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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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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星森睫毛轻轻抖了一下,转回头,笑说:“扯淡。”
“卞震怎么说?”陈树生问。
“说我为什么不告诉他。”高星森道。
“我也想问。”陈树生说。
“问什么?”高星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树生说。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高星森道。
“我说后来的事,”陈树生手指在他手侧很轻地磨了一下,“你被发现了,和他们闹掰了,很多人追着你拍照,这些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觉得我自己能处理好。”高星森说,“不是什么大事。”
“能处理好,”陈树生倾身靠过去,轻轻拨了下额前的碎发,“为什么这个表情。”
高星森不说话了。
“总是这样。”陈树生揉揉他的脑袋退了回去。
“挺对不起他们的,一开始也没有告诉过他们,现在事情发生了,还把大家都牵扯进来,网上那些人骂我就算了,怎么连着他们一块儿骂,”高星森绝望地闭了闭眼,“我现在都没脸面对他们。”
人一辈子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这些事会根据数量和质量的堆积在人心中埋下一颗又一颗种子,有的人常年享受财富自由,他会对贫穷感到陌生;有的人坚持运动和阅读,他会对懒惰产生畏惧;有的人生活在欢乐中,他会长出幸福的种子,而有的人生活在痛苦中,他会生出悲伤的种子。
语文课本上的课后要求有一个板块叫做“日积月累”,个性的形成也是由这个板块而来,在人生中最晦暗的那几年里,自卑与不信的种子早已在高星森的心里深深扎根。
潜意识里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会有什么转机,这件事的走向只会像初中那样。这就是他心里的种子。
电视机里传来解说振奋的喊叫,伴随着千万声欢呼,穿着拜仁慕尼黑球衣的男人拥抱在一起。
陈树生捏了捏高星森的手指,轻声说:“他们不是因为这个跟你生气的。”
陈树生叹了口气,说:“我也生气,因为你什么都不说,你总觉得你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不管大事小事,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
“高星森,我真的不想看你一个人了。”
“陈树生,”高星森眼睛弯了起来,嘴角却咧着僵硬的弧度,“别这么好。”
陈树生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先说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动动嘴皮子,其次我对你多好都是应该的,你为什么总是说这话?”
对他好的人。
第一个是高建德,这个人让他产生了依恋情结,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第二个是爷爷,后来有了徐雅,包括他人生中出现过的别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只是让他习惯了他们带来的温暖,然后把他留在一个冰冷的地方。
总会离开的,对他好的人。
所以他想,只要他变得足够坚硬,不去乞怜别人的温情,他就不会再那么害怕分别。
陈树生会不会一直在他身边,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顺嘴了。”高星森只说。
“不是顺嘴。”陈树生看透他的想法,“很多次了,你总是把我排除在外,为什么你可以肆无忌惮对别人好,别人对你一点好你都要回避?”
“有吗?”高星森干笑两声。
“有。”陈树生松开了他的手,把脸侧向一边。
“陈树生,我习惯了,”高星森伸手去抓他的,像是讨好,“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们继续说那件事,给我支个招呗,现在这样挺累的。”
又要蒙混过关。
算了。
这本来也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问题,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去修补,他可以等。
“你去找他说清楚就好了,他不是这种人。”陈树生说,“自己不好意思的话,我跟你一起。”
高星森无奈一笑,“又不是小孩子,还得让人陪。”
“你能把这事儿闹成这样,跟小孩儿也没什么两样。”陈树生说。
高星森撇撇嘴,“我怕他不跟我玩儿了嘛。”
“他现在不就不跟你玩儿了。”陈树生瞥他一眼。
“现在至少没有说出来。”高星森说。
陈树生:“所以你就一直钓着人家?”
高星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不是不知道。”陈树生无奈道,“你是说不出口。”
高星森努努嘴,不说话。
“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陈树生揉揉他的脑袋,“他们不是那种人,也没人觉得你丢人,都是你自己胡乱想的,你去说清楚就好了。”
高星森仍不说话。
“本来也不是什么事,实在不想说就算了,大不了就是一直不和好。”陈树生道。
高星森纠结地拧着眉,半天才道:“哎,我说。”
陈树生无奈一笑。
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被搞得这么复杂。
“不早了,睡觉吧,”高星森说,“明天还要上课。”
“嗯,”陈树生看着他,“我睡哪里?”
“你睡床,我睡沙发。”高星森说。
陈树生不悦地眯起眼睛,“你家沙发底下有黄金吗?我一来你这儿睡你就要守着。”
高星森一乐,笑道:“总不能让你睡沙发。”
“我也没说我要睡沙发,”陈树生撇撇嘴,“就不能都睡床上?”
高星森微微顿了下,扭过头去,“没事,我睡沙发就行。”
陈树生无奈说:“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高星森静了几秒,说:“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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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最终还是一起躺到了床上。
床头灯微弱的光线亮在房间里,高星森第三次往床边挪动,陈树生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把他捞了回来,嗓音带着些倦意,“别动了。”
本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明白,从小枝那里知道这件事后他连夜开车从鲤城回来,这会儿确实有点累了。
“哦。”高星森望着床头暗黄的光,轻轻应了一声。
这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
高星森连明天要去跟大家解释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后背传来的来自陈树生的体温和轻轻打在他后颈的呼吸,像挠痒一样挠在他心头。
过了会儿,他轻声问:“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没等陈树生说话,他继续说:“鲤城到榕城开车要几个小时啊?开这么久车应该挺累的吧。”
“一点。”陈树生说话时温热的呼吸落在他后颈,因为困倦而暗哑的嗓音几乎让高星森血脉偾张,“但有精力做别的。”
高星森心跳骤然加快,明知故问道:“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陈树生哑声问。
高星森转过身去,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他的脸,过了会儿,他问:“能摸你吗?”
