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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丞相府位于皇城的东边,属于戚里区域,距离皇宫近,马车出了相府就是皇城区,驾马车行驶约莫两刻钟时间,便到得宫城的门首。忱鸯在此处下来马车,由侍卫领着,走路进宫。

      进得皇宫来,六年前的事情,便回忆起来了,那时,相府的千金被册立为太子妃,整个京师都是喜庆一片。因是相府家天大的喜事,忱鸯也被恩准出门,来皇宫凑热闹,她的心在顾婤,便跟着队伍,摸索到东宫。

      顾婤在寝殿里,忱鸯则躲在窗外,手里紧握着春红,这是顾婤喜欢的桃花,此季节,桃花谢了,这一枝,开得很好,她想把春红寄与顾婤。

      可她只敢立廊庑下,门口都不敢靠近,等了好久,直到看见一个男人过来,这个男人穿着玄色的礼服,矜贵而风流,生得也好看,长挑的身材,瘦窄的脸,剑眉修长,样子瞧着有些怕,待男人走近了,看见他生得漂亮桃花眼,眼神放荡而衬得轻佻,又有高鼻薄唇,表情轻蔑,看起来非君子也。

      这男人往顾婤的厢房去,忱鸯则在廊下徘徊,两眸徊惶,看冷月听漏残,一直到阿娘把她找到,扯着她,边训斥着,边回家了。

      忱鸯正这般回忆着,听得侍女在耳边说道:“郡王,这边请。”这时,他们已穿过横街,至前殿与后宫的分界线,早有女官在皇后殿宇的正宫门口接住,侍卫们退下,由女官领着忱鸯前往皇后的寝殿。

      忱鸯跟着侍女往皇后寝殿的方向去,她瞧了瞧四周,记得东宫的方向当是在另一边,便又往东宫那处望了望。领路的女官,谁敢四处张望,哪个不是直视前方,也没人注意到郡王四处乱瞧。

      便是忱鸯这般把四周张望了一遭,瞥见一个人影,就好像藏在暗处,跟踪他们似的。忱鸯从小就练就了敏锐的性子,能够感受到躲藏在暗处的人,甚至能够感受到杀气。

      她可以确定,一定是被跟踪了,并且来者不善。这股杀气叫她心内惶恐,只觉得当赶紧找到此人,毕竟对方在暗处,十分危险。她慢慢停下脚步,想把这件事告诉女官,准备开口时,忽然想起阿娘的告诫,阿娘经常嘱咐她,千万不可把女儿身暴露了。这里是皇宫,不比街市,轻易开口,若被听出是女儿家的声音,岂不是暴露了身份。

      然而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便停下脚步,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女说道:“我东西忘在车厢里了,你们等我。”却说这个侍女,生的玲珑身材,低着头,好像不敢正视别人的样子,郡王跟她说话,她也是低着头,也不说话。忱鸯急着返回,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她没有直接跟女官说被跟踪这件事,因为她还不确定,若说出来,最后却未有发现甚的动静来,岂不是闹笑话了。

      看见郡王离开,领头的女官转身返回,至那个生的玲珑身材的小侍女身旁,问道:“萧侍女,郡王怎么了?”这小侍女低着头,也不说话,她心里想的都是,郡王的声音很好听,温润润的,就像美玉,又像溪水,又清冷冷的,跟小时候一样,清冷内敛,感觉不好亲近的样子,只有她知道,郡王心好。

      见萧侍女不搭话,女官问道:“你且回话,若耽误了娘娘的事情,咱们两个都要受到责罚的。”萧侍女这才低低说道:“郡王东西忘到车厢里,去拿了。”女官听了,微微皱眉,因为皇后那厢已候着了,郡王返回再来,怕是耽误时辰的,然而,女官也不好阻止,到底是皇后的兄弟,任性些便也是了。女官跟一众侍女便在原地等着。

