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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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临没敢搭理夏槿，在这光头触这位大小姐的逆鳞。
他凑近了些看了眼顾洵脖子上的伤，看清了伤口后这才放下了心，又坐了回去，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他对夏槿笑了笑，装没听见，问顾洵打听道：“姐夫，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夏槿听到夏临喊顾洵姐夫时还是不由自主觑了他一眼，她转过了头，面朝着床对着的墙，撑着脑袋手指在顾洵的被角无所事事地划着，耳朵却始终留意着两人的动静。
“他的儿子才十七岁。”顾洵缓声说道：“但是昨晚在我们医院，手术失败走了。”
“啊——”夏临叹息了一声，小声问道：“是什么……”
“脑恶性肿瘤。”顾洵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这个病情，话里话外堆叠了太多的专业术语，夏槿没听明白，她想着顾洵口中那个才十七岁就过世的孩子，想起不到四个小时前，他的父亲拿着刀冲向自己时狰狞的面目。
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槿耐心地在一边听着，等两人的谈话接近尾声时，才放下撑着脑袋的手肘，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做的手术？”
话一说出来就觉得不太对。
听着怎么像在质疑顾洵医术一样。
好在顾洵没想到这一点，他很快否认道：“不是。”
“是另一名医生。”
夏槿疑惑道：“哦，那为什么冲着我来的？”
她真的只是一名经过住院部的医生。
“患者的死，给家属的打击很大。”顾洵说：“他推测我们行医有问题。”
“今天下午在医院收拾患者的物品时，情绪崩溃，拿起美工刀想在走廊实施报复。”顾洵端坐在那儿，神色恹恹的，“我那时从药房拿药回来，恰好看见他在走廊上挣开身边人的控制意图行凶。”
“对路人无差别攻击？”夏临皱着眉，推断道：“那就是想报复社会了？”
估计是吧。
顾洵垂下眼，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袖口，无不在提醒着他下午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行凶者冲过来时的速度很快，夏槿在消防通道口根本来不及趋避，只得本能地拿手去挡。
顾洵根本没有经过思考，争分夺秒地跨步上前，用力一拉就将夏槿硬生生地挡到了自己身后。
甚至来不及去想，这个距离，自己哪里会受伤。
刀片划过自己脖颈皮肤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等到顾洵反应过来时，眼前离自己只有三十多公分的行凶者已被制服在地，嘈杂的环境中，他只听见了夏槿的哭喊声。
哭得一颤一颤，揪得他心也跟着疼。
“不清楚。”顾洵说，脖子上有些痒，顾洵无意地抬手想去挠，却被夏槿跟预判到似的擒住他的手腕，顾洵这才止住了回忆，想起自己脖子上的伤来。
自己人都躺在这儿了，讲了几句就连自己伤哪儿都忘了。
“……”他轻咳了一声掩下心底的慌乱，“警察一会儿会来做笔录。”
“不说这个了。”夏槿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从十几分钟前就搁在桌板上的鸡汤，她握着盖子的边缘探了探温度，还是热的。
她舀着勺子提醒道：“你先把这个喝了。”
夏临看不惯夏槿忽如其来的漠然：“姐，姐夫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喂喂？”
夏槿心里愧疚，刚刚舀汤时是产生过这个想法，不过夏临在一边看着的话——还是算了吧。
她收回了手，慢悠悠地说：“他是脖子划了。”
又不是伤了手。
“咱妈刚给我来电话，问我姐夫的伤势。”夏临嘀咕道：“她说你一个电话也不接。”
“……”夏槿想起那一串温然的未接来电，眉心动了动，“我一会儿跟妈说。”
“不用了。”夏临摆摆手，“我跟妈说了，让她别打扰你们。”
夏槿啧了声，心说那你还来打扰。
“你不会是上我这儿躲懒吧？”夏槿睨了他一眼，正想找个理由把夏临赶走，眼尾的余光就见病床边的帘子被拉开，顾洵微微坐正了些，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夏槿心想这怕是医院院长来了，正想起身解释，一回头，就见温舒插着口袋，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口罩痕还未消去，看上去是刚下手术。
身后还跟着啼笑皆非的周畅。
“主任。”顾洵喊了一声。
“坐着吧。”温舒侧过头，看向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的夏临，皱了下眉，恢复了长辈的模样，“你怎么还在这儿？”
“哦，老二。”江畅绕至床头拿起病历看了看，不经意地透露，“我刚路过你们科室，听说你的带教师兄在找你呢。”
夏临这才急慌慌地站起来，对上夏槿自求多福的目光，脚底抹油似的走开了。
临走时还让顾洵好好休息。
只是适才在夏槿面前喊得欢的那声姐夫，还是没有胆子在温舒面前叫出来。
等到房门被踢踏一声关上，温舒才将顾洵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对着他那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拧眉，“没事吧？”
顾洵笑了下，说：“没事。”
温舒继而把视线转移到夏槿身上，夏槿特地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宽慰道：“我也没事。”
“没事就该给你妈打个电话。”温舒的语气放缓了些，“我下手术时，手机里有五个你妈的未接来电。”
夏槿含糊地应了下来，“夏临都跟她说过了，我一会儿打。”
江畅讪笑着，冲她挑了下眉，“听你妈说，你为了照顾小顾，骗她说在医院和我吃饭？”
夏槿别扭地低下头玩着手指，装没听见。
“下回骗你妈前跟我说声。”江畅见夏槿没什么事，玩笑地缓和气氛：“我们对下口供。”
夏槿：“……”
温舒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夏槿没动，她也顾不上温舒投来的目光，她有心想在这里守着顾洵，整个身体往床边挪了挪，半靠在床边，跟赖在这里似的说：“我一会儿要做笔录。”
