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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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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射进来，叶佳祁睁开眼睛，昨晚的头痛已经消退，但胸口那种沉闷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陆煦耀离开时的表情——那种混合着痛苦和决绝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公寓安静得可怕，只有冰箱运作的嗡嗡声打破寂静。叶佳祁走向厨房，决定给自己煮一杯咖啡提神。
咖啡机是高级的意大利品牌，看起来价格不菲。叶佳祁打开上方的柜子，各种咖啡豆和器具整齐排列。他随手取出一包标着"晨光特调"的豆子，用量勺精确地取了18克，倒入研磨机。
磨豆的嗡嗡声中，叶佳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做这些。他停顿了一下，继续操作——水温调到92度，预热水杯，用特定的手法压平咖啡粉...
当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开来时，叶佳祁愣住了。这些步骤他根本没有思考，完全是肌肉记忆。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往咖啡里加了一小块黄糖，轻轻搅拌三圈半——这根本不是他平时的习惯。
"我什么时候开始喝加糖的咖啡了？"他喃喃自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完美的甜度和浓度，和陆煦耀给他做的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短信：「今天感觉怎么样？头痛好些了吗？——V」
叶佳祁盯着那个简单的"V"看了几秒，手指自动回复：「好多了，谢谢。咖啡机我用得很顺手，好像身体记得怎么做。」
发送后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几乎是立刻，手机又震动起来：「身体比大脑诚实。中午有空来店里吗？新到的豆子你会喜欢。」
叶佳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12点半到。」
放下手机，叶佳祁环顾这个陌生的公寓，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探索欲。如果他的身体记得如何煮咖啡，那么也许其他东西也能触发记忆？
他走向书房，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医学专著和几本小说。手指划过书脊，停在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上。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叶佳祁手术笔记2019-2022"。
"原来我这几年专攻功能性神经外科..."叶佳祁轻声说，翻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手术记录和脑部解剖图。这些专业内容他都能理解，但关于具体手术的记忆却一片空白。
笔记本最后一页夹???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简短备注："X的乡下别墅，钥匙在老地方。"
"X？"叶佳祁皱眉思索。陆煦耀的名字拼音是Xu Yao，会不会是他？那么"老地方"又是指哪里？
带着满腹疑问，叶佳祁收拾好准备去医院。上午他约了陈医生做复查，也许能获得一些关于记忆恢复的指导。
市中心医院的走廊上，护士和病人们匆忙穿梭。叶佳祁敲响陈医生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叶医生，准时得像以前一样。"陈医生推了推眼镜，示意他坐下，"头痛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叶佳祁在诊疗椅上坐下，"但我还是想不起来过去七年的事情。"
陈医生翻看着检查报告："脑部扫描显示血块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记忆恢复只是时间问题。有时候外界的刺激能加速这个过程——熟悉的地方、气味、音乐，特别是...重要的人。"
叶佳祁敏锐地注意到陈医生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刻意放慢了语速。
"陆煦耀...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叶佳祁直接问道。
陈医生的笔在纸上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本人。"
"我问了，他避而不答。"叶佳祁苦笑，"他说有些记忆失去了反而是种仁慈。"
陈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陆煦耀有他的理由。但我建议你...不要逼迫他。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通。"
这个含糊的回答只让叶佳祁更加困惑。检查结束后，他决定直接去"晨光"咖啡店寻找答案。
正午的阳光将咖啡店的落地窗照得闪闪发亮。推门而入时，叶佳祁注意到今天店里客人不少，但陆煦耀还是第一时间从忙碌中抬头，对他点了点头。
"找个位置坐，我马上过来。"陆煦耀说道，手上的动作不停，正在为一对情侣拉花。
叶佳祁选了角落的一张桌子，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陆煦耀工作的样子。男人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围裙，手臂肌肉随着压粉的动作微微绷紧，侧脸在阳光下如同雕塑般轮廓分明。
"给，新到的埃塞俄比亚耶加雪菲。"陆煦耀放下一杯咖啡，在他对面坐下，"尝尝看。"
叶佳祁端起杯子，香气扑鼻："你记得我喜欢什么口味？"
"柑橘调，中等醇厚度，干净的后味。"陆煦耀不假思索地说，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太多，补充道，"咖啡师的基本功。"
叶佳祁抿了一口，酸甜平衡的口感让他眼前一亮："太棒了。"
陆煦耀微微一笑，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叶佳祁注意到陆煦耀眼下仍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昨晚也没休息好。
"你经常失眠吗？"叶佳祁问道，"不只是最近，以前也是？"
陆煦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职业病。咖啡师摄入太多咖啡因的后果。"
叶佳祁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敷衍的回答。作为医生，他注意到更多细节——陆煦耀偶尔会微微皱眉，像是忍受某种不适；他的右手有时会不自觉地颤抖，虽然很轻微...
