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0、回家 ...
-
晨光透过酒店早餐区的玻璃窗,洒在木质餐桌上,给盛着白粥的瓷碗镀了层暖边。
肖玲攥着筷子的指尖轻轻蜷着,视线黏在碗里的粥粒上,昨晚之后,她好像都不敢直视他,却总忍不住偷偷往对面瞄。
纪无相正低头喝牛奶,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连垂落的睫毛都泛着浅金。
她飞快抬眼盯了两秒,刚想再多看一眼,就见纪无相的目光转了过来。肖玲像被抓包的小贼,慌忙低下头,耳尖‘腾’地红了,筷子在粥碗里戳出小坑,心里懊恼:怎么又被发现了?
这样偷偷瞄了三四次,每次都在纪无相转头时慌乱躲闪。终于,纪无相放下勺子,撑着下巴笑出声,声音里裹着晨光的暖意:“小姑娘,想看男朋友就大大方方看,我又不介意。”
肖玲的脸瞬间红透,从脸颊一直烧到脖颈,手忙脚乱地端起粥碗,却因为太急,粥汁晃出几滴溅在指尖。
“我、我没有……”她呐呐地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卡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纪无相伸手越过餐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指腹温柔地蹭过她的发顶,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好,没有。”
他顺着她的话,眼底却盛着藏不住的笑意:“快吃吧,粥要凉了。吃完,我们回家。”
“回家?”肖玲捏着碗沿的手顿住,眼神里满是疑惑,连脸颊的红都淡了些,“哪个家啊?”
纪无相看着她呆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语气坦荡又自然,仿佛本该如此:“当然是回上溪村的家。”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半分犹豫,连嘴角的笑意都带着笃定。
肖玲的心轻轻颤了一下,慌忙抬眼盯着他的神情。
他的眼底没有丝毫勉强,嘴角的弧度也很舒展,连说话时的语气都透着轻松。
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刚才还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嘴角忍不住往上弯,连眼睛都亮了:“好!我们回上溪村!”
她低头舀了一大口粥,暖乎乎的粥滑进胃里,连心里都甜丝丝的。
晨光里,纪无相看着她笑弯的眉眼,把自己碟子里的水煮蛋剥好,放在她碗边。
终于回到了上溪村。
村口那条记忆中的土路,如今已换了模样。坑坑洼洼的泥路已被填平,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宽阔的水泥路基,工人正弯腰忙着铺设最后一段碎石垫层,铁锨碰撞的脆响混着压路机的轰鸣,肉眼已能清晰瞧见修好后的模样。
肖玲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时,阳光正透过枝叶洒下,在地上织成细碎的金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浊气被冷冽的空气涤荡干净,整个人都轻松了,脚步轻盈地可以飞,她转头朝纪无相扬了扬下巴,眼睛亮闪闪:“无相,我现在要是去参加跳高比赛,保准能拿奖!”
纪无相刚拎着东西走过来,闻言失笑,“哦?小姑娘这么厉害?”
他的声音裹着笑意,尾音轻轻勾着,带着点宠溺的调侃。
“那当然!”肖玲挺起胸脯,下巴扬得高高的,一副天下我最牛的模样,额前的碎发都跟着晃了晃。可这霸气的姿势没撑过五秒,她自己先憋不住笑了,肩膀一垮,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我装不下去了!”
笑够了,她凑到纪无相身边,戳了戳他的胳膊,语气带着点狡黠的怪罪:“肯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怎么也变得跟你一样厚脸皮了?以前我可不会这么吹牛。”
纪无相顺势握住她戳过来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语气干脆又纵容:“是是是,都怪我。女朋友说的话,都是对的。”
肖玲:“……”
她本来还想找个由头拌嘴,这认错态度也太好了,倒让她没了脾气。
她故意皱起眉,板着脸找茬:“那要是我真说错了呢?你也这么惯着我?”
“女朋友怎么会错?”纪无相低头看她,阳光落在他眼里,漾着细碎的光,“就算真有哪里不妥,那也是我没领会对意思,肯定还是我的错。”
肖玲被他这副无赖又真诚的模样惊得瞪圆了眼,下巴都差点掉下来。正想再说点什么,一声大嗓门突然从村口传来:“玲玲?是玲玲回来了!”
是陈婶。
她拎着菜篮子从田埂上过来,远远就看见了肖玲,嗓门一喊,附近的村民都探着脑袋看过来,很快就围了一圈。“玲玲啊,你这几天去哪了?可把我们惦记坏了!”陈婶说着,目光突然顿住,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睛越睁越大,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你、你们……”
肖玲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才惊觉自己的手还被纪无相牢牢握着。从医院到酒店,再到回来的路上,她早就习惯了这温热的触感,进村时竟忘了松开!这场景像极了早恋被家长抓包,她的脸又没出息地红了,手像触电般往回抽。
可纪无相却握得更紧了些,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像是在安抚。他抬眼朝陈婶笑了笑,语气自然又大方:“陈婶忙着呢?我和肖玲刚回来,先回家收拾一下,晚些再去看您。”说完,牵着肖玲就往村里走。
他的步伐从容,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两人这样牵手走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肖玲却羞得不敢抬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村民们都在偷偷打量,耳朵烫得能煎蛋,只能任由他牵着,脚步都有些发飘。
陈婶僵在原地,手里的菜篮子都差点掉在地上。直到两人的身影转过拐角,消失在巷口,她才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哎哟!这是成了呀!”
