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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伤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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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她都没有在微信上约课,第四天,他忍不住,发了消息,姐,今天不来上课吗?下午三点多发的,她回的很快,大约十分钟后,她就回复了,今天不行哟。我明天提前给你约,好不好?他没有再多问,没有问出自己想问的很多话,你在干嘛,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好几天不来上课呀?你还好吗?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好。
第四天,上午,她就留了言,教练,我今天来,有空吗?下午他才看见,回复,不好意思,今天不行。
哦,耍朋友啊?
哈哈哈哈,不是,他拿着手机,笑了起来。
回复到,不是不是,姐,这几天我受伤了,不能上课,我再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啊?她打了一个字过来。看见手机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
在练习滑雪的时候受伤了呀?严重吗?骨折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他有点小开心,不知道为什么。
不严重,不严重,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哦。好的。
之后再无下文。
他像刚刚打开了话匣子,又被嘎然而止的机关。
本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再问的了。他边想,边放下手机,躺下了。
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拆线,缝了七针,还在隐隐作痛,不敢用力。他给老板请了教,他的学员这几天都是阿中和阿富替他上,他都对接好了,就她,他没有,留着,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懂那天阿中满头大汗,他也懂阿中那天对着她的背影一看再看,都是男人,他以为这样的感觉,是自己才有,那天阿中上完课,他就明白了,她再藏起来,也是一朵无法让人忽视的花,哪怕是暗夜,她也是会独自发光的存在。
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联系,周五上午,他在家里躺了几天,怎么也睡不着,起身,翻出手机,打开常刷的几个视频网站,看着其他教练教学视频和考级培训视频,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没有正经恋爱过,不太懂男女之情,阿富和他女朋友的分分合合,阿中和他的前前后后的谈成没谈成的女朋友,他都只是旁观者,以前是太小,后来为了生存,从滑雪场的安全员开始自学滑雪,再到自己考级,拿到教练证书,他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人或事,这一路走来,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努力,没有什么资本,圈子也窄,接触的都是上课下课,再到分别的学员,没有长久连续的友谊和了解基础。
再说了,来滑雪的,或者带孩子来滑雪的,在这个南方城市里,算有点经济基础的人,他认为,就算有顺眼的人,也不一定有共同的话题和基础。
年纪不大,但出来的时间不短,他当然知道也见过那些世俗的恶意和偏见,幸亏滑雪,是他的热爱,也是他安身立命的工作,他的身份是教练,他的宗旨就是好好上课,好好教学,态度端正,公事公办,养活自己,也可以留在自己热爱的领域。
他跟着阿中和阿贵去外滑过,寒冷寂寞的冬天,寒冷寂寞的闲人们,口袋里还有点钱,一项荷尔蒙爆棚的极限运动,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像候鸟一样,每年冬天的北方,各大滑雪场,哗啦啦来一波人,开春的时候,哗啦啦走掉,特定的时间和地点,特定的情绪渲染和激素分泌,彼此愿意,一别两宽的短期爱恋,特别多。
他看的多,听阿中和阿富说的,也多。
仗着自己有点帅的教练,学员,仗着自己有点靓的学员,仗着自己有点钱的学员,什么都有,大家各取所需,心甘情愿的短期潇洒和投入,再及时抽身而出,雪季结束,再回到各自的轨道,当下的社会,快餐、便捷,不是生活节奏,而是浸袭到各种思维模式的生活价值观。
他理解。
但他没试过,也不太懂这样好不好。
他年龄小,一直在外,也被当成小弟弟,没有撩姐姐的资本,关键是,他骨子里好像觉得这样也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第二天是周五,是平常她来上课的日子,他鬼使神差,按捺不住,手指在手机上戳戳戳了好久,憋了一句话,点击发送出去:姐,明天我可以上班,你来上课吗?