"陆煦耀，你..."叶佳祁刚要追问，突然被一阵尖锐的铃声打断。
陆煦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抱歉，我得接这个。"
他走到店外接电话，叶佳祁透过玻璃窗看到他表情越来越凝重。几分钟后，陆煦耀回来时脸色苍白得可怕。
"出什么事了？"叶佳祁关切地问。
"没什么，店里的一些杂事。"陆煦耀勉强笑了笑，但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得去处理一下，你先..."
他的话没能说完。突然，陆煦耀的身体晃了一下，双手猛地撑住桌子，咖啡杯被碰倒，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
"陆煦耀！"叶佳祁跳起来扶住他。
"没事...只是有点头晕..."陆煦耀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变得急促。
叶佳祁的医生本能立刻接管了一切。他一手扶住陆煦耀的后颈，一手探向他的脉搏——心跳过快，皮肤湿冷。
"你需要立刻躺下。"叶佳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半扶半抱地把陆煦耀带到后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很小，只有一张沙发和简易洗手台。叶佳祁让陆煦耀平躺，迅速检查他的基本生命体征。
"告诉我实话，这种情况发生过多少次？"叶佳祁一边问，一边用湿毛巾擦拭陆煦耀的额头。
陆煦耀闭上眼睛："偶尔...压力大的时候。"
"别对我撒谎，我是医生。"叶佳祁严肃地说，"这是典型的自主神经功能紊乱症状，你有在服药吗？"
陆煦耀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在...在我的公寓。"
"地址告诉我，我去拿。"叶佳祁已经掏出手机准备叫车。
陆煦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不...不用。休息一下就好。"
他的手指冰凉但有力，叶佳祁能感觉到那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两人僵持了几秒，最终叶佳祁叹了口气："至少告诉我，你患的是什么病？"
陆煦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家族遗传的...神经系统问题。不是很严重。"
叶佳祁敏锐地注意到他说"不是很严重"时眼神闪烁。作为神经外科医生，他知道大多数遗传性神经系统疾病都不会"不严重"。
"小七..."陆煦耀突然轻声唤道，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改口，"抱歉，叶佳祁...谢谢你。"
小七。这个昵称像闪电般击中叶佳祁的心脏。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但听起来却如此自然，仿佛已经听过千百遍。
"你刚才叫我什么？"叶佳祁轻声问。
陆煦耀别过脸去："没什么...口误。"
但叶佳祁已经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痛苦和懊悔。休息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半小时后，陆煦耀的情况稳定下来。他坚持要回家休息，叶佳祁不放心，执意送他。
陆煦耀的公寓位于咖啡店楼上，装修风格简约而温馨，与叶佳祁想象的完全不同——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油画，书架上除了咖啡专业书籍外，还有大量文学和哲学著作。
"坐吧，我去拿药。"陆煦耀指向沙发，自己走向卧室。
叶佳祁环顾四周，目光被茶几上一个相框吸引。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陆煦耀和一个中年男子的合影，两人长得很像，应该是父子。照片背景是一所医学院的校门。
"那是我父亲。"陆煦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药瓶和水杯，"十年前拍的。"
叶佳祁接过药瓶，职业习惯使他立刻查看标签——一种用于治疗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的药物，通常用于延缓症状进展。
"你父亲...也有同样的病？"叶佳祁小心翼翼地问。
陆煦耀吞下药片，点了点头："他曾经是神经外科教授。发病后...五年内就失去了大部分运动功能。"
叶佳祁的心沉了下去。作为医生，他太清楚这种遗传病的预后有多糟糕。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们过去关系的原因？"叶佳祁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担心..."
