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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符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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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将城市温柔地包裹。林光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在桌面上投下一圈孤寂的明亮，将他紧蹙的眉头和专注的侧脸映照得格外清晰。
桌上，摊开着那本来自“藏珍阁”的蓬莱图册、几张他精心临摹的香炉符文图纸，以及那本《梦溪异闻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近乎凝滞的专注气息。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而急促的嗒嗒声，泄露了内心的焦灼。目光在几张符文图纸和书籍记载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关联或突破。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自那夜月光下惊鸿一瞥的微光后，无论他如何调整角度、等待月相变化，那香炉再无任何异动，沉默得如同最普通的古物。而他对符文的破译工作，也彻底陷入了僵局。
这些古老而繁复的符号，像是一套完全独立、自成体系的密码，与他所能找到的任何现有资料都对不上号。
笔画间的转折、弧度、以及那些看似随意点缀的细微节点，似乎都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和规则，但他却始终无法抓住关键，如同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窗纸。
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陆离那句看似随意的提醒——“小心保管”——更像是一句无声的催命符，日夜在他耳边回响，加剧着他的不安和急切。
他必须尽快解开谜团！在陆离可能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前，在他可能彻底失去这唯一线索之前！
午休时分，教室里喧嚣嘈杂。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玩手机，享受着短暂的放松。
林光却独自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对周遭的喧闹充耳不闻。他面前摊开着数学练习册，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些公式和图形上。
草稿纸的角落，被他无意识地画满了各种扭曲的符文变体，层层叠叠，杂乱无章，透露出主人内心的纷乱和焦虑。
他的手指夹着笔，眉头紧锁，目光空洞地盯着纸上的某个符文节点，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它们可能的组合规律，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太复杂了…太陌生了…这根本不是人间流传的任何体系…
难道真的需要动用那危险的“镜花水月”之术？可那术法要求苛刻，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沉入绝望的泥沼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侧传来：
“这个节点的走向，应该是逆时针弧接，而不是顺时针平推。”
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击碎了林光纷乱的思绪。
他猛地一惊，如同被窥破秘密般，下意识地用手掌慌乱地盖住草稿纸上那些符文涂鸦，心脏狂跳地抬起头——
陆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课桌旁，手中拿着一份似乎是刚发下来的物理卷子，目光却并未落在卷面上，而是平静地看着他…手下遮盖的那片草稿纸区域。
林光的脸颊瞬间烧灼起来，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恐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这些符文！他会不会认出什么？！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陆离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异样，依旧是那副惯常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口点评了一道普通的几何题。他甚至没有追问林光在画什么，只是目光在那被遮盖的草稿纸上停留了一瞬，便自然地移开，将手中的卷子放在他桌上。
“你的卷子。”陆离的语气平淡如常，“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二问，解法可以更简练。”
林光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按着草稿纸，心脏依然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时间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没认出？还是…根本没在意？
那句关于“节点走向”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就在他惊魂未定、试图用混乱的大脑去理解这诡异的状况时，陆离似乎准备转身离开。
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目光无意中再次扫过草稿纸边缘未被完全遮盖的一角——那里恰好是他反复勾勒、却始终无法确定走向的一个关键符文连接点。
陆离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极其细微的停顿，几乎难以察觉。
随即，他像是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抬手，用指尖在草稿纸上方虚点了一下，正好是那个让林光困扰已久的节点位置，语气依旧平淡地补充道：
“还有，这里的能量流转，通常不会直接贯通，而是需要先下沉，绕过这个‘阻’，再从侧面迂回激发。强行贯通，会导致结构不稳，甚至…反噬。”
他的语速平稳，用词却精准得可怕！“能量流转”、“阻”、“迂回激发”、“反噬”…这些词汇，根本不像是在讨论一个随手涂鸦的图案，反而更像是在…解读某种真实的、具有能量运行规律的法阵或符文体系！
而且，他指出的那个“阻”点，正是林光凭借直觉一直觉得别扭、却又说不出所以然的关键所在！
