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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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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气温转凉，天边的火烧云瑰丽壮美。
白岚因准备出门购物，想了想，还是敲了敲女儿的房门，喊她去当拎包的苦力。
台阶给了，严静沉当然要下。
超市里拌几句嘴，母女关系和好如初。
两人拣了满满一推车商品，排队结账时，白岚因问：“一晚上心不在焉的，遇到什么问题了？”
“没有啊。”
“你跟我装。”
“白教授慧眼如炬，我哪儿瞒得过您啊？”严静沉很不走心地拍马屁，“他不是明天生日吗，我在想要不要给他买生日礼物。”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去吧。”白岚因鼓励道。
“啊？”
“快去吧，再晚店铺该打烊了。”
严静沉反应过来，心脏顿时像被一只温热手紧紧包裹住，源源不断地热量冲击着她，她忍住泪水抱了抱白岚因，大声道：“谢谢妈妈！”
然后风风火火地拨开人群跑了。
关于给男朋友送生日礼物这件事，严大小姐既没有经验，也没有令人惊喜的新意，商铺走了一家又一家，始终拿不定主意。
在严静沉满心甜蜜地四处寻觅时，沈行远在做什么呢？
沈行远决定郑重庆祝自己的38岁生日，几天前，他向保姆李阿姨额外转了一笔钱，让她负责准备生日当天的晚餐，也就是明晚，因此，李阿姨今日忙了一整天，白天采购，回来又专心处理食材以备明日所需，甚至忘记给东家准备晚饭。听见沈行远进门时的响动，她才想起来，但厨房已经堆满食材器具，想要收拾干净炒菜煲汤，实在有些为难。
沈行远得知，只客气地让她煮碗面条。
但最后，面条端上来，他却只吃了两口就作罢，然后倒在沙发上躺尸。
这几天，沈行远的情绪一直处于十分低落的状态，和溪之行，虽有波折，但他也勉强算得上得偿所愿。可是严大小姐不高兴，她的控诉甚至让他陷入一种自我怀疑的囹圄之中——
他是否当真拥有这样胡作非为的权利与底气？他破釜沉舟换来的这一切，到底能维持多久？
他需要爱，需要家庭，需要严静沉，可他似乎不太想委曲求全地去融入另一个家庭，何况那是一个人员众多、关系复杂的家庭。社交常常让他觉得多余且痛苦。所以，他又能坚持多久？
李阿姨离开前，过来问他是否身体不适，要不要吃点别的。
他摇摇头，示意她可以下班离开。
大门很快被轻轻关上，室内陷入沉寂。
沈行远下班回来，垂眸看着手机进了院门，踏上石板路，路边的植物枝条排着队、秩序井然地擦过他的裤腿，热情地欢迎他回家，他却只记挂手机里那个人。
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寻声望去，视线穿过紫藤蔓攀爬装饰的凉亭，捕捉到那抹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的身影。
他欣喜若狂，大步流星走到秋千旁，十分多余地说：“小严，你来了。”
严静沉：“不然坐在这里的是鬼吗？”
“我以为……”
“你以为我不会来了？今天你是寿星，我当然要来。我们休战一天，有意见否？”
“没有。”沈行远摇摇头，随即又反悔，“不能就此翻篇吗？这件事我确实有错，我冲动、自私，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你想怎么出气，你说，别再不理我了。”
“你不会觉得今天休战，我就不斩来使吧？”
“对我冷暴力还不如斩了我。”
“？谁对你冷暴力了？我说的是不想理你，又不是不理你。你倒好，真就找地方凉快去了，一整天都不找我，要不是刚才看到……我还以为你不想谈了呢。”
刚才，严静沉摽着悬挂秋千的尼龙绳，目睹沈行远从进门走到花园中央，垂头丧气、失魂落魄，不仅没欣赏他的宝贝绿植花卉，园子里多了个人也没发现，才知道他是如何捱过这难熬的一天。
沈行远却自嘲地笑了一下，缓声问：“难道在你看来，我跪你白家祠堂，在你外婆面前自揭伤疤，都是做戏吗？”
“我没有。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说你听不出来。”
“一点都不好笑。”
沈行远抬手捻了捻面前那根尼龙绳，当初因为严静沉随口一句幻想，他请人搭了这座凉亭和这两架秋千，现在，这条绳子却仿佛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喘气。
他对这段感情有多少心驰神往，就有多么疲惫、绝望。
“小严，生日我不过了，你走吧。”说完，沈行远转身往别墅大门走。
严静沉追着他进去。
李阿姨正布菜，见两人争执拉扯着上楼，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啦，吵架啦？”
沈行远不置可否，“今天辛苦您了，您别忙了，下班吧。”
李阿姨：“……诶？”还有这种好事？
她想再问，那两人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然后关门声传来，将瓜与猹隔绝开。
沈行远扯下领带扔在床上，走到靠窗那一侧床沿缓缓坐下，余晖透过落地窗洒满整间屋子，也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圈金边。
他垂着头，素来挺拔的脊背也佝偻着，身躯像一架经受了多年风吹雨打的稻草人，即将在旋涡中散架、消散。