"不只是担心。"陆煦耀打断他，声音低沉，"是确定。基因检测显示我有同样的突变，发病只是时间问题。"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叶佳祁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难以想象他正在面对怎样的未来。
"医学在进步..."叶佳祁试图安慰。
"但时间不等人。"陆煦耀苦笑，"我父亲发病时45岁，而我...今年已经32了。"
叶佳祁突然想起什么："我们之前的'矛盾'，也是因为这个？"
陆煦耀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你发现了我的药，坚持要陪我一起面对...但我不能接受。"
"所以我不会放弃。"叶佳祁坚定地说，自己都不知道这份决心从何而来，"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朋友。"
陆煦耀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这个"以前"让叶佳祁心头一热。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覆在陆煦耀的手背上："告诉我更多...关于我们的事。"
陆煦耀的手微微颤抖，但没有抽走："我们是在医院认识的。你当时刚成为住院医师，经常来我店里买咖啡...后来你发现我懂一些医学知识，就开始和我讨论病例。"
"然后呢？"叶佳祁轻声问，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陆煦耀的手背。
"然后..."陆煦耀的声音变得柔和，"然后有一天你值完36小时班，累得在店里睡着了。我关店后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只好把你带回我家。"
叶佳祁忍不住笑了："听起来像是我会做的事。"
"你在我的沙发上睡了整整14个小时。"陆煦耀也微微勾起嘴角，"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检查我的书柜，然后我们聊了整整一夜...关于医学，关于咖啡，关于生命的意义。"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温暖而明亮。叶佳祁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仿佛找到了某个遗失已久的拼图。
"我想记起来..."他轻声说，"关于你的一切。"
陆煦耀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希望交织的光芒。他正要说什么，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陆老板？你在吗？"是咖啡店员工的声音，"冰柜出问题了，所有食材都要坏了！"
陆煦耀叹了口气，起身开门。接下来的混乱中，叶佳祁主动提出帮忙处理咖啡店的紧急情况，两人一起忙碌到傍晚。
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店门挂上"Closed"的牌子时，叶佳祁已经累得靠在吧台上。陆煦耀递给他一杯水，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谁都没有立即松开。
"谢谢你今天的帮助。"陆煦耀轻声说，"还有...谢谢你没有因为我的隐瞒而生气。"
叶佳祁摇摇头："我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做。但请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一个人承担一切。"
陆煦耀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轻轻点头："我尽量。"
这个承诺虽然不够坚定，但对叶佳祁来说已经是一个开始。离开咖啡店时，夜色已深，陆煦耀坚持送他回家。
"明天见？"在公寓楼下，叶佳祁试探性地问。
陆煦耀微微一笑："明天见，小七。"
这一次，他没有纠正自己的称呼。叶佳祁心头一热，目送陆煦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公寓，叶佳祁决定整理一下自己的物品，希望能找到更多触发记忆的线索。在卧室衣柜的最深处，他发现了一个小巧的上锁木盒，盒子上刻着两个字母：X&J。
"X&J..."叶佳祁轻声念道，心跳加速。X for Xu Yao, J for Ji Qi。这个盒子里，或许藏着他们过去的秘密。
但钥匙在哪里？叶佳祁翻遍了所有抽屉都没有找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咖啡杯垫上——那是今天从"晨光"带回来的，背面印着一行小字："记忆的钥匙，在最初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