还要盯着顾洵喝汤。
温舒显然洞察出了夏槿的心思，她看了看顾洵，说：“顾医生今晚不住院。”
“我知道啊。”夏槿瞥了顾洵一眼，让他别多话：“那我送他回去。”
“行了，横竖小顾也没事。”
“你别打扰他们了。”江畅绕到温舒身后拉她：“让他们两人单独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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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看了眼顾洵的伤势，和顾洵讲了几句话，就被江畅拉走了。
给她和顾洵腾空间。
直到听见了病房的关门声，顾洵才拍了拍夏槿垂在床边的手，将她拉回神，问：“怎么忽然想留下了？”
夏槿：“不是要等警察来做笔录吗？”
“等警察来做完你就回去。”顾洵叮嘱道：“你有没有东西落在外面，我给孟浩打电话，让他去帮你找找。”
夏槿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没有。”
她本来想送个汤就回家的，拿起车钥匙带上手机就走了。
“那你回去早点睡，好好睡一觉。”
“但我想留着陪你。”夏槿垂下眼不去看他，声音轻飘飘的，“不然你又要一个人。”
这么多年，顾洵永远都是一个人。
孤身一人在江州，对家里永远是报喜不报忧。
想来今天也是这样。
一想到这点，夏槿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她瘪着嘴，忍下心里的难过，伸手拿过桌上的那碗汤，舀了一勺递到了顾洵嘴边。
“……”顾洵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瞥见自己唇边的汤勺，下意识地低下头就着夏槿的动作把汤喝了。
汤还温热着，味道清鲜。
夏槿看他喝了，又低下头想继续舀一勺喂给他。
“……”顾洵轻轻地止住了她的动作，接过她手里的拿来盛汤的保温盖，拿起来一饮而尽，这才问道：“你替我难过？”
听着像是在问她，语气却很笃定。
他们当初在一起那么久，夏槿什么表情他没见过？
她虽面上依旧是毫无情绪的平淡模样，可那眼神，分明是心疼自责。
夏槿没接话，起身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身体向前倾，在顾洵疑惑的眼神中，他去了他嘴角的汤渍。
窗外的太阳已经快要西沉了。
暖黄色的余晖落在森冷的病房中，给肉眼所见皆是冷白的环境沾上一点暖意。
只是等到日薄西山，窗外依旧会迎来漫长的黑夜。
夏槿不想把顾洵独自丢在这里，面对空荡僻静的病房。
她看着顾洵躺在床上虚弱的病容，不知是不是因为套了件病服，竟衬得他的高大的身形有些单薄而孱弱。
要是那个行凶者的刀再偏进几毫米，会怎么样。
夏槿不敢想，她别过眼，吸了下鼻子。
鼻腔堵得慌。
“怎么又哭了。”顾洵吐了口气，无奈地蹭了蹭她的眼角。
“做完笔录就回去吧。”顾洵笑着说：“不用送我了。”
夏槿不解地看他——“那你……”
“一会儿孟浩下晚班，会带我回去。”顾洵的语调和哄小孩似的，“早点回去，不然温阿姨会担心的。”
“你不要愧疚，夏槿。”顾洵低低地笑着，可这笑声落在夏槿耳中，怎么听着那么虚弱。
“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顾洵看出了她的想法，轻松地说：“我这伤口，没几天就愈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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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槿最后还是在顾洵的催促下在做完笔录就回了家。
还顺走了顾洵身上的外套。
回到家吃了一天下来的第一顿饭，应付完温然的盘问，这才回到房间，脱下顾洵借着晚上降温强制给自己套上的卫衣外套，这才注意到自己衬衫上凝固的血迹。
她翻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染上的血早就在病房里被顾洵擦得干净。
夏槿的思虑很乱，洗漱完毕，这才有空拿起手机看了看，微信里有几十条未读消息，几乎都是来问医闹的事，大部分都来自宋夏和解琛。
夏槿报了平安后就关了手机，她今天实在没什么力气去和朋友阐述事情的前因后果。
身子疲惫，精神却始终紧绷着。
夏槿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睁开眼，胡乱地抹去了眼角的泪。
她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顾洵满身是血的地倒在她的怀里，她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人来帮忙。
夏槿刻意地不再去想那血腥的一幕，继而画面一转，转到了病房，自己醒来时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卫衣，顾洵轻声地提醒孟浩，让他讲话小点声。
想起他人躺在病床上，都还在解释他们之间的误会，肯定她的选择，再心态平和地和夏槿说，把分手的事交给他来提。
想起他受了伤，却对家里只字不提，病房来来去去的，都是那么几个同事。
夏槿忽然想到，过去的顾洵也是这样，孤身一人，疏离而冷清，他像是游离于喧嚣世界之外的人，有自己的目标，永远都在自己该走的道路上默默地向前走着。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还会在自己困顿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帮她，陪她演戏，抽出时间和她家人吃饭，甚至在别人伤她时，将她护在身后。
凌乱已久的思绪在这一刻被找到了关键，如同解开一团缠绕已久的毛线，找到了真正纠缠的重心，就能很快解开。
夏槿豁然开朗地从床上爬起，墙上的指针已经过了十一点，也不知道顾洵回家了没，她拿起手机，但又不敢去打扰，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凭着一时脑热冲动行事，最后还是点开了和宋夏的聊天框，言简意赅地打下五个字。
-【我想复合。】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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