这么大的喜事可不能憋着,她拎着菜篮子就往李秀萍家冲,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三分,嘴里还念叨着:“秀萍!快出来!我跟你说个大喜事!”
路上,肖玲轻轻挣了挣手,小声说:“你怎么不松开呀,村里人都看见了……”
纪无相放慢脚步,转头看她,阳光透过巷口的枝叶落在她红透的脸颊上,像涂了层胭脂。他松开手,转而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语气认真又温柔:“反正他们早晚都会让知道的,那早点知道和晚点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听着好有道理。
肖玲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的温柔,让她瞬间忘了羞涩。
工地的尘土还沾在裤脚,闻讯的村长已攥着安全帽一路小跑往肖玲家赶。
推开门的瞬间,就见阴无相,哦,不对,现在要叫纪无相,正半蹲在院角的菜畦里摘菜,手里拿着一把带着露水的青菜叶,裤脚沾了点泥土,额前垂了几缕碎发,他没看手里的菜,反倒望着厨房的方向,那张俊脸竟透着几分傻气,一点没有之前阴总的冷劲儿,脸上还挂着不值钱的笑。
村长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呆滞在原地。
难道是他进门的方式不对,重新来一遍是不是就正常了?
“大爸爸!”厨房的门‘吱呀’开了,肖玲端着个搪瓷盆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村长,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工地那边有事儿?”
村长这才回过神,一边往肖玲身边走,一边对着纪无相挤出个笑,手却悄悄扯了扯肖玲的衣袖,背过身压低声音:“你这孩子!怎么能让他干这粗活?人家以前是多大的老总,哪能干这活!”
肖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纪无相。
阳光落在他侧脸,把他的轮廓衬得格外耀眼,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真好看。只是那沾了泥的裤脚,还有手里那把看起来傻乎乎的青菜,和他从前西装革履的样子确实反差太大。
她指尖悄悄攥了攥围裙。
正迟疑着,纪无相已经拎着青菜走过来,见他俩凑在一起嘀咕,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脏东西,抬手用没拿菜的手背擦了擦脸颊。
这下可好,被指尖上的泥蹭了一脸,像只花猫。
“怎么了?是不是我摘的菜不好?”他眼里带着点疑惑,目光落在肖玲身上。
肖玲看着他脸颊上的泥印,忍不住笑,伸手替他擦掉,然后小声说:“无相,你把菜给我,去院里石凳上歇会儿,我给你煮菊花茶。”
“啊?”纪无相愣了愣,举着青菜的手还停在半空,没明白怎么突然不让他干活了。
“对对对!”村长赶紧插话,往石凳那边指了指,“纪总您歇着,这些粗活哪用得着您动手!菊花茶我来煮,我再去村口买点小点心!”
“那您别忘了再给我带包雪茄,来一盘雪花牛肉上面撒点黑松露,还有鹅肝酱……”纪无相巴拉巴拉报菜单。
惊得村长下巴都合不上了。
什么?
他说的那些是什么?
牛排他听懂了,其他的他听都没听过,这可到哪整这些。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的目光投向肖玲。
纪无相见他苦了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把青菜递到肖玲手里,转而看向村长,神情认真起来,“村长,您是肖玲的长辈,我今天也想跟您说句实在话,还想征求您的意见。”
村长见他突然严肃,也收了心思,把安全帽往石桌上一放:“你说,我听着。”
“我现在不是旗沿集团的总裁了,我只是纪无相,”他伸手牵过肖玲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也是肖玲的男朋友。以后就算我自己创业,在上溪村,我也是您的晚辈,不是什么‘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角的菜畦、墙上挂着的草编,最后落回肖玲脸上,语气格外笃定:“我是认真的,肖玲是我这辈子认定的人。以后在村里,您就当我和她一样,都是您的孩子,不用跟我客气。”
肖玲的手被他攥得暖暖的,脸颊慢慢红透,偷偷往他身边靠了靠 。听他说“是肖玲的男朋友”时,比任何情话都让她心动。
村长盯着他俩交握的手,又看了看纪无相眼里的认真,愣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重重拍了拍纪无相的肩膀:“好小子!早该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笑够了,村长想起正事,拉着纪无相往石桌前坐:“今年过年晚,阳历二月才除夕,刚好我想年前把村里的路修好,厂房也盖起来,来年一开春就能让大家动起来。还有,脱了贫,得让大伙实实在在尝到甜头,过年我想给每家都封个红包,在琢磨搞村特色产业这事。我琢磨了好几天,有些细节没头绪,你来得正好,帮我参谋参谋!”
纪无相愣了愣,随即笑了。村长这适应速度,比他预想的快多了。他点头:“您说具体点,咱们一起商量。”
“走!去我办公室说,那儿有图纸!”村长说着就起身,又转头对肖玲笑,“玲玲别煮午饭了,一起去!完了在我家吃,让你大妈妈给你烧你爱吃的红烧肉!”
肖玲笑着点头,见纪无相伸手替她拂掉围裙上的面粉,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手背,心里甜丝丝的。
阳光洒在院角的菜畦上,青菜叶上的露水闪着光,家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有他在,有长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