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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野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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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与容神色凝重地抬头望向天空,好一副天低云暗,云雾压楼楼欲摧之景。
——你觉不觉得这云越来越近了。
李与容思忖着,心声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传递到背后的人,为了确认月和文的状态,李与容时不时会在心里敲上一声钟,这时月和文会应声表达自己还清醒着。
这回月和文久久没有回应。
李与容紧张地回头,又是探人鼻息,又是摸脉搏,甚至想仿照电视剧里的男主人公喊道:“你怎么了,不要死啊!”。
好在月和文只是睡过去了。
——不对!
李与容反应过来,他双手握着月和文的肩膀摇晃,“快醒醒,你就这么睡了,我怎么办?”
……
四周是灰色封闭的楼道,月和文看到自己在奔跑,楼道很长很长,以至于跑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出口,仿佛看不到尽头。
胸口在隐隐发热,月和文看到自己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之见滚滚云浪顺着楼道扑来,似张有无底大口,要将人吞吃入腹。
月和文这才明了,自己这是在躲避这些云浪。
——为什么要躲?
这个念头一升起,月和文看到自己一个滑铲,转身面对滔滔云潮。
在那一瞬间,月和文感觉到自己上下一震,须臾便从第三视角转换到第一视角,直面猛烈汹涌的黑云水浪。
已经来不及转身就跑了。
月和文视角转换的刹那间,就是抬手作交叉状护头。
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而来,黑云接触到月和文的瞬间,便裹挟着她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奔流。
左右四方,乾坤倒转。
白色灵光自月和文周身闪现,咔嚓,咔嚓。
脆弱如蛛丝一般的灵光,在宛如打火机试火过后,几回轮转,竟在转瞬间增长,在浓云中炸开。
白光与云浪纠缠,双方交战几个回合,最后竟化作虚虚实实的门框,在月和文的背后不断显现,消失,直到彻底凝实。
在宛如洗衣机内部翻转不知道几圈,晕乎不知天地为何物,月和文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的背部撞到了物质实体。
不疼,好像是墙。
月和文一伸手,谈到类似把手的存在。
她没有任何思考的打算,用力拉开,整个人便齐整掉进去,身体翻滚,双脚一折一跪,面前是与楼道不同的场景。
月和文非常熟悉。
这是她的房间。
视线朝前,就是简洁干净,没有摆放任何东西的窗户。虽然家住握手楼,但月和文家楼层高,朝外的视野称得上清明透彻,比起挨近地面的楼层,空气仿佛也干净清澈不少。
桌子挨着窗户摆着,上面齐整堆叠着五颜六色的笔记书本,还有因为没地方处理,放在一边的纸盒,装有满满当当花花绿绿的帖纸与大大小小用来贴贴纸的可爱相册。
旁边的床上是祝女士从老家收拾来的大红牡丹被单,据说是祝女士与月父结婚时买的,很有些年头。床单则是月和文上幼儿园时流行动画片里角色的图案,多年过去,原本鲜艳的颜色被清水洗淡不少。
月和文愣住了,她忍不住回头看,这是她房间的门。月和文握住门把手,想要打开,下手的那一刻,她感受到门对面波涛汹涌的力量。
月和文默默把手松开,她调整自己的姿势,背后抵着大门,挨着坐下。
从这里透过窗户看外面,居然还是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月和文了,回来了吗?”
好像听到了祝女士与月父说话的声音,月和文一个激灵,连忙扭过身子,耳朵紧紧贴着门。
哗啦哗啦,水流声清晰可闻。
香甜的气味穿过门缝,直扑月和文而来,是雪梨的味道。
“没有。”
月先生在厨房洗梨子。
“还没回来?”祝女士焦虑握着手机,来回踱步,内心填满了不安。
“小文的同学会送她回来。”
“吃梨。”
“我不放心。”
长久的沉默之后,祝女士“我出去接她。”
“我跟你去。”
“把雪梨也带上,给同学拿上一点。这么晚了,对方家长竟然也不担心。”
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与塑料袋划拉开的声音。
月和文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她的心脏紧张地砰砰响。
“钥匙带了吗?”