然后,手机放在一边,他起身,试着慢慢挥动手臂,握紧拳头,感受手臂的那块肌肉拉扯的感觉。站在镜子前,裸着上身,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体格小,坚持了一段时间的健身,胸肌和腹肌挺分明的,他看看自己,又想起墨灰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她,转身去了厕所,打开水龙头,把凉水铺在脸上,看着卫生间浴室的绳子上,挂着的袜子和裤衩,出神。
对,每次来滑雪的时候,要换鞋,她好像永远都穿着白色的棉袜,只有一次,那一次,她穿着一个小尖头的低跟皮鞋,很好看,在鞋头靠近足背的地方,是一个淡黄色的蝴蝶结,那天的袜子是暗纹透光的淡黄色,足底是黑色,他猜,那天,她一定有一个重要的场合或者人要见面吧,她的工作,他从未问过,只是知道她节假日和双休,想必,是很不错的单位吧。
她很少发圈,偶尔发,就是她养的小狗,她的孩子、家人,从来没有发过,她的工作,只有一次,她发了一次圈,是一堆类似于会议通知的信息,模模糊糊的截图,还有马赛克,他点开了仔细看过,好像是一个挺大挺出名的单位。
手机,他放在床上的,开着声音,那条问询的消息发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听到回复,他继续在屋里瞎逛,想起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是的,一无所知,她话不多,和别的学员不同,上了几次课,熟稔起来后,无论是滑雪方面的,还是家长里短,总会叨叨几句。
休息的时候,她猛喝水,对了,她爱流汗,一趟下来,她常常鼻翼和脸颊都是汗涔涔的,这个时候,她就会求饶的眼神看着他,他知道,她该休息了,总会恰到好处的问一句,累了吗?休息不?
她会得到赦免令一样,忙点头。
他就会走到雪毯的防护网旁边,等着接过她手里的雪具,迎着她的掌心,看见她的那颗小痣,偶尔手指接触,软软冷冷的触感,有点像她,有一层保护伞的她。
他还记得有一次,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坐在她旁边,说着话,突然电话响起来,她对着他轻轻的说声,我接一个电话啊。
电话拿起来,她叫了一声,妈妈。
声音软软的,有一种女儿家的娇憨,他的心一下子柔起来,不知道电话那头,在说什么,看她笑了,然后是嗔怪的语气,哎呀,不用不用,妈妈。我自己来拿就行了,你和爸爸懒得走嘛。我等会就来,我在运动。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她点点头,眼角弯弯的笑,转过来看他的眼神都是温情脉脉的,那好嘛,你和爸爸慢点啊,不着急,光线不太好,我如果回来晚了,就不过来看你们了啊。
她挂了电话,他假装看着自己的手机,耳朵里全是刚才她的柔柔的腔调,脑子里全是她弯弯的眼角。
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两步冲过去,抓起手机,是微信提示,是她。他点击打开,代入她的腔调。
你好了吗?身体已经恢复了吗?就可以上课了吗?我不着急呀,等你彻底好了再上课都可以的。你已经在上班了吗?那我今天来看看你呀。
没事的,皮外伤,小事,那你今天来吧。
好的。
放下手机,他开始去简易衣柜里找衣服。手臂上的那个伤疤看着有点吓人,今天就不穿背心式的了,穿个有袖子的吧,他的衣服少,就那几件,找出一件黑色的短袖体恤,一条牛仔裤,简单点,这寥寥的几件儿衣服,也搭配不出什么花儿。
我这是在干嘛呢?他边穿,边想着。来不及思考,他拿起手机,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分别@了阿中和阿富:哥哥,我等会儿来一趟,家里躺几天了,来玩一会儿。
她都很准点,如果晚到,一定会提前给他发消息。有事堵车,或是工作,她都会说,教练,我有事,大约晚到一刻钟,或者,教练,我堵车,大约晚到十分钟。
快到时间的时候,他和阿中,阿富三个人一直在门口的接待区看手机玩,白天的课差不多都结束了,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他忍住自己去看门外的冲动,拿着手机,埋头,专注的刷视频,傻笑。
他们的门店在商业街上,整个一层都是各种运动培训学校,依次过来有篮球,乒乓球,攀岩,板球,羽毛球,卡丁车,所以来来往往的小朋友和家长特别多,常常有滑板的小朋友在商业街外遛来遛去,靠近商业街的一侧是挑高的大玻璃,方便店外的人一眼可以看见店里的陈设,他们的前台背侧对着大玻璃,所以每次从车库过来,她都是从背后走进店里,店里的人看不见。
他和阿中坐在前台的桌子旁,都拿着手机,他看着时间,快到了,忍住想回头去看的冲动,他埋着头,眼角扫到一个身影飘了进来,伴随着熟悉的一种香味,是她,他仍然没有抬头,阿中看到了她,后面休息区的阿富也看到了她,大声的打招呼,也,好几天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