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第四十一章 ...
-
“真不饿？”顾洵半信半疑，眼神在她分明的下颌线上停留几秒，叹气道：“你该多吃点。”
夏槿从手机上那一串未接来电上抬起了头。
“真不饿？”顾洵半信半疑，眼神在她分明的下颌线上停留几秒，叹气道：“你该多吃点。”
夏槿从手机上那一串未接来电上抬起了头。
“我以为，你在国外，你会吃得好一点。”顾洵呢喃道：“可是你好像比以前更瘦了。”
夏槿的指节一松，手机没了掌控的力道，顺着她的掌心滑到了病床的被褥之上。
这是夏槿第一次听到顾洵讲起重逢以来的事。
“白人饭不好吃。”连夏槿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嗓音何时变得这么干涩，仿佛孤身走了很远的路，忽然回头瞧见了一个人在过去走过的路上等她一般——惊诧又悸动。
“所以我回来了。”夏槿牵起一抹苦涩的笑，眼眸净得宛若一汪泉水，在疾风骤雨后的山涧，泛起层层水雾。
“你在外面过得不好吗？”顾洵拨开她垂在额前的几缕刘海，看着那一张洁净的脸，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循循善诱地问。
又是这个问题。
夏槿躲开他的目光，扯动了下嘴角，捡起落在床上的手机，没再抬头，“挺好的。”
病房里再度陷入沉寂。
帘子将病床与外界隔出一方一眼望到头的空间，在氧分子的来回波动中，夏槿只听得见顾洵的呼吸声，她不想去回拨电话来打破病房内静谧的气氛，只得拿起手机，点开社交平台看了起来。
互联网时代，这事在网上传播得很快，从顾洵受伤到现在，网上关于医闹的视频已经冲上了热搜，传播最广的是自己被顾洵拉到身后的片段，只是好在，给她和顾洵都打上了码。
但在麻醉科实习的夏临还是第一眼认出了视频里自己的衣服，赶忙来询问夏槿的情况，问她有没有受伤。
一个小时前，夏槿靠在床边守着顾洵时，抽空给夏临回了个消息，说自己没事，只是顾洵脖子上被划了一刀。
夏临在十分钟前回她，一会儿抽出空来看看顾洵。
夏槿不想夏临来打扰，回了句不用就收了手机，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东张西望一圈，撑着脑袋看顾洵，“怎么都没人来看你？”
这病房也太安静了，从她醒来到现在，只看见了孟浩一个人。
顾洵说：“你睡着时，叶成林和陈嘉来过。”
她那时睡得正深，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顾洵怕惊醒她，只得半支着身子，同他们两人低声了解情况。
“谁？”夏槿没反应过来。
“江主人的学生，上回在老师家吃饭，你们见过。”
夏槿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那两张不算熟悉的脸，又问：“我姨父今天跑哪去了？”
“刚刚打电话来问过。”顾洵靠在枕头里，平和地回答她的问题，“他刚出手术室。”
“那我小姨呢？”夏槿问，今天怎么没瞧见她人。
“她那台手术——”顾洵顿了下，计算着时间，“估计还没结束。”
夏槿不解，“你不用进去当助手吗？”
顾洵松散地笑了下，把手搭在床沿，一抬手就能碰见她发丝的角落，“我就是在去手术的路上——”
后半句他没说。
他就是在去手术室的路上被砍的。
“……”夏槿抿紧了唇，对他道歉，“对不起。”
“这都不是你的错。”顾洵蹙眉，正想说什么，刚张口，也不知怎的，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吓得夏槿赶紧站起来给他顺气，一手去拿床边的水杯要往顾洵嘴里灌水。
“夏槿，别总把事情往你身上揽。”顾洵顺着她的动作喝了几口水，喉咙润了些，提醒道：“上回也是。”
夏槿一愣，她木然地把水杯放回桌上，才慢慢地想起顾洵说的上回，是自己被张杨指责辜负了顾洵那回事。
其实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可张杨这么提醒，总叫夏槿觉得，自己好似真的遗漏了什么，尽管那天同解琛打电话已经知道了点细枝末节，但夏槿忽然很想听顾洵亲口说。
“顾洵。”夏槿坐回到床边，抬眸看他，“你过去，有想过以后吗？”
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会如何吗。
顾洵怔了下，像是没想到夏槿忽然会这么问，迟疑了瞬息，淡声说：“大四那年，我是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和你走下去。”
“可是后来，我们分开了。”
这事也就没再提起。
“你不是会向后回头看的人，所以我会想，分手了，大概我们就这么散了。”顾洵的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我拼命地想留在江州，读书，申博，来到江大二医，都是从我自己未来的角度作出的考量。”
“我从没觉得，你过去没为我考虑，忽视了我。”
“相反，我还是那句话——你能做出对你最好的决定，而不是因为我而陷入纠结，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国，或因为其他杂事被绊住脚步，我很高兴。”
平心而论，顾洵是欣慰的，他笑了笑，“这是我六年以来的想法。”