林光彻底怔住了，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陆离！
陆离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异常，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具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裂痕。他的眼神极快地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和…自我困惑？仿佛连他自己都惊讶于会脱口说出这样的话。
那瞬间的异常极其短暂，快得如同错觉。下一秒，他的神情已恢复如常，依旧是那个冷静到近乎漠然的学神陆离。
他微微蹙眉，似乎对自己多嘴有些不满，不再看林光，也不再看那草稿纸，淡淡地丢下一句：“随口说说，不必在意。”
说完，便转身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起书本，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近乎诡异。
只留下林光独自僵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握着笔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随口说说？！
怎么可能？！
那精准的指出！那专业的词汇！那仿佛源自本能的、对符文能量运行规律的深刻理解！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能“随口”说出来的话！甚至不是任何一个研究古文字的学者能轻易道破的玄机！
这更像是一种…刻入骨髓的、近乎本能的认知！
就像…就像他天生就懂得这些符文的语言！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地绘制、运用、甚至是…创造过它们！
巨大的震撼和恐惧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灌顶而下，让他浑身冰冷，血液几乎凝固。
陆离…他…
他不仅对那香炉有潜意识的熟悉感…他甚至…能看懂这些源自蓬莱的古老符文？！能直接道破其能量运行的关键？！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他…真的…
那个一直被林光拼命压抑、不敢深思的可能性，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在这一刻，伴随着陆离那几句轻描淡写却石破天惊的话，轰然爆发，炸得他神魂俱颤，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失控的边缘，陆离的声音再次平静地传来，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你最近…对古物很感兴趣？”
林光猛地回过神，心脏又是一记狂跳，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他强迫自己镇定，僵硬地转过头，对上陆离的目光。
陆离已经重新低下头看着书，侧脸线条冷峻，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课间闲聊。但林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翻动书页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他在试探！
他绝对在试探！
林光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生硬地回答道：“…随便看看。”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绷。
陆离闻言，并未抬头，只是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听不出任何情绪。
随即，他便不再说话，重新投入到书本中，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实质般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沉重得几乎要凝固。
林光僵硬地转回身，手指冰凉地收起那张画满符文的草稿纸，胡乱地塞进书包最底层，心脏依然在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不敢再看向陆离的方向，只能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数学卷子，眼前的数字和公式却扭曲模糊，根本无法进入大脑。
整个下午，林光都如同梦游。老师的讲解，周围的喧闹，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之中，反复回放着陆离那几句话，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用词，那瞬间的眼神变化…
本能…那绝对是本能！
放学铃声响起，林光几乎是逃也似的抓起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他需要立刻回家！他需要重新审视那些符文！按照陆离那“随口”的指点！
一路狂奔回家，反锁上门。他迫不及待地拿出香炉和所有临摹的图纸，铺满整个书桌。
指尖颤抖着，找到那个被陆离点出的关键节点，以及那个所谓的“阻”。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笔，按照陆离所说的“逆时针弧接”、“下沉”、“迂回激发”的思路，重新勾勒、连接…
当最后一笔落下，一个新的、完整的符文组合呈现在纸上时——
林光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放大！
眼前这个经过修改后的符文阵列，虽然依旧古老神秘，但笔画间的气韵竟然变得无比流畅、和谐！仿佛原本堵塞的河道被骤然疏通，能量仿佛能沿着笔画的轨迹自然流转、循环不息！
一种难以言喻的、浑然天成的圆满感扑面而来！
与他之前所有徒劳的尝试相比，高下立判！
“噗通”一声，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
对了…陆离说的…全对了…
这根本不是巧合！不是运气！
陆离…他不仅认得这些符文…他甚至…深谙其道！
台灯下，那尊静默的青铜香炉，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石破天惊的发现，在灯光下泛着幽深而诡异的光泽。
林光的目光缓缓移向它，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一个更可怕、却更接近真相的猜想，如同深渊中浮起的巨兽，缓缓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这个香炉…
会不会根本就是…
陆离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