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
-
江宛想，蓝燮怕是在为军务忧心，是而表面看起来冷了些，他虽介意却也尽量安慰自己多多理解，终于劝好自己，独自用了晚饭，并没注意到松风颇为忧虑的神情。
到了戌时，江宛起身。
松风：“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江宛：“公孙太医交代王爷每日戌时需要药浴，我去看看王爷是否在遵医嘱。”
松风劝道，“有柏泉他们在，王妃倒不必担心。”
江宛笑道，“若王爷拿权势压他，柏泉能劝得动？”
松风玩笑道，“这个属下不好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咱们王妃定然是想见王爷了。”
江宛的心思一下子被戳破了似的，红了红脸，不再应声，只去寻狐裘，准备出发。
这次倒是并未如何受到阻拦，江宛走入帐厅，没看见蓝燮，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冷淡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是谁在外面？”
江宛望向屏风上的剪影，灯烛映照下，王爷的轮廓落在上面，让江宛想起了那个凌乱的夜，他道，“是我，我来陪王爷药浴。”
蓝燮“嗯”了一声，江宛只听到浴间传来脱衣的窸窣声。
他本来只想看一眼就走，但想到了公孙太医说的，不泡满时辰药效便要大打折扣，于是厚着脸皮改了主意。
虽然只有一屏风之隔，屏风后便是不着衣物的蓝燮，江宛想，只要他不绕过去，就算不上非礼勿视。
其实就算看了也没什么，上次坠马受伤的时候，蓝燮不也亲自给他上药了么。
江宛想起在剑北王府的那些日子，忽然有点怀念，细细想来，自打他来了照北关，还没能好生和蓝燮说说话。
还没等他主动挑起话头，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冷淡的声音忽然飘至耳中，“好了，你可以走了。”
江宛迷惑抬起头，“王爷，是在同我说吗？”
蓝燮道，“帐内再无别人，本王已经入浴，不喜有旁人在，王妃请回吧。”
江宛不理解，他是旁人？更何况往昔时候，也有同在一室沐浴的时候，现在他竟然说这般低劣的话，只为了撵他走？
好好好，走就走。
江宛一声不响地离开，慌乱的身影却被身后人的视线全程捕捉，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一向果决的剑北王竟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墨眸沉沉，多了一丝不甘却无可奈何。
·
翌日，杨威带着自己的几名亲信校尉以及其他随行太医和数百名羽林卫跚跚而至，剑北王欲亲自设宴相迎。
左右将军连同炊事营暗中商议着举行一次盛大的宴会，借此机会庆祝王爷渡过难关转危为安。
于是一个小小的接风宴，愣是大操大办了起来。
熄烽军上下，凡有一定军衔品级的都能列座长席，与剑北王同桌共饮，江宛作为剑北王妃自然被安排在王爷身侧。
席间，平远侯杨威免不了把准备好的托辞矫饰一番说与剑北王听，什么大雪封路不得前，什么王妃和太医失踪他们苦苦搜寻，是而耽误了些时日，求王爷谅解云云。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他在公事公办，是王妃擅自卷走了太医，害他到处寻找到的晚的。
连一向被兄长王敬痛批“粗枝大叶”的王虔将军都听得出平远侯是在推卸责任，他看向王爷，希望王爷能为王妃主持公道。
这段时间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王妃待王爷那是实打实的好，为救王爷不顾风雪星夜奔驰，更是不顾自己身体没日没夜陪着，他都看在眼里，岂容这厮在此处颠倒黑白？
可王爷呢？他亲耳听见王爷淡淡说了句，“王妃本也不该来，”然后举杯道，“平远侯此行辛劳，本王敬你。”
就这？
他戳了戳身旁的林长空，一同看向王妃的方向，只见王妃果然神色忽异，不声不响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了手中筷子，说了句“我身体略感不适，诸位继续”后，便起身离席了。
林长空放下了酒杯，叹道，“王爷糊涂啊。”
·
江宛无意识地饮了满满一杯照北关最烈的酒，却无一丝醉意，反而眼睁睁枯坐到了天明，就算是额角疼痛欲裂，也不如他心里难过的痛。
天刚蒙蒙亮，炊事营的炊烟也才冉冉升起，掌勺的兵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一个单薄清隽的身影，微微晃荡着往这边赶来，不知是谁，在这冬日的早晨也不知穿个毛披风。
待人走近了，兵头老齐才认出来这不是剑北王妃吗？在这个满是糙汉的军营里，这位剑北王妃如湘君洛神般降临在他们这沉闷单调的边关，是而在老齐眼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是这位贵人到他这烟火缭烂的炊事营作甚？
