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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游 ...

  •   听到这个问题,陈窈心里有点发酸。他垂目看着脚尖,手指扣紧长椅的边缘,安静地呼出堵在胸口的气,再抬起脸时就笑得明媚而无害:“因为你长得帅,我看到你很高兴。”

      司延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薄薄的面皮被陈窈夸得有点红,措辞了好半天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好,最后只是腼腆地抿唇笑了。

      .
      社团活动正式开始,各个社团接连登场表演,操场上的欢呼和掌声一波又一波地响起。

      陈窈领着司延走上看台,找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司延脊背挺得笔直,瞪大眼看得很认真,时不时用各种语气词抒发对节目的赞美。

      陈窈支着下巴,看得昏昏欲睡。很奇怪,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一点点声音或者光线的干扰都很难入眠。但是,假如在室外或者课堂上,嘈杂的背景声反而会起到催眠的效果。比如现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着了。

      轮滑社表演完技巧轮滑走下舞台时,陈窈真的睡着了,缓缓向右倒下,靠在了司延的左肩上。

      肩颈传来的陌生触感让司延一惊。他低下头,看到陈窈安静地闭着眼睛,脸庞被黑发遮住大半,剩下的小半张脸在月色和舞台灯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着光亮。

      睫毛真的好长。

      他觉得陈窈应该去参加刚刚模特社表演的台步秀,因为陈窈比模特社上台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他又嗅了嗅,闻见了陈窈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木质香,有点像他家里后山坡那片草地的味道。

      司延不敢打扰陈窈睡觉,就这么保持着姿势,直到演出结束。

      舞台熄灯,人潮散场,看台上的人也走了大半。

      陈窈在一片静谧中睁开眼,缓了缓神,这才意识到他真的睡着了,而且就这么枕在司延的肩膀上睡完了整场演出。他打了哈欠:“现在几点了?”

      司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快十点了。”

      陈窈睡得腰有点酸,扶着司延的手臂坐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司延也腰酸背痛,但是不想让陈窈看出来,所以只是轻轻地坐着转了转左肩,与此同时,他看到前方的陈窈伸懒腰时露出的一小截腰,那点细白很快随着陈窈的动作隐没在了他的衬衣下。但这一幕在司延的脑海中回放了很多次。

      陈窈往前走,司延慢半拍才跟上去,看了看时间说:“离寝室锁门还有一个半小时呢。”

      陈窈勾唇:“要不要去操场上走走?”

      “嗯!”

      .
      夏末的白天很炎热,但夜晚稍微凉爽一些,很适合散步。

      白色的路灯在外围发着幽幽的光芒,有人在夜跑,有情侣在拥抱亲吻。

      陈窈高考之前还在幻想,想他将来能在这样星星高悬,月亮皎洁的夏夜,和何严一起在大学校园里牵着手压马路,在操场散步,在图书馆的天台看星星,然后去人少的地方接吻。他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这些场景,甚至更为大胆,然后红着脸醒过来,大半天不敢给何严发微信。

      现在,他来到他梦中的夏夜,站在校园的操场上,身边的人却不是何严,他只能可悲又可怜地自我欺骗,把另一个人当做何严,获得片刻被虚假浸没的温暖。

      借着黑夜的掩盖,陈窈的目光中流露出浓郁的忧伤,嘴角微微下撇。

      但是一旁的司延对此毫无察觉,语气轻快地和陈窈讲述陈窈刚刚错过的好几场演出,说他最喜欢轮滑社,觉得他们很酷,还说出了觉得陈窈可以加入模特社走台步的心里话。

      他们绕着操场走了两圈,司延叽叽喳喳地说了两圈的话,口干舌燥,从书包中拿出陈窈给他的矿泉水,却迟迟没有喝。

      陈窈问:“怎么不喝?”

      司延没好意思说他不舍得喝,只是说了句好像不渴,又把水放回包里去了。

      “对了,学长,我可以喊你陈哥吗?”走到第三圈,司延问。

      “不可以。”陈窈斩钉截铁。

      “为什么?”

      “难听。”

      陈窈一直觉得他的姓氏很普通,一个普通的姓配上哥这个字,听上去就有点土。

      很没道理,他对名字总是要求很高。
      他知道这样不好,毕竟生活不是小说,不会人人都叫顾云舒之类的。

      陈窈初中时曾经痴迷一部民国侦探小说,男主角就叫做顾云舒。智商超群,温柔绅士,长得也很帅。后来他才意识到,大概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喜欢男人了,不然没法解释他对美丽机智的女主角过眼即忘,却把顾云舒在心里记了许多年。

      司延完全不觉得难听,但想到陈窈是中文系的,可能对文字有些追求,就可以理解了。
      他又问:“那我喊你什么好?”

      “我的好朋友要么喊我全名,要么喊我的小名。”

      “学长的小名是什么?”

      陈窈顿了顿:“窈窈。”

      司延默默重复一遍,但想要开口喊一下试试时,话音却停顿在舌尖。
      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喊,挠挠头:“我现在应该只是学长的普通朋友吧,这样叫好像太亲近了。”

      陈窈:“嗯,以后再喊吧,现在不要称呼,或者喊我学长都可以。”

      司延琢磨着陈窈的话。
      以后可以喊的意思是,他们将来会是很好的朋友吗?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他心里乐滋滋的,顺着话题聊:“学长,我也有小名。”

      “叫什么?”