陈树生墨黑色的瞳孔在夜里显得格外深邃,他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对方,问:“你要摸哪儿?”
高星森没答,伸手摁住陈树生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玻璃照了进来,同着床头昏暗的灯光。
房间里还是暗得看不清。
高星森伸手探进陈树生的衣服里,一面趴在他身上热情地与他接吻。明明光线这么弱,但是为什么,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里陈树生裸/露出来的骨骼和皮肤会这么清晰。
不知道这样迷乱地亲了多久,高星森整个人已经跨坐在陈树生身上,陈树生半靠着床头,一只手搂着他的腰。
他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造次着,像是纵容小孩儿的调皮一般宠溺地迎合着。
高星森抬起头来,两人重重喘息着望着对方,借着微弱的灯光,高星森望着对面如琥珀般的瞳孔,得寸进尺道:“能脱了吗?衣服。”
陈树生很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又勾住他的腰把他拉过来接吻。
这次是陈树生先开始的,先开始的人总会表现出攻击力,他勾住他脖子,仰面含着对方的唇,一点一点地抿着。
高星森的腰真的好细,手从后面环过来还能摸到小腹。
陈树生的喘息声从两人紧密的唇间溢出来,仅仅这是这样,高星森却觉得对方好像正□□站在自己面前。
陈树生的手伸进他衣服里时,一瞬间头皮都发麻。
被子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叠满褶皱,高星森头发被对方抓得乱糟糟的,这样情迷意乱地亲吻和抚摸了不知有多久,高星森突然按住陈树生的肩膀停了下来。
“等一下。”高星森很迅速地从陈树生身上爬起来,又欲盖弥彰般把衣服往下拽了一点,小声道,“我去趟卫生间。”
还没来得及下床,陈树生拉住他的手把他重新扯回怀里。
因为兴奋而失去思考能力的脑子突然间彻底死机,他听见陈树生用很轻地声音对他说:“我帮你。”
直到陈树生修长有力的手解开他的睡裤时,他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
……
“卞震!”
高星森一个侧翻越过洗手台,追着径直离开的卞震跑去。
卞震无视他的呼喊,快步往前方走。
“再跑是狗!”高星森无奈喊道。
卞震咬牙停了下来。
高星森气喘吁吁追上前,停在他跟前。
“有什么事吗?”卞震冷冷看着他。
高星森喘了两口气站直身子,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脖子,忐忑地问:“你还在生气吗?”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卞震愠怒道。
高星森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抿抿嘴没说话。
卞震转头瞥见几个躲在楼梯拐角拍照的女生,有些冒火,冲几人喊道:“能他妈别拍了吗?”
几个人灰溜溜地跑开,卞震瞪高星森一眼,也要走。
高星森眼一抬,伸手勒住他的脖子,“不许走!”
一股窒息感骤然窜上喉间,卞震抓住高星森的手挣扎骂道:“卧槽你大爷高星森!”
“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我就是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让大家都知道。”高星森死死勒着他,“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怎么就没有意义了?”卞震用力把他推开,一边摸着自己被对方勒红的脖子,气冲冲地喊道,“如果你早告诉我,我他妈会成天坑你钱吗?我们会让你过年一个人在家吗?还有你爷爷生病的时候,你凭什么一个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
高星森顿了顿,望着他。
卞震静了静,说:“高星森,你没必要什么事都这样逞强,朋友不是这么当的,你什么事都把大家排除在外,只会让我觉得你没把我当朋友。”
“如果我说了,你不会觉得我很糟糕吗?”高星森问。
卞震皱起眉:“什么玩意儿?”
高星森垂下眼抿了抿唇,说:“我没爹没妈,没钱,上学都得自己挣钱才能上得起,每天像个小丑一样附和着直播间的人,你不觉得我这人,就那样吗?”
卞震安静了好半晌,接着一拳挥到高星森脸上,“握草你大爷高星森!”
高星森被打得往后一退,捂着脸莫名道:“你有病啊?”
“你他妈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你是想说我们会因为这个看不起你吗?”卞震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不会就不会嘛,打人干什么。”高星森嘀嘀咕咕地揉着脸。
“打的就是你,傻逼。”卞震咬牙瞪着他。
高星森叹了口气,望着他:“不管怎样,跟你们说谎是我不对,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他此话一出,突然间一群人从卞震身后的墙角钻了出来。
“哎!好好好!原谅你了!”
“OK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原谅了!”
“……”
偷听半天的祁萱、蒋初、张奕辰、徐力一行人越过卞震径直穿了过来搂住他的肩膀。
“走了走了,吃饭去了!”
卞震后知后觉,对着这群人怒喊:“我还没原谅呢!”
“管你原不原谅。”祁萱撇嘴。
“你闹差不多够了,人家都道歉了。”徐力道,“走了走了吃饭了。”
“一点小事没完了,走了!”
高星森茫然地被大家拖着走开,卞震在身后骂骂咧咧地追着,靠在三楼窗台上的陈树生收了目光,转身走进教室。
其实卞震的所有情绪不过是出于心疼和无奈,年少时总是不懂得如何去消化和隐忍,所以他选择发泄,用最幼稚最可笑的方式。
偏偏高星森却是个抗拒倾诉和解释的人,更多时候他都选择蒙混过关,两人阴差阳错,更激化了矛盾。
少年啊,就是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