉了吧?我后面还有课,你自己再多练几趟。”

      牧驰点头目送他离开,肩膀轻松了不少。仿佛一道心结终于解开,后面几趟滑得顺畅极了,身体在空中也没之前那么僵硬了。

      休息时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张若溪的位置,顿时一惊——她的定位已经到了高级道。

      “不会吧……”牧驰赶紧踩上板往雪道那边滑。

      张若溪虽然说过“就用犁式打出溜滑”,但他知道高级道不是闹着玩的,坡陡弯急,如果卡在中途下不来,光靠救援队也挺麻烦的。

      小程序能实时显示彼此的位置,前提是她没关掉共享权限。他边滑边刷新页面,雪在脸颊上刮得生疼。

      除了张若溪,还有一个小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靠近。

      牧驰顿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吧?

      他滑到一旁站定,抬头看向雪道。风吹得雪花打在雪镜上,他眯起眼,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天蓝色身影从坡顶俯冲而下,轻盈而自如,像一道弧光。

      是安熠。

      他的心跳竟随着她的节奏加快,一下、两下、再一下……仿佛雪地里的某根神经被突然拨动。

      她在终点摘下手套,看样子是打算收板。牧驰顾不得别的,踩着板子滑下去,在还没停稳前喊了一声:“安熠!”

      她转过头来,面罩早已拉下,苍白的嘴唇微微一抿,没有惊讶,也没有笑,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他靠近。

      “好巧。”

      没人说话的那几秒钟,雪场的嘈杂像被雪吸走了,耳边只剩下风的声音。

      牧驰终于能放肆地看着她——她的鼻尖红红的,雪镜在脸颊上留下浅浅的勒痕,皮肤干得起皮,像是很久没有认真照顾过自己。

      “你自己?”安熠问。

      她往防护栏那边挪了两步,给后面的人让路。

      “还有个朋友一块儿来的。”牧驰点点头,低头看了眼手机张若溪的定位,又关掉了屏幕。

      “哦。”

      她不再说话,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主动聊起什么。

      牧驰注意到她踩着一块单板,是全能板的样式,板面桃红,涂鸦张扬得不像她的风格,看着还挺新。

      “你开始滑单板了?”他问。

      一周时间,准确说是五天,安熠就能站在单板上上高级道,牧驰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这边的雪道确实比傲龙简单,于海冬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才选了这个场地给她练单板入门。

      “滑得不好。”安熠低头解掉一只脚的固定器,声音闷闷的,“也就会推坡、换刃,还不熟练。”

      她嘀咕的样子像没考好的小学生,牧驰忍不住笑出来:“已经很好了,哪有人五天就能滑高级道的,大多数人得练一个雪季才能爬到这儿。”

      “没意思。”她踢着脚边的碎雪,仍旧不看他。

      她没穿小乌龟防摔套装,可能是嫌麻烦,也可能是不想显得太业余。牧驰本想开口安慰她几句,刚吸了口气,背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牧驰!”

      张若溪从雪道滑着犁式冲过来。

      他来不及回头,就被她撞个正着,赶紧张开双臂把人接住。

      “妈呀,吓死我了!”张若溪靠在他肩膀上喘气,声音都有点颤。幸好她喊得响,周围雪友们都提前避开了。

      “不是不让你上高级道么?”牧驰边说边帮她拍掉身上的雪,“路上没摔吧?”

      “没有。”张若溪腿还在发软,雪杖都插在雪地里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战场回来。她喘了好几口气,才把面罩扯下来,对着安熠笑嘻嘻地打了招呼:“姐姐好。”

      “你好。”安熠也笑了,眼角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愉快——张若溪刚才的犁式冲刺,她可是全程目睹。

      “哎,太丢人了。”张若溪自我调侃着,又摸了摸肚子,“不管了,吃饭去吧,饿死我了。”

      “行啊,我请客。”安熠看了看表,笑着说,“我有这的饭卡。”

      “太好了!”张若溪一听有饭吃,立刻跟上了她的脚步,雪杖都忘了拿。

      牧驰只好把她的雪杖拔出来,边走边低声嘀咕:“怎么一上来就叫人姐?”

      “我以为她跟你一样大。”张若溪耳朵灵,凑近他问,“叫错了?”