      “叫石...” 没说完,司延忽然突兀地止住了话音,“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名字,不重要啦。”

      陈窈对司延的小名其实并不感兴趣,从善如流地没有追问。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天南地北,滔滔不绝,不过多数时间都是司延说,陈窈听。

      离宿舍封闭还剩最后半小时,陈窈不舍地看着司延的侧脸,问他从操场骑车回宿舍要多久。

      “十分钟差不多,时间还很充裕呢。”司延又查了一遍导航,“学长平时几点睡?现在困了吗了?”

      “我睡得晚,而且刚刚已经睡了一觉了,没想到我居然靠着你睡了一个多小时,有没有压疼你?”

      “我没事,倒是学长你,一直枕在我肩膀上,睡得不难受吗?”

      陈窈戳了戳司延的左肩:“其实挺舒服的,你肩膀上好像有三角肌,不用力的话,躺上去是软的。”

      他记得何严的肩是偏硬的。司延虽然也不是那种肌肉很明显很夸张的型男,但肩宽背阔,身上有层流畅的肌肉,身材还不错。

      “噢,”司延嘿嘿笑,“我常帮爷爷种地,砍柴挑水,满山乱跑,可能是在地里可能练出来的。学长没怎么做过粗活吧,看着很文弱,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

      陈窈反驳:“哪有那么弱。”

      司延想起刚刚陈窈伸懒腰露出的窄细腰背,脱口而出:“你的腰就很细嘛。”

      话音落下,陈窈微微挑起眉,看着司延眨了眨眼。

      司延呆呆地和他对视,然后慌乱地错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陈窈问:“你怎么知道我腰细,你看到了?”

      司延觉得自己实在冒犯,很不流畅地说:“呃,我是偶然看到的,就是你刚刚在看台伸懒腰的时候。我不是故意要看,也没有说腰细不好的意思。你的腰是很好看的,只是会显得你有点柔弱。”

      刚说完,司延懊恼地咬住了舌尖。
      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很好看...好像他很喜欢看一样!
      更冒犯了!

      陈窈差点笑出来。
      好纯的男孩,纯得让他有点不忍心逗他了。

      时间一点点溜走,再不舍得,陈窈也只能返程,和司延一起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这晚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发自真心地对司延说:“我今天过得很愉快,认识你很开心。”

      司延有点受宠若惊,笑得开朗:“学长,和你一起散步聊天我也很开心,以后我可以常联系你吗?”

      说完,他立刻觉得他的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
      万一陈窈不喜欢和他聊天怎么办。

      然后他听见陈窈说:“好啊,以后常联系。”

      司延的心脏瞬间在胸腔欢快地跳动起来。

      陈窈的存在,让他觉得他在这座庞大的学校、庞大的城市有了一点归属感,好像有人在茫茫人海中朝他伸出了手,温柔地拉着他往前走。

      .
      快走到门口时,操场两侧的路灯一盏一盏地灭了。

      周围一下变得很黑,但今天空气很好,可见度高,天空澄澈无云,月和星清晰可见。

      陈窈抬头看天,给司延指了指北天的两颗星星,说那是织女星和牛郎星,分别在天琴座和天鹰座,又告诉他,如果去更北边的地方,就可以肉眼看到两颗星之间的银河了。

      陈窈和何严仅有的一次旅行,是在高一的暑假去了呼伦贝尔。

      当时还有何严的几个朋友同行,他们从国土的最南端去到最北端,一路打打闹闹,他是其中年纪最小的,所有人都很照顾他。

      那会儿他和何严还不知道彼此的心意,但他始终粘着何严,干什么都和何严一起。他们住在一个房间,睡觉前一直在聊天,何严总能把无聊的事情说得很生动,他听得一直笑,最后两个人聊得毫无睡意,干瞪着眼数羊。

      数羊不太管用,何严便临时起意,打着手电带他出门,坐在草地上看星星。

      身处广袤的草原,抬头就是触手可及的天幕,庞大梦幻的星群横亘在天空之中,肉眼看就已经很震撼。

      何严喜欢天文,说他们头顶那条光带就是银河系。

      陈窈脑袋靠着他的肩,安静地看了很久,然后掏出手机拍照,但手机镜头拍不出星系万分之一的美丽。他转而去偷拍何严,但是夜里闪光灯自动打开,偷拍大失败,被何严抓了个正着。

      此刻,司延被陈窈的话吸引,仰头认真地看着两颗星星,忽然想到了织女和牛郎的传说,感叹这对恋人的痴情,又说王母太狠心,怎么能这么拆散一对有情人。

      陈窈轻叹了口气。
      他想,有时候上天要拆散一对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操场大门外,还有唯一一盏路灯在亮着,发出幽幽光芒。
      有对情侣站在灯下,先是拥抱,而后接吻,可能是在热恋中,亲得浓情蜜意。

      他们都看到了。

      陈窈看了眼司延,发现司延神色很不自然。

      他停步,忽然地凑近司延耳畔,轻声问:“司延,你接过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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