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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跳如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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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窈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司延皮肤微麻,有点羞涩但老老实实地说:“没有的学长,我还没谈过恋爱。”
“和女生暧昧过吗?”
“也没有。”
陈窈哦了一声,略微勾唇。
那对情侣亲得越发忘我,在寂静的夜里发出黏腻的声音。
司延脸有点热,不再看,偏头看陈窈:“学长,你谈过恋爱吗?”
“你觉得呢?”
“应该谈过吧。你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热心肠,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
静默几秒后,陈窈说:“是有很多人追我,不过我都不喜欢。”
他说话时有一瞬的不安,但仅仅是一瞬,这点不安就散去了。何严没有追过他,他们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那些追他的人,他也确实一个都没搭理。这话不算假,至于司延会怎么理解,那就是他的事了。
司延自然以为陈窈的回答是没谈过恋爱的意思,有点意外:“那学长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陈窈在司延的单车旁停下脚步,轻飘飘地说:“我不喜欢女孩。”
司延迷惘:“啊?”
陈窈轻巧地转过身,对司延一笑:“司延,我是同性恋。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
司延张大了嘴巴。
他霎时间想起了一件旧事。
在镇上读高中时,学校里开除了两个男生。同学们私下里说那两个男得了精神病,居然搞在了一块,跟谈恋爱似的还亲嘴呢。
学生家长知道之后闹到学校,说学校生理课没教好,校方认为这事有损校风,就把他们开除了。双方的家长都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们镇,再后来,有传言说他俩被送进了不同的医院,再出院,这精神病就治好了。
学长...也和他们一样吗?
司延心下惶然,蹲下开车锁的时候,钥匙迟迟插不进锁孔。半晌,他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车锁,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陈窈。
陈窈一下就猜到了司延的所思所想。无非就是觉得同性恋很不光彩。很落后的观念,司延来自落后的山村,可能更加这么认为。
陈窈其实无所谓,反正观念都是可以改变的,但他却微微低头,咬着嘴唇,装作有点难过的样子:“司延,同性恋不是病,只是一种亲密关系的取向而已,你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司延没想到陈窈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到陈窈有点受伤的模样,心里也发堵,胡乱点点头,伸开长腿跨上车座,语速飞快地跟陈窈道别。
陈窈挥手跟司延说再见,转身去地铁站。
司延刚骑出一米就急刹,回头问:“学长,你不回去吗?”
陈窈摇头:“我不住宿舍。”
“那你住在哪?”
“我在大学城cbd附近租了一间公寓,现在做末班地铁回去。”
“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从这去地铁站和回宿舍不顺路。”
陈窈挥挥手,转身走了。
司延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才继续蹬车,往宿舍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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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陈窈躺在公寓柔软的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小球。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和司延上床了。
司延就穿着晚上见他时穿的黑色运动套装,他们在酒店很疯狂地脱掉了彼此的衣服,一路搂抱亲吻跌跌撞撞走进浴室,然后就到了床上,他攀着司延的肩,浪荡又狂热地让他快点再快点。
忽然之间,司延的脸变成了何严戴眼镜的模样。
陈窈一下惊醒了,心跳如鼓,坐起来大口喘息,汗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凌晨三点半。
房内漆黑、无声、寂静。
陈窈缩在床脚,忍耐着某种令他作呕的冲动,抱着屈起的双腿,额头抵住膝盖,低低地哭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恶心。他看到司延的第一眼就想和他接吻,想和他上床,想把没能和何严做的所有事都和司延做一遍。他心里有个深不见底的洞,想让司延一点一点地把那个空洞填满,哪怕他知道这么做很卑鄙也很无耻。
陈窈的眼泪打湿了他的睡衣,他哭累了,沿着床头缓缓倒下,带着满脸泪痕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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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延一整晚都在想同性恋,心乱乱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诚哥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他掏出耳塞戴上,拿出手机打开百度,在搜索框里打同性恋这三个字,点进了科普网页。
很久以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原来这不是病,只是一种基因。紧接着,他又想明白了,诚哥骚扰陈窈,原来是想和他谈恋爱。
司延隔空看了一眼睡相极差打呼又磨牙的室友,非常之嫌弃地想,就他那幅样子,怎么能和陈窈在一起。
想着想着,他想的东西就变味儿了。
学长是同性恋的话,他也会像那两个高中同学那样,和男人亲吻,拥抱,然后...
