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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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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里的观众还在疯狂猜测,镜头外的肖玲却没有再回应,只是重新拿起那只草编小鸟,继续将未完成的尾部编完。
青草在她掌心绕了几圈,打结时,一只完整的小鸟就出现在镜头前:圆滚滚的身子,长长的尾巴,还有那对曾被觉得不协调的大翅膀。此刻再看,展开的翅膀却透着股韧劲,像是随时能扇动着起飞,活灵活现的。
她把小鸟轻轻放在桌案上,指尖轻轻拂过那对大翅膀,眼神里的怅然更重了,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雾,又带着点藏不住的期盼,仿佛在等那只“倦鸟”,真的能靠着这双大而有力的翅膀飞回家来。
【哇,这只归巢小鸟也太特别了吧,好看】
【是的,没想到展开翅膀的小鸟这么好看,我要订一只,送我那在外漂泊了两年的闺蜜,提醒她该回家看看了】
【好,这个寓意好,我也买一只,送我爸妈,告诉他们我下个月就回家】
【+1!我也要订!】
【+1】
弹幕里的猜测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订草编小鸟的留言。
阳光下,那只青绿色的草编小鸟立在桌案上,翅膀展开,像是正朝着家的方向飞去。
肖玲望着镜头,嘴角轻轻牵起一点弧度,只是那眼底的期盼,依旧没散。
B市旗沿集团写字楼里,高秘书正对着电脑屏幕出神。屏幕上是肖玲直播间的回放,暂停在那句带着颤音的“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鼠标,眉峰微蹙。这些天他一直悄悄关注着肖玲的动态,看着她对着草编发呆,看她直播时强撑的笑意,终于还是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两秒,才敲下一行字发出去。
与此同时,肖玲正坐在工作室的桌前,指尖点着后台的销售数据。屏幕上“已售201679件”的数字让她紧绷的肩膀稍稍舒展,嘴角牵起一点浅淡的笑意。上溪村的草编产业刚起步,她从没想过要一步登天,只盼着这样细水长流的稳,能让村里的草编手艺慢慢发展起来。
她起身收拾桌上散落的草茎,指尖拂过那只“归巢小鸟”的草编,又想起了阴无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走进厨房,打开燃气灶,火苗舔着锅底,很快锅内冒起热气,肖玲倒了少量的油进去,接着将雪菜放入,待雪菜炒出香气后,才放入笋片和面,动作熟练却又有些心不在焉。
不多时,一碗冒着热气的简易版片儿川端上桌,乳白色的汤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却没送进嘴里,只是盯着碗里浮动的笋片发呆。这么多天了,阴无相到底在哪?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叮 ——”
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起来,惊醒了出神的肖玲。她手忙脚乱地抓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高秘书的信息赫然映入眼帘:“你要找的人在你们初次相遇的地方等你。”
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肖玲‘噌’地站起身,筷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她眼底瞬间亮了起来,面也顾不上吃了,转身就往卧室冲,抓起钱包塞进外套口袋,脚步快得差点撞上门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弯,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刚跑出院子,就撞见正要回家吃饭的村长。肖玲脚步没停,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风似的从村长身边掠过。村长赶紧伸手拉住她,嗓门洪亮:“玲玲!你跑这么快干嘛?急着去哪?”
肖玲被拉得一顿,急得脚尖都在踮,却还是笑着喊:“村长!我有无相的消息了!我去找他!”
“有阴无相的消息?”村长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可算有信了!这些天看你对着院子发呆,我都替你着急!他在哪?”
“在C市!”
“那你等会儿!”村长手一松,转身就往自家院子跑,脚下生风,还回头喊,“我开拖拉机送你去汽车站,快得很!”
肖玲原本想推辞,可‘立刻见到阴无相’的念头像藤蔓似的缠住了心,她用力点头:“谢谢您!”
村长摆摆手,没一会儿就开着突突响的拖拉机过来了。肖玲跳上车,冷风刮在脸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到汽车站时已过下午一点,肖玲跳下车,对着村长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往售票窗口跑,连村长“路上小心”的叮嘱都只来得及应一声。
售票员说“最后一张去C市的票”时,肖玲捏着车票的指尖都在发白,眼底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连声音都发颤:“谢谢您!谢谢您!”
