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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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啦，接下来要换我藏了哦？”
那笨重的棺材盖终是被推开了大半，露出来者全部的样貌。对方的额头微微冒着汗，嘴里还小声喘着粗气，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力气。
最重要的是，那双几乎和前王后一模一样的蓝色瞳孔。
“你是谁？”
利比安的声音很微弱，显然是虚弱到了极点，他记得他从来都没有再王宫见到过小孩，更不要说拥有这样一双瞳孔的小孩了。
“伊莱，我叫伊莱。”
小小的伊莱笑着，边堰突然明白自己看到王后的那种强烈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了，还没有被变化模样的小伊莱，几乎是前王后的复刻版，他甚至比他的母亲，更像前王后。
“伊……莱……。”
利比安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短短的两个字，却如凌冽的酒，不断缠绕在他的舌尖。
不仅是样貌，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恍惚之间，他甚至觉得对方是母后的转世，孩子对母亲天生的眷恋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对方。
利比安坐起身，双手轻轻环抱住伊莱，炙热的皮肤轻轻贴在对方的腰部，隔着布料，将温度传达进皮肤。
“我好想你。”
他是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只是比起这毫无逻辑的话语，伊莱更像是被这温度吓了一跳，孩童特有的软软嗓音突然拔高，“你生病了？！”
“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人。”他想将自己身上的手推开，却发现那双手像是烙铁一样死死固定着，不知道病得这么重的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别走。”
利比安的嗓音已经变得低哑，严重缺水的情况下，他的嘴上已经开始泛起了死皮。
伊莱小朋友的眉头轻蹙，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他看着抱着自己不肯松开的小朋友，又看了看自己的瘦胳膊小腿。
“唉。”
忽然，他叹了口气，像小大人一样轻轻抚摸着利比安的脑袋，“那好叭，我先不走了，你先出来。”
看着利比安乖巧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他不断点着头，嘴里还模仿大人的语气夸着对方：“嗯嗯，很乖很乖，乖宝宝。”
然后，他转过身，从脚底下的包裹里不断翻找着什么。那是一个略显破旧的粗布包裹，与它的材质不同的是，上面雕刻着一朵做工精细的荆棘玫瑰。
“啊，找到了。”
伊莱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晃荡着浅蓝色的液体。他将瓶塞扯开，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他喂药的手法有些生疏，洒出了不少液体，利比安的领口都被他打湿了。
不过至少这药很好的缓解了利比安因为脱水产生的干涩感。
从棺材出来之后，边堰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教堂。头顶上，大理石制的神像悬在圣坛之上，雕刻者的技艺很高，就连衣服的褶皱都是那样的柔和。
只是，这巧夺天工的神像上，却没有五官，脸的那一块覆着一层似隐似现的白纱，透过这层白纱，能看到下面的脸部一片平滑，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见过神明的样貌。”
边堰的脑袋里突然响起杜兰德尔的那句话。
神明，真的存在吗？还是就如这没有灵魂的神像一样，只是虚构的？
那不知来源的药居然莫名的很有效果，利比安过高的体温已经开始缓慢下降，伊莱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还好有用，我第一次做这种药剂诶。”放松之下，伊莱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和利比安聊天，“你说，我搞不好是个天才呢。”
“嗯，是的。”
利比安的声音虽小，却也认认真真地回应着对方。
两个小孩子天马行空地聊着天，不过大多数是伊莱在说，而利比安不断附和着。直到日落西沉，教堂开始变得昏暗。
“啊，天都黑了，我要走啦。”
暖黄色的光照射到脸上，伊莱才像是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死死拽着。他回头看向对方，面露疑惑。
“今天，是我的生日。”
小小的利比安此时完全没有长大后那么游刃有余，他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一抹红色，小手抠着伊莱的衣袖，语气忸怩，似乎是极不好意思。
“啊，那得吃蛋糕才行！”伊莱脸上的疑惑变为了然，他蹲下身不断翻找着自己的包裹，最后翻出一块用布包着的巧克力，递给了对方。“唔……我带的糕点都吃完了，你要不先用这个将就着吧。”
说完之后，又像是怕对方嫌弃似的，还补上了一句。
“等我下次来找你玩，给你带蛋糕！”
看着对方顺从地接过，伊莱悄悄松了口气，他抬手遮住利比安的眼睛，“好了，你可以开始许愿啦。”
糕点甜腻的香味从那双软乎乎的小手上传来，莫名让利比安感到了一丝安心，他闭上眼睛，小声说着：“利比安和伊莱会是永远的朋友。”
“哎呀，说出来就不灵了。”伊莱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语气说道，“算了算了，就当我没听到，你快吹蜡烛吧。”
虽说根本没有蜡烛，但是利比安还是听话地朝着前方轻轻吹着气。
明明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皇子的生日，此刻却被伊莱过得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
