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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秉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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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驳深陷在公园斑驳的长椅里，指尖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思绪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每一个可能的突围方向，最终都指向更深的绝望。他像一位棋手，在命运的棋盘上推演了无数遍，却发现四面八方皆是死局。一种久违的、近乎冰冷的无力感，悄然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坐直身体，仿佛要借此动作挣脱那无形的枷锁，迅速拨通了周晟的号码。
“你还知道打电话？”周晟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与不满，絮絮叨叨地谴责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王八蛋，“到底去哪鬼混了？！发布会都敢翘，你知不知道多少人……”
路驳听着那熟悉的、带着老妈子般关切与唠叨的声线，头痛奇迹般地减轻了几分。这世上若还有一个能让他稍感安心的噪音，大概就是周晟这永远操不完的心了。
谁曾想，这面上人五人六的周家少爷背地里竟然是个啰里八嗦的老妈子。
“晟兄，”他果断截断对方可能持续几个小时的长篇大论，声音因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沙哑，不过中气十足，“再帮我一次。”
周晟瞬间警觉起来：“出了什么事？你到底在哪儿？”
“常州，我老家。”路驳言简意赅，“帮我查个人，杜秉文。名字可能是假的，我发你照片，按图索骥。”
听出他语气中的凝重而非戏谑，周晟立刻收敛了情绪。常州……那个埋葬着他所有温暖与伤痛记忆的城市。周晟没有多问，只是沉声应道：“好，马上办。你……早点回来，这边离不开你。”
通讯切断，路驳站起身，却一时茫然四顾。故乡的街道在暮色中显得既熟悉又陌生，像一幅褪了色的旧照片。他犹豫片刻，走向街边小店，买了两罐冰镇可乐，然后拐向了城郊的公墓。
墓碑上，父母的黑白照片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凝固在时光里。路驳沉默地伫立良久，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禀告。他“咔哒”一声拉开易拉环，将一罐琥珀色的液体缓缓倾洒在碑前，另一罐则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刺激感划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燥郁。往昔的记忆碎片——那些明亮的、灰暗的、不甘的、愤怒的——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直到一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生涩却干净的钢琴练习曲，像一根细线，将他从回忆的深潭中猛地拉回现实。
很快，周晟的回电带来了信息。
“查到了。杜秉文，是真名。祖籍F市，书香门第，父母都是G大教授。履历干净得像一张标准答卷：国内G大应用心理，之后在国外进修量子物理。”
“M国？”路驳打断他。
“对，你怎么知道？就是那所……”
看来，他并未在此事上撒谎。路驳追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姓林的妹妹？”
“这次你可猜错了。没有。”
竟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上隐瞒。路驳心下警惕更甚：“他现居何职？”
“无业。”
“无业？”路驳挑眉。以此人的背景和学历，绝不可能赋闲在家。
“准确地说，是刚辞职不久。”周晟顿了顿，语气带上些许玩味，“你猜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总不会是混□□吧？”路驳半开玩笑道。
见周晟沉默，他难得地愕然：“……真是？”
“想什么呢！”周晟失笑，随即正色道，“他没有继续学术研究，而是考入警队，曾是X市刑侦一支队的警官。”
汇报完毕，周晟迟疑片刻，还是问道：“你查他做什么？目前只有这些表层信息。要是深入……”
“没事。”路驳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实情，“在常州偶遇一个美人，主动找我搭话，似乎……认得我。”他顿了顿，带着几分自己都觉好笑的意味补充道，“其他的暂且不必。那种游走灰色地带的手段，能免则免。”
“咳咳……”周晟在那头被呛到似的咳了两声。隔着电波，路驳都能想象出他此刻强忍笑意的扭曲表情。也是，最初教会周晟如何“高效”获取信息的人，正是自己。这提醒着实有些五十步笑百步。
实际上，周晟震惊的是他的前半句“一个主动搭话的美人”，乖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个……男的吧。虽说路驳长得确实很好看，但是，但是，不至于吧……
路驳觉得这通话无法再进行下去，匆匆寻了个借口：“先这样，那人又出现了，回头聊。”
不等周晟吐槽他这毫无说服力的借口，通讯再次□□脆利落地切断。
路驳思忖再三，见暮色已浓，决定先寻处落脚，明日再给这个杜公子打电话拜访夏老。然而刚走出公园，那张堪称古典画卷中走出的面容便映入眼帘，他心里低低咒了一声“乌鸦嘴”。
言出法随，以后话还是不能乱说啊……
那人的嗓音依旧温润如春风，但话语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路先生何以……流连至此？若不嫌弃，寒舍尚可容身。”
平时对着周晟嘴毒惯了，一句“甚是嫌弃”几乎脱口而出，路驳硬生生转圜：“嫌弃自然是不嫌弃的。只是不巧已订好下榻之处，不便叨扰。”
“那便好。”杜秉文不再坚持，微微颔首，“夜路难行，先生小心。再会。”
“再会。”路驳几乎是瞬间便已挪出数步，背对着他随意挥了挥手。
一脱离杜秉文的视线范围，路驳迅速闪入街角一家不起眼的网吧。
他略作思考，手指便在键盘上飞舞起来，轻而易举地切入了一个他早已熟稔的路径——周晟的私人电脑。果然，这家伙并未听从劝告，已经雇人探查过杜秉文的移动设备。
杜秉文的公开手机干净得过分，如同任何一个循规蹈矩的上班族，除了必要的社交软件和几款流行游戏，再无他物。路驳断定他必有另一部加密终端，且防护级别远超周晟所能触及的层面。能拦住周晟，未必拦得住我。他带着一丝技术层面上的傲慢，开始了尝试。
两小时后，路驳面对屏幕上纹丝不动的防御壁垒，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果然，专业领域还要找专业人士。
还好，路某人提前开了外挂。他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求我？让我想想，我想要路飞限量版手办，最新那款。”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拖着长调传来。
这死宅男，就会趁火打劫。路驳腹诽。
“目标，杜秉文。查他的所有电子设备，照片发你了。”
“手办别忘了哦~”对方语调愉悦地上扬，带着事不关己的轻松。
“知道了，快动手。”路驳切齿，想起“物以类聚”的古训，难得地反省起自己的交友眼光——怎么别人的朋友都是危难时两肋插刀，就他的朋友隔岸观火幸灾乐祸。思考良久得出来“一时眼瞎，误交损友”的结论。
趁此间隙，他预定了次日傍晚的航班，开始重新梳理手头关于杜秉文的一切资料。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前警官，身上缠绕的迷雾，比他预想的还要浓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