严静沉走到他面前，后脚跟悬空地蹲下，身体挤进他□□，双手捧住他的脸亲吻他，吻他的嘴唇、鼻尖、眼睛……她知道他最受不了这样的撩拨，但是现在他无动于衷。
“你什么意思啊沈行远？”严静沉又气又急，“你把我家搅得鸡飞狗跳，我还不能生气，是吗？”
不是的，小严，沈行远在心里呐喊，你应该生气，可是一看到你生气，我就觉得无比惶恐，我希望你能再宽容一点，或者说，再恋爱脑一点，不仅忽略我犯的这个错，不要怪罪我，不要扣分，还要想明白我是因为爱你、离不开你才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我希望你也这样爱我，而不是永远将我排在你的家人之后。
但他知道祈祷已经来不及了，他在她心里已经不是曾经那个100分或90分的沈行远，否则，她不会对他露出这样愤恨的表情。
严静沉站起来，转身往外走，“让我走是吧？我今天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行远依旧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告诉严静沉，他情绪崩溃了。严静沉拉开门走出去，过了一会儿，两行泪水才顺着沈行远的脸颊流下来。
夕阳无限好，可他的世界已经永远陷入黑暗了。
沈行远在黑暗之中又想起那个再度丢失了答案的问题：他该何去何从？
直到有人将某个坚硬的东西蹾在他胸口，沈行远下意识伸手接住那个滚落的物体，抬起头，看见严静沉去而复返，逆光站在面前，一张脸黑得像锅底，眼睛里冒着火光。
“小严，你怎么回来了？”
“生日礼物，打开。”严静沉气势汹汹地说，不像来送礼，倒像来抢劫。
沈行远低头去看手心那个物体，是个黑丝绒盒子，大小不到两寸，他打开盒子，浑身一震——
里面嵌着一对银色素戒。
严静沉蹲下来，取出小环套进自己的无名指，取出大环套进沈行远的无名指，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你没有家人，我现在给你一个家，我当你的家人，你要不要？”
“要，我要。”
“好。以后在这个家，我是一家之主，你必须听我的，有没有异议？”
“没有。”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的事了吗？”
沈行远拉着严静沉戴着素戒的那只手，两枚戒指像无形的红线将他们紧密捆绑在一起，他让她坐下来，说：“早就想告诉你这些事，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我来问？”
沈行远颔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峤峤的身份的？”
“四年前。你回北京没多久我就跟她办了离婚手续，一般情况下，你知道的，父母离婚孩子抚养权会优先归母亲，因为她是过错方，经济条件也远不如我，所以我试着去争取沈屹峤。第二次开庭前，她来找我，坦白了这件事。”
“你信她？”
“我当然不信，所以我们去医院做了加急的亲子鉴定。等结果那三个小时，你不知道有多难熬。结果出来，我的心也死了。”
“都过去了。”严静沉抬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令他镇定下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也永远是父子，不是吗？峤峤那么喜欢你，连我都要自愧不如。”
“你不明白，小严，这正是最让我感到痛苦的地方。他是孩子，他不知道血缘关系意味着什么，可是我不一样。你总是说我人好，其实我觉得我特别卑劣，一知道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我对他的感情立马就变质了，甚至有时候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仇人！”
“既然你不想认他，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
“我想，他毕竟是无辜的。”
“嘴硬。你还是很爱他的，只是对他又爱又恨罢了。”严静沉说，“乔灵住在这里那晚，发生了什么？”
“峤峤的亲生父亲希望借这次中元祭祖的机会带他回家认祖归宗，顺便给他改姓，他不愿意，就跑到我这里来闹。他为什么不能懂事一点，乖乖融入新家庭，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只要他能做到，大家就能相安无事，我也不用强迫自己去面对他。”
“所以你为了逃避他，跑去和溪找我？你怎么这么脆弱？”
“你不要嫌弃我，小严，你现在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离不开你，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样。”
“是吗，刚才是谁让我走？”
沈行远忽然痛哭出声，双臂紧紧抱住她，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我要是真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不会自寻短见吧？”
“我不知道……”
“行远哥哥。”严静沉捧起他涕泗横流的脸说，“我觉得你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