他急忙迎了上去，“王妃来此有何贵干，需要老齐我做些什么？”
江宛回过神，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对了，他想起来，自己原本是因头痛想来求一份醒酒汤的，又因为不忍叫醒松风，自己便摸索着找到了此处。
不过，经过冬日清晨西北风的洗礼，他现在已经全然清醒了。
既然来都来了，便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我想做一份甜汤，可有空闲的锅灶？”
“有的，有的，王妃随我来。”
老齐不忍见如此单薄的王妃冻出风寒，便让小徒弟跑了腿，取来披风交给江宛，便自去忙着给整个大营做饭去了，独留江宛对着汤锅出神。
江宛看着灶下平稳跳动的火焰，与昨日相比，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理智也慢慢回归了。
蓝燮的态度透出太多的不对劲了，可他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给他单独见面的机会，江宛多次主动靠近也已经累了。
他需要开诚布公地与蓝燮谈一谈。江宛自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蓝燮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这般忽然地疏远与抗拒，还是在吻了他之后这样对他，他无法接受！
就算生着闷气，江宛还记得蓝燮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他在汤中放了少许糖，中和掉果子自带的酸味，最后熬好了一份清淡且适口的汤。
他敲响了主帐的大门，很顺利地进去了。
蓝燮并不在，江宛便在桌边等。
素手沿着桌边勾勒，他曾在这桌上被蓝燮抱着吻着，回忆使他腰间传来隐隐不适，抽屉没关紧，半边悬在外。
手指已经放在拉环上，江宛瞥见了抽屉内的东西，是一封封书信，上面清一色的“王爷亲启”，是他的字体。
原来，他寄给蓝燮的书信都被保留于此，竟然有厚厚地一整叠，记录着近一年来的挂念和倾诉。
好些信封都已经皱了，江宛抽出其中一封，看见比这信封更皱更旧的信纸，角落磨损得更为严重，就好像被手指反复摩挲过。
脚步声传来，随之响起的是人声，“抽屉里该清一清了，东西太满，本王看着心烦”。这是蓝燮的声音。
“敢问王爷，那些是王妃给您的家书，也一并……清理掉吗？”这是柏泉的声音。
蓝燮未加片刻思索，说道，“总是废纸一堆，当然要清掉。”
一阵噼啪掉落的声音传来，蓝燮走近，看到的便是江宛湿着袖子，低头狼狈站在桌边的样子，脚底下打翻的是一碗甜汤，软烂的红枣被摔碎，正如江宛此时破碎的心。
蓝燮：“你知道的，本王不喜甜物。”
见江宛不动，又说道，“还愣着做什么，不去换衣？”
江宛缓缓抬起头，湿润的长睫下眼尾红着，他直视蓝燮，“你还未尝过，怎知它就是甜的？”
蓝燮停顿了下，忍下冲过去的冲动，淡淡语气中带着些不耐，“打翻一碗汤而已，王妃怎么笨手笨脚的。”
江宛再也不想忍，呼吸急促起伏，反驳，“对，我是笨，因为我笨才会觉得堂堂剑北王需要我的关心。”
蓝燮：“哦？你还知道。”
江宛：“蓝燮，你到底什么意思？”
“本王会有什么意思？王妃死缠烂打不就是想要本王对你负责么？”蓝燮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牢牢盯着江宛的唇，眼中却满是冷漠，戏谑道，“大不了让王妃亲回来就是。”
说着闭上眼，低下头，全然不顾江宛正打着冷战。
不轻不重的耳光落在脸上，蓝燮睁开眼，看见江宛羞愤的脸。
江宛握了握麻木的指尖，他苍白着脸说道，“好，我走。你不就是想让我回华京么？我回去就是。”
蓝燮手摸上那半边脸，小宛的手怎么这么冷？嘴上说道，“后日，押运粮草的队伍便到了，王妃可随他们一同回去。”
原来他早都安排好了一切，江宛还能说什么呢？
他拂袖转身，抬脚经过那热了一个时辰，却掉落在地上冰冷无比的甜汤，没留下一个可惜的眼神。江宛现在知道了，就算这汤没落到地上，蓝燮也不会喝一口。
打翻了就打翻了，再去惋惜也无用，就好像命运无常，人心难测，就好像覆水难收，万事莫追。
一阵冷风随着门的开合吹了进来，蓝燮才意识到，帐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蹲下身，手指沾了沾被还剩一半的碎瓷碗兜住的甜汤，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清淡细滑却不腻口，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甜，对于蓝燮刚刚好。
可惜了，若是趁热喝一定更美味吧。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3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