“我们都是该为自己做出决定的，这没有错。”
他知道夏槿在想什么，他看着微微出神的夏槿，弓起指背，揩过她的鬓角，“至于来和你相亲这件事。”
夏槿抬起下垂的眼睫，耳膜像是被风嗡嗡地刮过，她知道，那是她失序的心跳。
一直疑惑的问题，在这一刻被揭开了答案。
“夏槿，我是得知相亲对象是你，我才来的。”顾洵的嗓音不大，可夏槿听得分明，那细雨如丝般柔和的声音告诉自己，他是为自己来的。
“我们六年未见，你回国后，我只听解琛提起过，你回了江州。”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给顾洵的双眸镀上了一层极淡的金色，夏槿看见温柔而遗憾的眸光在他眼底波荡，“可是我们再也没有遇见过。”
“我想着，平时在江州碰不上，竟然相亲还能想到一起。”顾洵想来也觉得有些可笑，“所以还是想着来见见。”
六年后的你。
“但我想，你可能不会来，所以我一早就做好了在那里被晾几个小时的准备。”
“结果你来了。”说到这儿，顾洵不可思议地扯了下嘴角，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没看相亲对象的信息。”
“……”夏槿傻愣在那儿，生硬地也跟着弯了弯唇角，她的确没看相亲对象是谁就来了，只是顾洵竟然能猜到这一点，将自己一眼看穿。
夏槿正想该怎么找个说辞，就听顾洵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我记得你说的合约，是一年？”
话题转变得有些快，夏槿没跟上思路，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顾洵含笑道：“分手时你说，你不喜欢我了。”
夏槿的眼神呆滞了片刻，不知道顾洵为什么忽然旧事重提。
“想来现在也是。”顾洵想了想，说：“一年期限到，我会主动和温主任说，我们不合适，借此在你家人面前'分手'。”
他伸手拨开了夏槿额前的碎发，坦然地笑道：“我家这情况，你也知道的。”
父母早已各奔东西，他从小到大被丢在外婆家养大，跟留守儿童没什么区别。
其实还真挺不适合成家的。
有时候顾洵甚至会想，温舒到底是青睐自己哪一点，才会忽视自己的家境，把从小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夏槿介绍给自己。
“这样子的话。”顾洵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可以清静几年？”
夏槿的身形在顾洵伸手拨开自己额前的刘海时蓦地一僵，她怔愣在床边，忘了做出什么反应，但顾洵后面的话依旧一字不落地传进她的耳膜。
夏槿没回味过来，只是整个身体任由自己的情绪牵引着，目光从顾洵发白的嘴唇缓缓向上，最后停在了他的眼中。
他的眸色深邃，眼中正映着自己出神的模样。
夏槿这才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错开视线。
顾洵已经都规划好了所有。
顾洵愿意遵照她的意愿，主动去和夏槿家里提，是他觉得不合适才选择分手，揽下分手的全部责任。
本该是让她倍感安心的一件事。
只要挺过了这一年，自己还能得几年的清静。
可当顾洵在自己面前将这话挑明，承诺他们这样尴尬的关系只用再维持不到一年时，夏槿发现自己第一反应竟是惋惜。
就好像他们现在的所有相处，都是为了一年以后可以顺利分手似的。
短暂的镜花水月，而后零落成泥，寻不到任何踪迹。
夏槿脑袋发空，其实照理说自己应该点个头然后兴高采烈地和顾洵一拍即合把这事给排版，可她垂着眼，像是没听明白——“你刚说什么？”
“……”顾洵盯着夏槿片刻，忽然笑了，“我说——”
还未听到顾洵回答，病房的门就被骤然推开，不轻不重的声响吓得夏槿陡然噤声，她皱着眉，看向拉开帘子不请自来的那人。
“姐？！”夏临还在喘着气，身上的白大褂也难以掩盖浑身的来势汹汹，看上去是跑过来的。
“你没事吧？”夏临盯着夏槿，拉开帘子走了进来，转身把帘子拉紧。
“……”夏槿睨了他一眼，不满地问：“进来之前不先敲门吗？”
“这不是一时心急吗？”夏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才撇头去看躺在床上的顾洵，关切道——“姐夫，你没事吧？”
夏槿：？！
她愣神几秒，猜到夏临大概是从哪里听来了什么后，本能地想站起来捶夏临一拳再捂上他的嘴，只是想起来顾洵还在场，只能忍下这一念头，皱着眉头不悦地警告，“你瞎叫什么？”
“我哪有瞎叫？”夏临反驳道，挑眉看着夏槿，一副了然的模样，“咱妈都跟我说了。”
“……”
夏临：“你们两个不是在相处吗？”
“你——”夏槿实在忍不了了，正想站起身来去打人，被顾洵眼疾手快地摁住了要抬起的手。
“虽然说有些早。”顾洵忍住笑意，知道纠正不过来，笑着看向夏临，点了点头，“你要是想喊，就先这么喊吧。”
夏槿默不作声地抽回了被顾洵压在被角的手，狠狠地剜了夏临一眼。
“姐，你干嘛这么看我？”夏临自来熟地往床边走了几步，想去看顾洵脖子上的伤，却措手不及地收到夏槿投来一阵狠厉的眼刀。
“……”夏槿无视顾洵投来的眼神，随意找了个措辞，“你没觉得我和你五行相克吗？”
夏临：？
“你没发现吗？”夏槿说：“我每次因为你来医院，都没好事。”
上回是扭了脚。
这回是碰上了医闹差点小命不保。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