小小的两人靠着神像，分着那块不大的巧克力，暮色顺着彩色玻璃窗的纹路漫进来，金色的光斑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彩光勾勒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模样，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生怕惊扰了这幅画面。
看着这一幕，一丝异样感在边堰的心底升起。
这段回忆，太正常了。
可是在这里，正常才是一种不正常。利比安的污染值已经到临界点了，他的记忆应该是混乱不安，充满污垢的；就如那场诡异的洗礼，他的精神状态应该无法支撑他去完整地回忆起一段过往。
“伊莱，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利比安轻声说着。
艰难支撑的残阳最终还是缓缓落下，代表夜晚的血月重新掌管了这个世界。伊莱的动作突然僵住了，那张挂着笑容的脸仿佛迅速失去了生机。
“会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没有起伏，没有停顿，更没有情绪的波澜，这句话更像是傀儡师操纵着手里的傀儡在说话。
“你说谎。”
“傀儡师”丢掉手里的巧克力，缓缓起身走向他的傀儡，他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熟悉的瞳孔，抬手轻轻擦掉对方嘴角的污渍。
“你为什么会是她的孩子呢。”
“为什么呢？”
声调越来越高，他不断质问着面前这个没有灵魂的傀儡。置于唇边的手缓缓上升，那双手轻轻触碰着那抹澄澈的蓝。
这双蓝色的瞳孔来自于那个女人，这张极为相似的脸也来自于那个女人，甚至就连那几乎一样的名字，都是那个女人为了哄国王开心而取的。
手上的力道逐渐加深，小孩那过分细嫩的皮肤被捏得泛起红色。
利比安的精神状态重新恢复混乱，正当边堰思考要不要脱离这段记忆的时候。
“嘭。”
身体突然失去所有控制，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却没有传来，利比安拉着伊莱一齐跌落在地，他转过身，贴着对方的耳边小声说着。
“骗子。”
“我讨厌你。”
每个字都带着细碎的颤音，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在这空旷的教堂内砸出阵阵回响。
空荡荡的教堂座椅上突然了多了一家人，母亲牵着孩子，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父亲虽然沉默着，却也小心呵护着二人。
利比安没有睁眼，但是这一家人的交谈声还是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伊莱，乖乖坐好。”
母亲，或者说是现在的王后，轻轻制住乱动的伊莱。
“不要嘛，反正还没有来人。”
而伊莱却露出甜甜的笑，用他那张过于可爱的脸撒着娇。
指尖微动。
那坐在椅子上的孩子突然长高，发色也从黑色变成了金色，时间像是被按了倒带，刚刚的那一幕再度重演，只是主角不再是伊莱，变成了利比安。
教堂内。
无数相似的画面交替出现，马匹上的伊莱、拿剑的伊莱、被王后抚摸头顶的伊莱。
全都变成了利比安的样子。
而那被替换的伊莱，又被转化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型傀儡，黑色的细线连接着它们的球形关节，随着“傀儡师”的操控，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伊莱，我不是乖孩子，我需要你。”
利比安念得极为黏稠，也不知喊的是究竟是哪一位伊莱。
每一位伊莱，都被他控制着，重复着教堂里的那一幕；似乎他的人生只剩下了这个小小的教堂。
最终，黑色的液体从“傀儡师”的眼角滑下，一滴，一滴，砸在傀儡的身上。
所有的傀儡都失去了控制，四肢无力垂下。
“别……哭……”
稚嫩的声音响起，那个小小的，带着破包裹的傀儡，笨拙着爬上傀儡师的身体，用那双木制的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对不起。”
一直压抑着的小孩像是终于找到了释放口，紧紧抱着他最心爱的木偶，放肆地哭着，眼泪顺着提线滴落在地上，逐渐蔓延。
本应是神圣的教堂，此时却被蒙上了一层暗翳，原本光洁无暇的神像裂开一道又一道的裂口，污泥从利比安的身上往上攀升，渗入裂缝之中。
边堰将视角脱离，他俯视着整个教堂，墙壁、地板、甚至是那彩色的玻璃窗上面，都印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伊莱】
他看向正中央那一团已经看不清人形的黏稠物体，轻声说道：“利比安，你真的还分得清他们的区别吗？”
没有回应。
眼前再一次浮现那昏暗熟悉的宴会厅。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脱离极度割裂，完全不受边堰的控制，就好像利比安将他狠狠丢出了自己的回忆一样。
长桌上，王后的正对面多了一个人。那是，金发的伊莱？
如果说刚开始，他会以为这是另一个世界，但是这经历的种种无疑打消了这个想法。现在看到，眼前这位，几乎与他第一次见到的伊莱一模一样的人，更是确定了他的猜测。
这是真实存在于这个王宫里的过去。
伊莱的餐盘上，放置的是一个幼年利比安的傀儡，小小的木偶盯着面前的人，露出纯真无比的微笑。
边堰收回视线，他轻轻拎起面前的木偶，黑发蓝瞳，腰间挂着一个破旧的包裹。
为什么这个傀儡是在他这里？
不过倒是有一个好处，边堰用提线将木偶绑在自己的腰间。
他站起身，径直往厚重的帷幕走去。
只要将这个木偶带在身上，他就能在这个宴会厅来去自由。
耳边没有传来另一个脚步声，边堰停了半响，回头望向那个依旧坐在椅子上的杜兰德尔。
两人的视线交汇，杜兰德尔的那双血眸没有任何情绪。
脚跟在羊毛地毯碾出轻微的声响。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边堰看着自己伸出的右手，如是想到。
“喂，这样举着很累。”
他晃了晃手，没有感情地朝对面抱怨着。
手上传来比自己高很多的温度，边堰拉着对方继续往之前的目的地走去。
“刷——”
面前的帷幕，被他狠狠扯开，露出后面的全貌；那是一堵异常精美的墙，穹顶之下是一副惟妙惟肖的浮雕，墙的两侧伫立着的两根罗马柱上，用金丝编织而成的藤蔓缠绕在上面。
只是，在这中间，本该是窗户的位置，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这些洞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却没有任何光线从其中传来。
边堰附身，将眼睛贴向其中一个洞。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