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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苦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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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泛着冷，像是从远方吹来的一场苦楚，又像陈旧的佳酿，苦涩却让人沉醉其中。
桑折而喜欢这个地方，喜欢黑夜混着海水的空旷神冥。未知是让人恐惧的，但恐惧却能让人暂时放下心头事。
等晨光微曦之时，桑折而才和程故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宾馆的房间，堪堪睡到下午四点才一起回了市里。
回来后两个人都挺饿，又去了程希越的饭店吃晚饭。今晚客人明显见少，程希越给两个孩子做了炸酱面，嘱咐两个孩子明天好好考试。
为了明天的考试，两人吃完面就跟程希越打招呼离开回了花店，虽然说明天就是高考，两个人却没有一点紧张，该干嘛干嘛。
程故也打着小灯在床上逼囧的小桌上像平常一样复习，桑折而仰躺在床上，没有玩手机，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程故也复习得差不多了就早早收了灯躺下睡了，桑折而还是失眠，失眠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在他看来，失眠总比噩梦好，所以就这么将就过着。
桑折而凌晨勉勉强强睡了两个小时后还是在噩梦中惊醒，冒了一身冷汗，心脏跳动得厉害，他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4：46。
桑折而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已经想不起来梦里发生过什么，胸口却是闷得慌，他实在没什么睡意了，干脆轻手轻脚拿上手机去了阳台。
这个点的寒风倒是吹得挺凉快，桑折而懒洋洋地背靠在栏杆上，没什么事做干脆单手拿着手机刷最近的新闻。
不知不觉他刷新闻刷到了天蒙蒙亮，手机电量告急，桑折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莫名杵在原地发了几分钟呆然后才醒醒神回了房间里面。
程故也还没有醒，桑折而小心翼翼把手机充上电，然后下楼出门买早饭。
早餐店都才刚刚开门，街上没什么人，桑折而选了一家最近的店要了两杯稀粥，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付了钱后就近选位坐下。
等东西做好还有一会儿，桑折而有些无聊地在位置上单手撑着脑袋发呆，一会儿功夫，老板做好了东西，给桑折而拿到了跟前。
桑折而一瞬间眼神有点对不上焦，缓了好半天，视野才清晰明朗起来。桑折而平了平呼吸，拎起东西起身回去。
桑折而回来时时间已经6点过，程故也刚起床正在洗漱，桑折而把给程故也带的早餐放在了他床上支起的小桌上。
程故也洗漱好过来看到桑折而给他带的早餐，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一杯粥，又看看正在喝粥的桑折而，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
离考试还有几个小时，程故也吃完早餐继续复习，桑折而借口呆着闷拿上手机出门散步。
他本意是在周围逛逛透口气就回去，却意外地接到了景熙的电话。桑折而并不太愿意理会她，可架不住景熙坚持不懈的毅力，最后还是接了，他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哥……”景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带着疲惫“……我怀孕了。”
“你……”桑折而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绪，对他来说，景熙只是他血缘上的妹妹，除此之外，两个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景熙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完全不熟的同校生。
“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景熙问他，语气疲倦不堪，还带着压抑的哭腔，让人心烦“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哥，我求求你了，你过来一趟好不好。”
桑折而只觉得犯恶心，沉默着听了好半天电话那头景熙的哭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如果他没想错，景熙现在在镇上的出租屋离，而桑媛，应该也回去了。
想到桑媛，桑折而莫名胸口发闷，最后还是徒步去了车站打了长途车回去，期间他给程故也发了消息说自己和其他同学一起去考场，就不跟他一起去考场了。