      却说忱鸯这厢,她躲开大家视线之后,顺着方才的路线,找寻动静,她在一座殿宇跟前止步,觉得跟踪她们的人,当躲在此处,便打算打开殿门,进到殿里,一探究竟。

      在大殿的门后边,确是躲着一个人,看这人穿着圆领袍,玉冠束发,是个少年的打扮,仔细看时,这人生得圆润粉颊,水灵眼睛,小巧玲珑鼻子粉嫩唇,是个十五岁妙龄的女孩子。水灵灵的眼睛,十分动人,眼神坚定无比,就像是肩负着深仇大恨一般。小姑娘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听着没有脚步声了,就往门口走来,这时,二郡王在门口,就要抬起手推门。而小姑娘也抬起手,就要开门,而这时,大门“咯吱”地缓缓开启一条缝隙,小姑娘惊讶于是何人,睁大眼睛看时,自身后猛地闪现出一个人来,搂着她一起躲到屋里去了。才躲到屋里,便听见殿门打开,走将进来一个人,此人正是二郡王,她循着动静找到此处,看时,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而在屋里,小姑娘看向来人时,惊觉竟是郡王,她如何认得郡王的?方才女官并一队侍女在横街处接应郡王时,她看见少年着锦袍,被侍女簇拥着,便知道,这个人就是二郡王了。她跟着二郡王,就是为探得其行踪,秘密禀奏给今上,眼下,争些被发现,真不妙也。幸好她躲到屋里来了,说来,还应当感谢把她扯着躲进屋里的那个神秘之人。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这个人却早就松开她,往屋里面跑去了,原来殿内有偏门,可逃出去,可能是想等她跟着一起跑,这人在拐角处顿住脚步。小姑娘跟着过去,看见这人衣袍的一角,是纯白色的袍衫。小姑娘心想,正好过去看看是甚么人,然而才抬起脚步,却看见郡王往门口出去了。小姑娘惊讶,郡王并没有往屋里来,看来是没有发现殿内躲藏有人。

      小姑娘盯着郡王的身影,眼里带着恨意,是对顾掔的恨,这愤恨的眼眸里,映着郡王颀长的身影,少年着深碧色的衣袍,身影融在明媚日影里,仿若冷玉流光。小姑娘便想,顾掔家的公子们,生得倒是好看,这位郡王生长在顾掔这老贼家里,真是可惜了。

      看着郡王的身影离开,有顷,小姑娘从屋里出来,准备回去跟皇上禀奏事情。出来时,听见跟她在一个屋里的那人说道:“别,小心在外面有埋伏。”小姑娘却不怕,而是问:“你是谁?”

      这人躲在里间,看她穿着纯白的衣袍,低着头,就好像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一般,她生得温润五官,疏朗眉目,一双明眸端的是温润,听得姑娘这般问,眼神微顿,就好像想到很重要的事情一般。小姑娘又问:“你是谁呀?”小姑娘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让这人很失落,温润明朗的脸,流露出黯然之色,又薄唇微翘,悲悯又无奈一笑,表情又是常时那样温润。淡淡说道:“你听我就是。”

      声音温润好听,有少年的明朗也有少女的明媚,仔细听时,能够发现对方是个少女。且不论是少年还是少女,小姑娘只好奇谁人好心帮她,因说:“凭什么听你的,躲在暗处,都不敢让我知道你是谁,我是杜雀,你呢?”少女有些无奈,语气像是宠溺,说道:“我方才救了你。”杜雀却是语气颇为不服道:“稀罕你救我的?被发现又怎样,本姑娘是皇帝的表妹,杜雀是也,在皇宫里四处闲逛,谁敢说个不字?”说着,就理也不理那少女,踱步出去了。

      少女说道:“你且等等,别出去,危险,他不好惹。”杜雀转过身瞧了,只看见少女往外面过来一点,似乎是不想暴露身份,仍是把自己躲藏在墙角,把大半个身子遮住,便看见她纯白的衣角,纹绣云纹图案,用金线勾勒,闪亮耀眼。杜雀随意瞥了眼她衣衫的云纹图案,说道:“你道他不好惹,你认识他?他是相府的二郡王。”少女沉默不语,仿佛不便多说。杜雀也不多问,只轻描淡写道:“多谢了。”杜雀转身跑了出去,嘴里还嘀咕着“神经兮兮的,躲躲藏藏的。”躲在暗处的少女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也不知是被那句“神经兮兮”给逗笑的,还是单纯就喜欢杜雀跟她说笑。

      杜雀出来时,不见了郡王,她跟踪郡王就是为打探他行踪,禀奏给皇上,此时不见了郡王,杜雀惶恐,她皱着眉,四处找寻着。这时,忱鸯躲在暗处,把幂篱扯开一条缝,露出漆黑凤眸,把杜雀打量了个仔细。忱鸯不认得此人,被她跟踪,想不明为何,方才在皇宫门首,她从车厢里下来,跟着侍卫走路进宫时,便觉得被跟踪了。忱鸯根本不认识此人,当然不明白因何被跟踪,不过她想,是不是此人跟郡王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也不知该向何人禀报此事,便是先记住她的样子,往后无事便也罢了,若往后有事情,也好提防着些。