司延心脏砰砰的,慢慢地打字:
同性恋怎么xx
打完这一行,他微微抖着手,按下搜索键,看完搜索结果,直接脸红心跳把手机扣在了枕头边上。
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
司延十几年来构建起来的世界观和男女体系崩塌了,好多知识像洪水开闸一样强硬地灌进他脑子里,新奇的名词,用具,都让他觉得很奇怪,但也很神奇。
陈窈学长那么漂亮的脸,做那种事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情呢?
随即,司延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警告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他今天冒犯学长的次数太多了,像个猥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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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陈窈醒来。
他后来没有再做梦了,但睡得也不怎么样,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
二十六度的空调开了一整夜,他有点冷,嗓子也很干,把空调关掉后喝了两杯温水,刷牙洗脸后,打开储物间的门,从一只皮箱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这是他写了对何严的表白,被何严看到笔记本。
三年前,他开始把每天的经历,或者某些想告诉何严的事简单写在上面,迷信地认为或许何严能感应到他在本子上写了什么。
本子很厚很厚,写了很久都才只用了三分之一,因为很多时候他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分享,他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
但现在,他的生活被激起了波澜。
陈窈坐在桌前,摊开本,握着黑色水笔,却不知道该怎么落笔。
但他最终还是开始写:
8.29 晴
小严哥哥,昨天我做了学校的志愿活动,攒够了实践积分,可以兑换社会实践的学分。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假如我的痛苦只能用一种错误的方式解决,解决后还可能带来新的痛苦,我应该怎么办?
陈窈皱着眉头,盯着字迹看了良久,然后停笔,盖上了笔帽。
他不敢把遇见司延,对司延产生了绮思的事情写上去。
他怕何严会生气,气他背叛了他。
尽管何严从来没对他生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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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正式开学还有一周,这段时间里,陈窈努力冷静了下来,再也没联系过司延。
同样,司延也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他们的默契让以后常联系变成了一句没有下文的客套话。
不过陈窈确实有更头痛的事要忙。
他上学期选了很多课,一下挂了三门。
一门是要在九月底参加补考,还有两门,由于任课老师没有开通补考通道,他只能重修,直接在学期末再重新期末考。
这三门课他的平时分都是中上水平,但需要大量背诵的期末考试不没及格,偏偏期末成绩占课程总分的大头。
脑缺氧之后,他逐渐变得十分健忘,记性很差,进行深度思考也很困难,考试前他明明背了很久,但就是记不住。
那些没品的老师划重点还都划了一本书,陈窈看到那么厚的课本就头晕。
三本书摞起来,厚度能赶上一本大字典了。
哎。
陈窈绝望地把下巴垫在书山之上,发微信给沈韵,问她到底怎么才能全背会。
沈韵很快就回复。
【你要是不想肄业,就给我往死里背!!每天背10个小时,我就不信你背不下来!!你原来也是优等生啊,只是脑子太久没用生锈了而已,对自己有点信心!】
陈窈回复了一个努力小黄鸭的表情。
他闭眼抽了一本书,睁开发现他抽到的恰好是三本里最薄的,就是九月底要考的那门古代文学史。
他高兴地把书塞进新买的包里,准备等会儿去图书馆背书。
天气实在太热了,他放弃了长袖长裤,穿上米色印花短袖和一条刚过膝盖的灰色短裤,戴上腕带,打着伞向地铁站走去。
陈窈讨厌人多的地方,体能也一般,以前基本不怎么地铁。
但自从何严出事,他一直对路面交通有阴影,出门能不打车就不打车,坐地铁再步行,是让他最安心的交通方式。只是地铁还有个弊端,他在车厢里总会被人盯着看,今天也是一样。
下了地铁走十分钟就到学校东门,陈窈刷卡入校,去了离他最近理学院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比较小,人也少,他一般会去c区的单人位。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还没正式开学单人位就已经满员,他只好遗憾地离开,来到大厅,随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了。
摊开书,陈窈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毫不意外地走神了。
忽然,对面空荡的桌面上搁下了一个双肩包。
好眼熟。
陈窈抬起头去看书包的主人,看到了正呆站着看向他,面带惊讶和一点尴尬神色的司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