程故也的回复只有一个好，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桑折而想再说点什么，但反反复复编辑删除过后只是汇聚成了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程故也没再回复，桑折而就没再管，忧心忡忡地望向长途车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桑折而到镇上时，已经过了九点，程故也还是没有回复他，应该是在考场了，桑折而捏紧手机快步走向景明和的出租房。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两年？三年？也许更久，他讨厌这里的气味，讨厌这里的感觉，讨厌被景明和还有桑媛污染的一切。
这种讨厌似乎已经成了刻进骨头里的本能反应，只要一靠近就止不住的恐惧，厌恶，想要逃离。
景明和的出租屋很破旧，一年的房租就不太高，这几年没有给桑折而的那份低保刚好就填补上房租这个窟窿，说不定还能省下来一点，不过按照景明和和桑媛那个脾性，一年到头根本存不下来几个钱。
桑折而稳了稳心跳，深呼气一口气，从侧门上二楼来到了景明和出租屋的门前。
景熙抽抽噎噎的哭声还在继续，桑折而感觉胸口发闷，生理性地感觉到恶心，他无比想要逃离这里，却还是阴差阳错敲响了房门。
景熙的哭声没有停，来开门的是桑媛，她的表情凶恶，活见鬼似的看着桑折而，屋里还有几个看上去是社会上的混混，手里拿着木棒还有刀子，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其中一个有脸留着一块丑陋的疤痕的壮汉上前一把将桑折而扯进屋里押到头儿前，按着肩膀让他跪下。
桑折而没有什么反抗，沉默着顺着他们的意。
“小孩，”为首的那个独眼男淬了一口口水，咬住旁边人递过来的咽，混浊不清地说“你爸在我这里借了十万块，现在利滚利得有三十万了，他没钱还，你说怎么办？”
桑折而垂着头一言不发，另一边景熙努力控制着情绪，却还是在止不住地抽泣。
独眼男听着烦，对身边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人会意，拿了胶带上前缠住了景熙的嘴。
独眼男拿出嘴里的烟，扬着下巴指了指那边的景熙和桑媛，语气戏谑：“那是你妈和你妹妹吧，我跟你讲，你妈她呢，我们之前找过一次了，你猜怎么着，你妈直接丢下你妹跑了。
“既然还不上钱总得给个保证对吧，我们这帮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呢，就让你妹妹呢睡着了然后拍了几张照片保证保证嘛。
“诶，然后手下就有不干净的人把她肚子搞大了，你说这事整得，确实是我们不对啊，谁知道他肚子里那个是谁的种呢，怪就怪你爸欠钱不还吧，我们呢，也是逼于无奈对吧，欠债还钱这件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桑折而终于抬起头看向独眼男的眼睛，语气平静：“所以？”
“我没有钱。”
独眼男嗤笑一声，把燃着的烟头压上了桑折而的肩膀，桑折而咬着嘴皮子，一声不吭。
独眼男死死地在桑折而肩膀上压灭烟，抬起眼皮又看向桑媛：“怎么办呢，这钱我今天拿不到，要不你把你和你女儿卖给我怎么样？
“毕竟就你们家那个病秧子，能不能活过这个月都是个问题，而且医院那地方吧，我去也不太合适，但我总不能出了钱还什么都得不到吧？”
桑媛惊恐的看着他，上前拎起桑折而，神情语气已经有些疯癫：“桑折而，给你奶奶打电话！还有你大伯！你弟！你姐！你朋友！三十万，我只要三十万，给我三十万！”
桑折而一把推开她，神情厌恶，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就像是被石头压住，踹不过气来。
“桑折而！”一计响亮的巴掌声落在桑折而的脸上，他虚弱的身体站不住硬生生摔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我是你妈！是你欠我的！”
桑折而突然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咽下去喉咙里发酸的苦水，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摊死水。
“我没有弟弟，”
“他从来不叫我哥哥，”
“我也没有姐姐，”
“我们话都说不上几句，”
“我也从来没有家，”
“所有人都讨厌我，”
桑折而忽然抬起眼睛看向桑媛，声音带着点颤：“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会有人给我这三十万？”
“得，”独眼男打断两个人，语气不悦“都没钱是吧，那这事还难办呢，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哥，哥，”桑媛一把跪下爬到独眼男身边，卑微下贱到骨子里“刀哥，放过我和小熙吧，他，桑折而，我把桑折而送给你好不好，你想怎么对他都可以，放过我们母子俩好不好，我求你了刀哥……”
独眼□□本不吃她这一套，一脚踹开桑媛，朝她脸上狠狠淬了一口口水：“臭婊子，瞧这男娃子的身体，能买什么价钱，还想耍我，当我眼瞎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