      再说杜雀,因为不见了郡王,一时着急地四处找寻,又转念想,却也不打紧的,郡王定然是往皇后处去了,得把郡王进宫这件事,速速禀奏皇上。杜雀就赶紧往华林园见皇上去了。

      而忱鸯这边,因为想不明白被跟踪,颇有些心事的样子,又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久了,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到皇后处领旨,不可耽搁,便暂时搁下这件事不想,把幂篱放下,遮住脸,赶紧往皇后处去。

      她返回来时,看见侍女们都在原地等着,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大步过去,她也不知是有心的,还是随意的一瞥,在众位侍女里,看见那个小侍女,便是方才忱鸯离开时,跟身边一个侍女说了话,就是那个侍女了。忱鸯为何称之为小侍女,因为她生得小巧玲珑模样,又为何注意到她,因为她一直把眉眼低得很低,一副很胆小的模样。侍女们见郡王可算来了,也不多问,只是恭敬地候着,那领头的女官说道:“郡王随卑职来。”忱鸯便跟着侍女们过去。

      这一路上,她仍是心里觉得奇怪,好似还有人跟着,转头看时,又没有人,扭过头往前走时,又觉得被跟着,便又回过头看,这般转头看了好几次,有时,似乎看见一道人影,因为她瞥见纯白色的袍衫衣影了,又因为是纯白的衣角,她又知不是方才的姑娘,因为方才的姑娘穿的是杏黄色衣袍。

      忱鸯便心里纳罕,怎么一路都被跟踪着,可是跟郡王有关系?正这般想着,忽然觉得清旷沁心,抬眸时,映入眼里一片翠色,看时,是松树参天,团团如盖,凝阴如屏,忱鸯置身其中,顿觉清爽。

      女官说道:“奴去禀告娘娘,郡王且候着。”却说侍女领着郡王进得苑门来,若再往里,就是皇后寝殿了,郡王到底是男子,须得侍女进去通传了,郡王再进来,更加合乎规矩。

      忱鸯便自个儿在此处等着,此处的景致很好看,她便这边也瞧瞧那边也瞧瞧,又想到这般有失礼仪,遂收回视线,把身子站得笔直,还把衣衫也整理整理。

      她担心一会儿在皇后跟前失礼,因而仔细紧张,然而,她整理衣裳时,担心的事情却发生了,她觉得身上不舒服,便是胸前那处勒得紧了,她便扯了扯衣襟,又恐怕被瞧见,毕竟这里是皇宫,又赶紧停下动作,把身子站好,身上不舒服,便暂且忍着,心想,一会儿见皇后,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再说皇后顾婤,这时她站在窗边闲看,回想着那个梦境,觉得梦里那个人就是今上了,便盼着今上来,自己也好劝劝他别跟丞相作对。其实她曾经也劝过,今上听不进去,她便也不说了。现在想来,却是自己做得不对了,身为皇后,劝谏皇上是职责,而她却对皇上冷淡,这样想来,真真不对。她原就不讨厌皇上的,眼下,又经历了这样一竟期待今上的到来,想跟他好好说说话,想跟他好好相处。

      顾婤便一边思索着,一边期盼着,一面回想梦境,在画面里,今上与常时有异,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人不是今上。可是,因为那人穿着帝王衣袍,又身形高挑,顾婤便觉得就是今上了。再说,像是那种梦境,若不是今上,岂不荒唐?虽说自己对于皇上无有任何的期待之感,也无有欣喜之情,然而,自己对任何事情也都是冷淡的,心里没有喜欢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梦到别的人。不过,若细细想自己可有在乎之人,倒是也有一个。

      顾婤站在窗边,瞧着窗外的景色,一边想啊想的,忽然,一道身影映入眼眸,一下子就把她吸引住,且顺着影儿看过去,的的确确是一道身影了,修长似竹的身板,恍然之间,若梦里的人出现在眼前。

      梦境里,寝殿内,昏暗暗一片,今上的身影。

      香气靡靡,美人们娇笑声起伏,皇上斜靠着床榻,逗弄美人欢笑。他穿着玄色的衣袍,墨发披散着,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他瘦窄的脸,掩映在阴影里,衬得轮廓分明,表情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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