“带了。”
咔嚓。
门开——
“爸!妈!等等。”
门后面不是熟悉的客厅,入目所及皆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月和文一脚踏空,从阳光照拂的房间掉进无涯的黑洞。
月和文模模糊糊想起,这个四处无光的地方,自己似乎来过不止一次。
于是,顺着这个想法,更多的记忆就此浮现。
至从搬家过后,前两天晚上月和文都睡得不太好,跟祝女士讲起这事,祝女士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说可能是水土不服,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月和文不太喜欢去医院。
两天睡不好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的。”月和文这样说。
然后她就被祝女士压着去了医院。
医院确实查不出什么来,只一个劲说这姑娘营养不良。最后祝女士不仅买了治疗水土不服的药物,还拎着健脾胃的各色食材与保健品回家。
当天晚上的餐桌上便都是月和文的食疗菜单了。
月先生瞅了瞅菜盘子,可怜巴巴地看向祝女士。
祝女士后仰,瞪了月先生一眼,“别说话,吃你的饭去。”
月先生缩回脑袋,朝月和文说:“你要赶快好起来。”
月和文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吃。
当天晚上,月和文便能如常进入睡眠,月先生开心地从冰箱角落里拿出他偷偷藏起来的冰棍跟月和文分享,还给她做了香香的蛋糕。
没想到,她是能正常入睡了,但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到后面几天几夜都醒不过来。
之前,月和文以为是自己胡乱使用能力被老天爷教训了,才导致这一场漫长的沉眠,当祝女士慌张带她求医,她也没敢在祝女士面前说话。
原来不是啊,她久久沉睡不起原来是因为意识被拖进异次元空间了——被罪魁祸首——非科学的特殊存在。
白色在月和文的眼底汇聚,她的双眼呈现出明亮的光芒,借此,她看到笼罩在整片握手楼区的广阔黑影。
祂不能说是黑色,但也不能说是无色,而是类似于深沉梦境与真实世界之间,那层被隔绝的磨砂一般的灰色。又或是埋藏在心底悉悉索索解决不了的烦恼,苦怨,压抑,外耗等等汇聚的五颜六色的黑。
祂也不能说是云,展现的样貌在月和文眼中却与云雾相差无几。
在学校,月和文还能看见源源不断的黑色能量从人类的身躯涌现怪物的口舌。但是在这里,那些原本应该清晰明了的线条脉络,被剪不断的愁苦扭曲成理不清,辨不了的线团。
直叫月和文分外头大,毫无头绪。
月和文在学校遇见的怪跟眼前的祂比起来,真可谓小巫见大巫。
大自然的云雾是由数以亿计的小水珠遇见上升气体而形成。祂的身躯也是由数以万计的人类心里活动产生的能量因子,遇见天地之间上升能量波幅而形成。
因为这股能量并没有具体到单位心浊,或者也可以理解为,没有具体到某个叫的出名字有个人意志的独立“个体”。而是成为了某种能够被划分为集体意识的存在。
为了与心浊盘踞的地盘“巢穴”做区分,这份存在,被能力者称之为“野区”。
“巢穴”与“野区”也被统称为“副本”。
在月和文家附近的这片“野区”里,人类与生灵的心念变化成浓云一般的物质,将西至城西公交,东至灵芝大道的范围包裹起来。包括了握手楼巷口外面热闹的小吃街,服装路,医院等等地方。
其中,这片“野区”地图要数握手楼地形最为复杂。
犬牙交错的路口,错综复杂的楼梯,彼此独立却又紧紧挨着的楼房……现实中各自安放的建筑,在祂的地盘被心弦分割空间,连接在一起,变成分不清天地,左右,上下的立体迷宫。
每一道门都连接一个生灵的心灵,或是危险的噩梦,或是安全的美梦。
如果用能力者人群的话语评价,“握手楼野区”非常的危险,因为“握手楼野区”的能力与梦境有关,而在梦境的领域里面,迷失的可能性大幅增长,每一场噩梦都有助长高阶心浊诞生的可能性。
这样危险的“野区”就算是心浊也不敢轻易踏入。
偏偏月和文就踏进来了,因为她的家就在这里。
白光重新出现在月和文的四周。
要赶快找到祝女士与月先生俩人才行。
她可不想一醒来发现,爸爸妈妈不见了。
“野区”强大的能量流能扭曲时空,改变物质,甚至人类的记忆。
这份强大的力量造成的记忆缺失,对月和文来说,就显得过于突兀了,以至于就算她醒来忘记一切,也能立马从中察觉到违和之处,对记忆产生怀疑。
不过,现在的首要目标是从这里出去。
月和文望向无边黑色的世界。
由她的心弦而产生的白色灵光围绕她一闪一闪。
根据她十几天被困在这片特殊地界醒不过来,只好四处乱跑的经验。
月和文闭上眼,沉静。
心弦勾连记忆,白光撕碎黑暗。
一道门凭空出现在前方,脚下是格子地板,铺成每一条通行的道路。
月和文立马飞奔而去,毫不犹豫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