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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楼下忽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沈行远爬起来套上浴袍,走到窗边,看见一辆白色汽车停在院外的柏油路上。
      他后退几步,坐在床沿,心虚地看向严静沉:“沈屹峤和他妈妈。”
      “肯定是来给你庆生的。”严静沉摸了它一把,“哥哥,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客呀?这样,我去招呼他们,你晚点下来。”
      “好,辛苦你了。”
      “没事。没你辛苦。”严静沉穿好衣裙,走进浴室对镜梳发。
      沈行远倚着门框看她,“谢谢你,小严。”
      “这有什么好谢的?”严静沉说,“我承认,以前我确实很介意他,怕你因为他委屈我,不过现在话都说开了,我才是你心里的第一位,我还跟他计较什么?我抢了他爸爸,那就让着他一点呗。”
      “你一直都是第一位。”沈行远说,“你比我更重要。”
      严静沉心花怒放,转身吻上他的唇,“你在我这里,也是第一位。”

      严静沉下到一楼,看见大门已经打开,沈屹峤坐在方形长凳上换鞋,他母亲站在门外慈祥而温柔地望着他。
      “小鬼。”严静沉走过去说,“这里以后是我家,不是你家,你不能随便闯进来。”
      沈屹峤睁大眼睛看着她,像是没听懂。
      乔灵说:“沈行远今天生日,峤峤过来给他庆生,可以吗?”
      “你呢?”
      “我这就回去了,明天再过来接他。”
      “可以。慢走不送。”
      母子二人互相道别,最后,乔灵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严静沉。她大概知道严大小姐出现在这里代替主人招呼他们母子的原因,但她没想到她会如此嚣张跋扈,或许她已经得知沈屹峤的身份,又或许……乔灵于是问:“你们要结婚了?”
      “有这个打算。”
      “哦,提前恭喜你们。峤峤,在这里不要胡闹,要听严阿姨的话,知道吗?”
      沈屹峤懵懂地点点头。
      关上大门,严静沉转身往厨房走。李阿姨离开前来二楼敲过沈行远的房门,告诉他们晚饭做好了,她喜欢的绿豆汤在冰箱里。
      严静沉打开冰箱准备盛一碗,沈屹峤背着书包拎着蛋糕盒子跟在她身后问:“严阿姨,我爸呢?”
      “他有事,你先等着。”
      “哦……”
      “吃过饭了吗?李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我给你拿副碗筷,你先吃一点?”
      “不用了,我等我爸。”沈屹峤献宝似的举起蛋糕盒子,“我给他带了生日蛋糕,我用自己的钱买的。”
      “你哪来的钱?”
      “我参加网球赛拿奖了,有奖金。”
      严静沉震惊地低下头看他,小孩儿比她平静多了,压根不把这种赚钱的能力当做炫耀的资本,她倏地对他刮目相看,“峤峤,你真厉害。”
      然后一大一小在厨房喝着冰镇绿豆汤聊起了网球。
      聊他练习网球的经历,他的目标和梦想,还有他那位为了给他当陪练从零开始学网球的父亲。
      严静沉回忆起一件往事——
      那是端午佳节,人们按例休假,严静沉将一份未完成的德文项目书从单位带到云港,废寝忘食地钻研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下午,她终于趴在电脑前昏昏睡去。大约晚上十点,她从清脆悦耳的键盘敲击声中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床上,窗帘被关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很昏暗,只有书桌上那台屏幕背对大床的笔记本电脑亮着清冷白光。沈行远就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敲键盘。
      严静沉顿时有些担心自己的劳动成果遭到破坏,“你在干嘛?”
      “你醒了。”沈行远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帮你把这份文件翻译成中文,这样你读起来会轻松一点。”
      “你还懂德语啊?”严静沉诧异地问。技术文件里通常涉及大量专业术语,别说AI翻译,就连对应语言专业的学生翻译起来都十分吃力,而外聘翻译价钱不低,单位不愿承担。
      “不懂。”所以他只能逐词逐句地查询、翻译。
      严静沉下床开了灯,走到书桌旁边,才发现他还穿着上班时穿的制服,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已经坐了至少四个小时。
      后来,沈行远为她学CAD画图、三维建模和装配动画,严静沉若是想偷懒,就会让他代劳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内容。
      她的沈先生,就是这样一个朴实、笨拙、真诚的人。
      人生如逆旅,往来皆过客,能遇到一个愿意为你停留、为你耗费心力学习新事物的人,何其有幸。

      又过了一会儿,大寿星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将餐桌一角的杯碗碟筷推开,腾出一片干净空间,用来切蛋糕。蛋糕六寸大小,裱花精美,立体的奶油花朵栩栩如生,中央用巧克力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祝爸爸生日快乐!
      一看就是沈屹峤同学亲手画的。
      沈行远看得百感交集,他将分到手里那块甜得发腻的蛋糕一口一口吃到肚子里,也将几年来沉积在心中的郁闷、苦恼和绝望一点一点驱散。
      云销雨霁,他终于看清了脚下的路。