候车、上车,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的梧桐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村庄稀稀落落嵌在田野里。这条去C市的路她走了不下几十次,从前只觉得单调沉闷,可今天看什么都觉得亲切,想着马上就能见到阴无相,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邻座的大妈被她的笑声惊到,探着脖子往窗外瞅了半天,除了枯树和田野什么都没有。她又转头偷偷打量肖玲,见姑娘眼神亮晶晶的,嘴角还挂着笑,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心里嘀咕:“这姑娘长得怪俊,可惜有点傻。”
肖玲没注意大妈的举动,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反复琢磨:见到阴无相,是先道歉,还是先告诉他,这些天她有多担心他?想着想着,脸颊又热了起来。
汽车驶入 C 市汽车站时,肖玲才发现天变了。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沉沉压在头顶,风也刮得紧了。
她心里一紧:要是下雨了,阴无相还会在那吗?
她拔腿就往站外跑,在路边焦急地挥手拦出租车,颤抖着声音:“师傅!去立新公交站!麻烦您快点,我有急事!”
出租车里,肖玲双手合十放在膝上,默默祈祷:别下雨,千万别下雨,让她找到阴无相。许是祈祷起了作用,直到出租车停在公交站旁,天空虽阴沉得可怕,却还没掉一滴雨。
肖玲推开车门就往对面跑,眼睛死死盯着公交站台上的人。
一张张陌生的脸掠过眼底,唯独没有那张让她牵肠挂肚的脸。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踮着脚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刚才还雀跃的心,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凉了下去。
她走到公交站台,站台上的人大多在低头刷手机,偶尔有人探着脖子望来车的方向。
肖玲失魂落魄地站到站牌旁,指尖攥得发白,这些天攒下的希望,像根细绳子似的,‘扑哧’ 一声断了。
“无相,你到底在哪?”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快被风吹走,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
就在这时,站牌后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很轻,却像惊雷似的炸在肖玲耳边。
肖玲猛地抬头,只见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那双眼睛明亮又熟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瞳孔里清清楚楚映着她的身影。
肖玲僵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眨眼,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消失。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空气好像都凝固了,只有风卷着沙尘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绕。
肖玲眼中的震惊与思念像潮水般漫过,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张合却发不出声音,忍了这么多天的眼泪此刻再也不受控制地了涌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轰隆 ——”
一声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突然砸了下来。阴无相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拉住肖玲的手,往公交站的遮雨棚下跑。
棚里原本还有几个人,见下雨了也急着走,很快就只剩他们俩,雨声把外界的嘈杂都隔在了外面。
肖玲低头盯着相握的手,指尖传来他的温度,心里的空落瞬间被填满。可下一秒,阴无相却突然松开手,嘴里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肖玲就反手抓住他的手,牢牢攥紧,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 她怕,怕一松手,他又会消失。
阴无相愣住了,眼睛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雨声突然变得遥远,世界里只剩下他‘咚咚’的心跳声。
见肖玲嘴角慢慢弯起,眼底还闪着泪光,他伸手为她拭泪,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霎时如星辰般闪闪发光,口罩下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连眉梢都染了笑意。
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遮雨棚上,形成一道密密的雨帘,把公交站和外面的世界隔成了两个天地。
地上的积水映着两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他们并肩站着,看着雨帘发呆,又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身,目光撞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快回家,雨大。” 阴无相低头凝视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
肖玲看着他,突然想起在这公交站台将他带回家的情景,她回望他,声音无比坚定地说:“跟我回家。”
阴无相的呼吸顿了顿,喉结又滚了滚,一字一句地问:“我可以跟你回家?”他的指尖微微发抖,眼神里的期盼快要溢出来,像个怕被拒绝的孩子。
肖玲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笑着点头,声音无比坚定:“对,我们一起回家。”
“那这次……是多久?”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那双曾经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此刻盛着名为‘希望’的星火。
肖玲望着他的眼睛,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字地回答:“一、辈、子。”
话一说完,肖玲就被一团温暖的气息拥住。
阴无相的怀抱很暖,带着点雨水的凉,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安心。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却终于笑了出来。
雨声变得遥远,世界里只剩下彼此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雨帘外,慢慢放晴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