      “是该叫姐。”安熠却一点也不介意。

      三人把雪板存好,又去储物区换鞋。上到二楼的餐厅,牧驰说:“你们先去点,我在这边占座。”

      他站在自选区边上的等候区,看着张若溪和安熠一起消失在人群中。两人身高接近,走在一块儿时,张若溪还略高半分。他目光追随了几秒,又环视这间餐厅。和别的雪场差不多,泰达的餐厅也都是简餐,标准的滑雪度假村风格。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是两个未接来电,都是牧晨的。

      他赶紧回拨过去,对方很快接起。

      “姐。”牧驰咳了下,这个字他喊得有些别扭。

      牧晨比他大六岁,一向强势,从没亲昵地叫他“弟弟”,一直是直呼其名,语气总带着几分吩咐的味道。

      “明天爸生日。”她语速很快,像是特意抽空打的这通电话,“你不用准备礼物,人回来就行,晚上在家吃个饭。”

      “爸生日?”牧驰一愣,赶紧点开日历,果然是父亲的农历生日。

      “嗯。”牧晨顿了顿,又问:“你最近不缺钱吧?”

      这句话一出口,像一根针捅进沉默的湖面。

      牧驰愣了几秒,说:“我有钱的。”

      大学毕业后,他只找家里要过一次钱。那年冬天在北大湖滑雪摔得不轻,脑震荡、肋骨骨折、小臂骨裂。白芷和包总轮流给他垫了医药费,他不想欠人情太久,就找牧晨借了两万,半年以后就都还清了。

      那之后他再也没主动开过口。

      “那你明天早点回来。”牧晨没等他回应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一瞬,手机温度还残留在掌心。牧驰站在喧闹的人群中,握着手机,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

      虽然牧晨说不用带礼物,但他却不想空手回去。

      安熠端着一份凉皮和肉夹馍回来了,把饭卡递给他。牧驰接过来,却忽然没了胃口。

      “去买饭啊。”安熠没看他,只低头把纸袋撕开。

      “我爸明天生日,让我回去。”牧驰低声说。

      他站起来,四下找了一圈,发现张若溪还在麻辣烫的队伍里,前面排了不少人。

      “生日的话,是应该回去。”安熠淡淡地说着,把肉夹馍拿在手里咬了一口,另一只手搅起凉皮,像是饿了,不顾形象地吃了一大口。

      “我想在这儿……”牧驰顿了下,“滑雪。”

      安熠没说什么,只是埋头吃饭,甚至越吃越快。

      牧驰看着她嘴唇染上一抹红艳艳的辣油,小声问:“这么好吃么?”

      他打算买个一样的套餐,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说:“吃慢点。”

      等牧驰买回饭,张若溪才端着一碗盖满红油的麻辣烫回来。

      “排队人真多,”她一屁股坐到牧驰旁边,先灌了两口水,又埋头拌酱料,“以前在国外就特别想吃麻辣烫,可那边的怎么吃都不对味。”

      三人吃饭时没说太多话。牧驰很快也吃完了,肉夹馍和凉皮味道不错,就是偏咸。他站起身准备去买点饮料,顺口问她们要不要。

      “我看有卖奶茶的,”张若溪抬头,“帮我点杯红豆奶茶,冰的半糖。”

      “冰的?这天你喝冷的啊?”

      “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牧驰懒得和她争,转向安熠:“安安要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叫出口的瞬间竟有点心虚,连忙清清嗓子。

      “一样的吧。”安熠用纸巾擦掉嘴角的红油,语气很轻。

      奶茶买回来时,张若溪已经挪到了安熠身边,正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那我就回储物柜那儿等你?”

      牧驰把饭卡还给安熠,顺便瞟了一眼,不知道她们刚才聊了什么,这么快就熟悉了。

      “奶茶多少钱?”张若溪接过饮料问他。

      “不用,”安熠抢在牧驰前头开口,笑着说,“都说了请你们吃饭。”

      “请饭不代表请奶茶呀。”张若溪眼睛弯着,还不依不饶,“再说我一会儿还要跟你拜师学艺呢。”

      “我先陪你滑一会儿,”安熠把餐盘推到一边,“需要教练我再帮你联系。”

      怕张若溪真转钱,她动作飞快地收拾完桌面。

      “那好吧,微信联系啊。”张若溪笑得很甜。

      牧驰站在旁边,忽然有些恍神——他自己还没加安熠微信,还说要分摊油费呢。

      “你不跟着去?”张若溪吃完最后一口菜叶,抬头问他,“她去公寓拿双板,下午我俩滑双板。”

      牧驰低下头,没说话,嘴角却悄悄弯了一下:“我跟着去干嘛?”

      “你喜欢她吧?”张若溪晃着脑袋,毛线帽上两个毛球一前一后地荡着,“赶紧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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