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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迷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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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承香楼,与夜晚的繁华截然不同,少了些灯火辉煌,却多了几分宁静雅致。
几位歌姬或坐于窗边绣花,或于廊下轻抚琴弦。
小厮见顾鹤砚走来,忙上前点头哈腰逢迎道:“少卿大人不是刚走吗?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我去给您拿。”
“不,我先把马牵这儿,你给我栓起来,晚上我再来。”顾鹤砚随意地把缰绳扔给小厮,冲窗边的歌姬挑眉笑了笑,转头又道:“还有,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少卿大人,叫我顾少爷就行。”
一口一个少卿大人,巴不得别人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整天逛花楼?
然而才刚从歌姬身上收回视线,顾鹤砚却看到从承香楼里走出来的燕凌策。
“他昨夜也在?”顾鹤砚喃喃道。
姜长乐和小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姜长乐怔了一瞬,他怎么在这?从大理寺赶过来的?果然是个浪.荡子!
小厮解释道:“顾少爷是在说燕小侯爷吗?他是今早来的,才刚来不久。”
顾鹤砚蹙着眉,怪声怪气地道:“今早?莫不是趁我离开后来找红胭姑娘的?”
小厮摇摇头,表示不知,实则非他不知,而是这两位公子哥向来不对付,一碰面就剑拔弩张,曾经还因为争红胭姑娘的初.夜大打出手,小厮懂得什么时候得闭嘴装糊涂,于是闭口不言,让这位顾少爷自己猜。
顾鹤砚向来看不惯蛮横无理的燕凌策,自从燕凌策从他手里抢走了红胭姑娘的初.夜后,他便更加看他不顺眼。
燕凌策走下台阶,只朝这边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眉宇间自带一股不羁的傲气,仿佛世间万物皆难入其眼,可他的每一次举手投足,在顾鹤砚看来却是实打实的炫耀与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鹤砚突然一抬手拦住燕凌策,“燕公子。”
燕凌策冷淡地瞥他一眼,“有事?”
他反应越冷,顾鹤砚就越恼,愣是挤出来一张笑脸,道:“燕公子还有心思来这承香楼?”
“为何没有?”他语调平平,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顾少卿能来,我就不能来?”
顾鹤砚一听燕凌策唤他少卿就来气,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姜长乐能明显感觉到气压.在悄然降低。
顾鹤砚收回手,故作轻松地道:“姜家父子兵败北疆,宁江城姜家又葬身火海,据我所知,那是你的姑母家吧?你难道就不动容一分?未曾伤心地哭过?”
姜长乐闻言凝神看燕凌策,等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然而燕凌策只是轻轻扯了下.唇角,没什么情绪地道:“我只知胜败乃兵家常事,府中走水亦常见,只是姑母府中骤然失火疑点重重,我多有怀疑今早才去大理寺询问案情细节,没曾想堂堂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竟都不在,怎么,是都在承香楼寻.欢么?”
他言毕,嘴角已经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周围空气仿佛凝固,顾鹤砚脸上红了白,白了绿,想要反驳,却总觉说什么都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无力,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还在琢磨着话语,燕凌策却已经抬脚走人了。
姜长乐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他表现的太轻松平淡了,似乎此事与他毫无关系,即便那是自己的姑母,他也不会因此动容伤心一分。
询问案情细节?分明就是想要销毁证据!
待他走远了,顾鹤砚恼怒又后悔,闲着没事找他的茬做什么?反而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姜长安是吧?”或许是觉得丢了面子,顾鹤砚语气也有些不耐烦,“回去不准说我来承香楼,也不能把我今日和燕凌策的事说出去,尤其不能让苏大人知晓,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少卿大人。”姜长乐一个劲儿地点头保证。
两人随后买齐了其他东西,来到大理寺时已经接近晌午了。
顾鹤砚手上掂着酽醋和白酒走在前,大摇大摆地进了大理寺,杂役们纷纷向他行礼道:“少卿大人。”
顾鹤砚径直走向仵作室,身后姜长乐快步跟上。
苏正山远远地就瞧见他手里捧着酒,还没等他进来就破口大骂道:“真是个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大理寺岂是你饮酒作乐的地方!”
顾鹤砚连忙将酽醋和白酒举过头顶,把上边贴的字露给苏正山看,“苏伯伯,这是酽醋和白酒啊,我才买来的,你怎么能说我是来饮酒作乐的呢?不信你问他,”顾鹤砚指了指身后的姜长乐,“我和他一起去的,钱还是我出的呢。”
顾鹤砚规规矩矩地将酽醋和白酒奉给苏正山,苏正山白了他一眼,“放桌上!”