      吃完蛋糕和晚饭,三人坐在客厅拆礼物,礼物只有一件,卫风一家赠送,早些时候由物流公司送过来。
      那礼物装在一个巨大的纸箱子里,足足有一米五高,沈行远用裁纸刀将封箱胶带划开,露出里面的玄机——一盆开金色花的鹤望兰。
      沈行远一眼就爱上了他的新情人。
      严静沉闷闷地问沈屹峤:“挺晚了,你还不睡觉吗?”
      沈屹峤不明所以地摇头。
      严静沉冲他挥挥手,“洗澡去了,拜拜。”

      半个小时后,严静沉披着湿发靠在床头绞尽脑汁地编辑朋友圈。
      怎么合理讨喜地撒狗粮是道千古难题。
      沈行远敲门进来,递给她一叠A4纸,“小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严静沉抬头扫了一眼,房产赠与合同书,她记得,于是问:“怎么,乔灵那边还没签字吗?”
      “你知道这件事?”
      “当然。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无聊了就喜欢翻箱倒柜,这栋楼里没有一件东西是我不知道的,除开厨房。”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严静沉淡定地说,“这是你的私人财产,我无权干涉你怎么处置。”
      “这套房子在柳大附中旁边,我当初买它,是为了方便沈屹峤上初中、高中。虽然现在情况变了,但我还是想把房子留给他。”沈行远坐下来,将名下其他不动产罗列了一遍,“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婚后我会在其他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
      “你买那么多房子干嘛?现在房价暴跌,是不是亏麻了?”
      “……”
      严静沉放下手机,扑过来抱住他,“我当然愿意嫁给你,我已经向你求婚了,不是吗?但是,你得想办法搞定我的家人们。”
      “我会尽快——头发还湿着呢!”
      “做完再洗。”
      沈行远于是放弃挣扎,严静沉轻而易举地剥掉了他的衣服。
      至于之后洗澡的事,她就不得而知了。

      严静沉醒来时,沈行远正在园外的柏油路上送别乔灵母子,她看见那叠纸静悄悄地放在床头柜上,思忖片刻,拿起它奔下楼。
      严静沉叫住他们,跑过去气喘吁吁地对乔灵说:“这份文件,请你再考虑一下。”
      “小严,你干什么?”沈行远制止道。
      严静沉朝他挥挥手,让他闭嘴。
      乔灵看了沈屹峤一眼,坦诚地说:“严小姐,你应该知道峤峤没有理由收这份好处。”
      “他们是父子,他当然有。”
      乔灵笑了一下,笑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也笑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的聪明、大度。她冲沈屹峤点点头,示意他将文件接过来。
      沈屹峤照做。
      “跟严阿姨说谢谢。”
      “严阿姨,谢谢你。”沈屹峤拉住严静沉的袖子,仰头看着她,红着眼睛说,“我把爸爸让给你了,你一定要对他好。”
      “废话。我对他还不好吗?”
      小孩儿“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清晨和煦的阳光和微风,都在他的哭声中热闹起来。

      严大小姐非要送男朋友去上班,但是大半年没碰方向盘,手生,战战兢兢地把车开出了龟速。
      “要不咱俩换个座,你来开吧?”眼看男朋友上班要迟到,严静沉有点担心。
      沈行远八风不动地刷手机:“别分心。”
      严静沉:“你大爷。”
      沈行远好笑地看向她,本想“教育”一下这位出口成脏的淑女,可见她目不转睛、提心吊胆的盯着前方,决定作罢。
      好在国产电车的智驾系统足够智能,严静沉很快就得心应手起来。她分神飞快地扫了沈行远一眼,问道:“昨天晚上我快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我说话了?”
      沈行远意外地点了点头。
      “说什么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重要你支支吾吾做什么?”严静沉不以为然,她回忆起他话里的几个关键字,“我记得你提到了你妈,跟她有关,对吧?别否认,你让李阿姨买了办白事的东西,她昨天问我怎么处置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想祭拜谁了。”
      沈行远不置可否。
      “哥,你是不是想叔叔阿姨了?”
      “……”
      “想爸爸妈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小孩儿可以依赖父母,大人也一样可以,不是吗?”
      沈行远不由得笑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望向窗外,繁华街景缓缓地从他眼前掠过,如同褪色的飘渺的悠悠岁月。

      关于齐女士的故事,严静沉是在沈行远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得知的——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沈行远配合地在云港找了一家心理咨询机构,进行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疗。
      九月上旬的一个上午,严静沉在心理咨询机构附近的商厦参加招聘面试,结束后,赶到诊室与沈行远会面。
      严静沉坐在明朗干净、挂着清新的蓝色水彩画的走廊上,看见沈行远与他的咨询师交谈着从诊室出来。咨询师是位中等身材、和蔼可亲的女人,姓孟,年纪三十出头,嗓音轻细温柔,如暮春的微风,沈行远与她讲话须得低头。这一天,沈行远虽然同往常一样垂着头,但肩背自然而放松,高大的身躯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他终于从肩上卸下了一部分沉重的包袱。
      看见严静沉,沈行远向她伸出手,她起身将右手递到他手里。两人握着手,笑着与咨询师道别。
      “看来你今天跟孟老师聊得不错,你们聊了些什么?”严静沉问。
      “一些小时候的事。”
      “能跟我说说么?”
      “当然。”沈行远颔首,“只要你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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