姜长乐紧跟着也把罩服拿出来递给仵作和苏正山,随后退下守在门外。
顾鹤砚穿上罩服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苏正山见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嫌弃地让他滚出去。
顾鹤砚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就是疫病他也要凑凑热闹,非赖着不走,苏正山只好作罢,不再理会他。
他看了半天,觉得无趣,自己说漏了嘴:“苏伯伯,燕凌策从西域回来了你知道吗?”
苏正山斜他一眼,知他二人定是在青.楼遇着了,真是两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知道,死的这个就是西域商胡。”
“西域商胡?”顾鹤砚打量这具尸体,“还真是,不过,燕凌策不就是去西域护送这帮商胡了吗?”
“你还关心朝堂之事呢?还是只关心你那情敌燕凌策呢?”苏正山阴阳他道,他二人为争一个青.楼女子的事早已传的家喻户晓。
顾鹤砚被他说的有些羞愧,立马乖乖闭口不提了。
苏正山朝他怒“哼”一声,沉着脸道:“游手好闲!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今夜给我在大理寺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顾鹤砚天塌了般叫道:“啊?!别呀苏伯伯!”
苏正山别过身去,不留给他转寰的余地。
“还有那燕凌策,此人心思深沉,你离他远点儿,这商胡暴毙或许就与他有关。”苏正山沉声道。
顾鹤砚才不管商胡之死与谁有没有关系,他操心的是今夜见不到他的美娇娘红胭姑娘了。
他在心里叫苦连天,验尸是如何也没心思看下去了,索性脱了罩服气恼地离开了。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外守着的姜长乐。
“你,跟我过来!”顾鹤砚命令道。
姜长乐跟上他,询问道:“少卿大人有事吩咐?”
顾鹤砚往胡椅上一坐,没好气地道:“傍晚你偷溜去承香楼给红胭姑娘传个信儿,就说我今晚有事,去不成了。”
“是。”姜长乐应下,她正愁没个正经理由出去呢,这会儿得了顾鹤砚的命令,旁人不敢拦她也不敢随意议论,她也好趁此机会把迷.药买了。
一晃到了傍晚,雾蓝色的天空笼罩在京城上空,天边已经挂起皎皎弯月。
此刻的承香楼已是灯笼高挂,热闹非凡。
姜长乐将买来的迷.药塞进怀里,手上拿着一份桂花糕,这是顾鹤砚叫她买给红胭姑娘的。
进承香楼还算顺利,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见她一身仆人穿着以为是哪家公子的家仆就没管她,她问了个小厮得知红胭姑娘的房间在二楼最西侧,便越过人群上了二楼。
二楼西侧雅间内,一男一女正在低声讲话。
床边恭敬站着的女子身材丰满,姿态妖娆,是承香楼的红牌红胭姑娘。
她几步开外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一袭精心绣制的锦衣,上面用金银线绣着繁复精美的云水纹,既显尊贵又不失风.流。
“派过去的人查的如何了?”燕凌策问道。
红胭答:“还在查,约莫明日能赶回来,一有消息我便告知少主。”
“好。”
燕凌策正欲离开,视线扫到门外晃过一道身影,那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趴在门缝上,燕凌策眯了眯眼,快步走上前打开了门,如电般迅捷抓住那人的衣领猛然拽进屋内,门随即被关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的令人咋舌,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已完成,姜长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无情地甩到地上。
她吃痛地摸着手肘和膝盖,一脸错愕不解地看向眼前安稳站着的两人。
当看到燕凌策时,一股怒意突然在胸中汹涌澎湃。
怎么又是他!臭表哥!死表哥!就知道寻.欢作乐!疼死本小姐了!
燕凌策生的剑眉星目,五官立体,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走起路来步履稳健,堪堪停在姜长乐的脚边居高临下俯视她:“都听到什么了?”
姜长乐瞪大了双眼,好无.耻的问题!
“小的什么都没听到,小的是来传信儿的,打扰了燕公子兴致实在抱歉,小的这就走,公子继续。”姜长乐跪在他脚边,忍着怒意道。
红胭闻言一笑,猜她多半是误会了,柔声道:“是替顾少卿传信儿的吗?怎么,他今晚不来了?”
姜长乐又把身子转向红胭,“是的红胭姑娘,这是少卿大人给您买的桂花糕。”她双手奉上。
红胭姑娘接过桂花糕,微笑着说:“回去替我谢谢顾少卿,没什么事你便离开吧。”
“多谢红胭姑娘。”
姜长乐站起身赶忙跑了出去,生怕燕凌策又把她抓回来暴打一顿泄气。
她走后,燕凌策捡起地上的药包拿起来嗅了嗅。
“怎么了少主?那小家仆遗漏了什么东西?”红胭问道。
燕凌策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缓缓道:“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