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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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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近之后,可以看见洞的边缘泛着白,些许绒毛从洞后面探了出来,这些绒毛仿佛活了一般,有节奏的蠕动着。
边堰站起身,顺手从身后的长桌上拿了一把银制的餐刀。
然后,
狠狠朝着洞口刺了进去。
鲜血从洞口渗出。
无数刺耳的尖叫声从墙的后面传来,顺着洞口钻了进来,在这空旷的宴会厅里炸出回响。
一只又一只手从洞后面伸出,不断地四处探寻,那力气大的似乎要将这堵墙震碎了一样,这些手有些像是男人的,有些像是女人的,还有些像是老人小孩的。
只是这些手都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五根手指,骨节分明,没有鳞片,没有异于常人的肤色。
也许在边堰之前的世界,这样的手是很普通正常的,但是在这种拥有七个种族的世界,这样的手才证明,他们都是人族,是这个国家的子民。
这个国家最璀璨的宝石吗?
他轻轻念着这句不知听了多少次的称谓,看向那空缺的主位。
"咔哒。"
木偶的球形关节因为转动发出清脆的响声,金发的伊莱呆愣愣地看着他将小利比安掰扯出坐姿,然后轻轻放在主位之上。
“宴会还未准备好。”
“宴会还未准备好。”
木偶的嘴巴一张一合,刻板地重复着这句话。
边堰轻点自己,“污染源的一部分。”随即又指向主位上的木偶,“被污染的傀儡师。”
最重要的两个主体已到场,那么这个故事还差什么。
“介质。”杜兰德尔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你们之间还需要一座桥。”
“你说的那种,改变容貌的魔法。”边堰沉吟片刻,看向杜兰德尔,“可以教给我吗?”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木偶的金发,他已经无法再链接到利比安了。似乎是从那份记忆之后,利比安就将自己封锁了起来,并且极度抗拒他们的窥视。
杜兰德尔轻轻握住他的手,“首先,排除思绪,把你想变成的那个人映入脑内。”
边堰看了一眼腰间的木偶,顺从地将眼睛闭上,没有了视觉之后,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杜兰德尔的声音,“然后,运转你的魔力。”
“跟我念。”
一连串晦涩难懂的魔咒从杜兰德尔的嘴里逸出,边堰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重复着这段他从未接触过的法决。
身形开始缓缓变小,脑袋上的羊角,带有爱心的小尾巴统统消失不见。
再度睁开眼,那双剔透的紫色瞳孔已经变成了天空的颜色。
杜兰德尔:“你很有天分。”
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震颤,似乎,从前也有人和他说过这句话。
边堰说得没错,他当时也主动让那只眼睛探寻了自己的过往。可是,都是一些无足挂齿的小事,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像是被封锁住了一样,窥不得一丝。
看不见,想不起。
那个人真的抛弃他了吗。
杜兰德尔垂落的那只手不自觉攥紧。
边堰:“在想什么?”
看着眼前和平日样貌完全不同的边堰,他不免有一丝恍惚。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挺卑劣的。
他不记得那个人,不记得他的样貌,他的性格;却依旧像“雏鸟”一样,把眼前这个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当做他的替身。
杜兰德尔的嘴角微微勾起。
卑劣就卑劣吧,我只要你回来。
他朝着边堰走去。
果然,
看着手上再度出现的黑色提线,利比安会固执地把每一个伊莱都挂上提线,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木偶。
哪怕,
是他这个冒充的伊莱。
链接再度形成。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晃晃悠悠;边堰透过镂空的窗户看向外面,周边全是一些缓慢移动的模糊色块和蠕动的扭曲线条。
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没有秩序,混乱无比。
甚至连他们坐的这辆马车,都是那样的诡异,整个车身是一个不规则的粘稠物体,随着前进不断变化着形态。本该是轮子的地方伸出了两只奇怪的,
腿?
边堰甚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那两个条形物体。
他们不像是坐在马车里,反而更像是被这个诡异生物驮着走。
不远处有一条岔路口,很像是他们当初去皇宫的时候经过的路口,他依稀记得是要往右边走。“马车”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往右驶去,拐过弯道之后,城堡的大致样貌在尽头显现。
行驶了没多久。
面前又突兀地出现了一条三岔路。
“?”
边堰跳下马车,这三岔路的中间“立”着一块指示牌,用立这个词或许不太合适,它更像是三块毫无关联的东西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其中一块歪斜的指向天空,而另外两块却指向了同一条路。
指示牌的上面写着一些像是文字的东西,但是边堰看不懂。他向身边的杜兰德尔询问,却也只得到了对方否定的回答。
“&*%(&*%)”
身边的“马车”发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语,两只诡异的条形物体倒腾的飞快,似乎在催促二人。
边堰没有理会它,从袖口掏出了几块钱币,然后蹲下身,双手合扣,不断地摇动手里的钱币。
一次,两次。
一共摇了六次。
看着面前的卦象,边堰拍拍手,站起身。
“我算得还挺准的,你要不要也算一下?”看着面露不解的杜兰德尔,他笑着举着手里的钱币,朝对方晃了晃示意着。
“不用了。”杜兰德尔转身走向马车。
“马车”听从边堰的指示往其中一条路口驶去,城堡的大致样貌在尽头显现。
然而接下来,又是一条岔路口。
边堰轻蹙眉头,依旧指向了右边。
十字路口,岔路口,三岔路口,甚至连五条不同的路都出现在了眼前。
边堰一开始的猜测被完全推翻,这些路不是循环,它们完全是毫无规律的出现在眼前的。不管走哪个方向,那个王宫都是那样的,没有变近,也没有变远。
他们就像是眼前被吊着根胡萝卜的驴,在这里不断打转。
边堰:“下车吧。”
二人跳下马车,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开始步行。
这个充斥着混乱的空间是没有时间观念的,边堰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看着那依旧还在远处的岔路口,他直接就地坐了下来。
边堰:“不走了,没有意义。”
周边的光影变化实在是太快,看多了总让人有点犯恶心。边堰轻轻揉着太阳穴,他的脑袋整个昏沉沉的,那些扭曲的线条仿佛探入了他的脑袋里,在放肆地跳着舞。
再度睁开双眼,边堰看着杜兰德尔专注地盯着地面。
边堰顺着视线看过去,那是某个类似圆形的图案,整体泛着紫色的微光,在地面上缓慢移动着。
““这,好像月亮?”
他不太确定地开口。
“不,应该是眼睛。”杜兰德尔直起身看向边堰,“和你现在这双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说得是边堰现在这双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紫色眼睛。
月亮,眼睛。
两个词不断在边堰的脑袋里回旋。
他看向离他们不远的马车,那马车好像,看着顺眼了一些?明明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现在这辆马车现在给人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
“我有一个想法。”
边堰让喊来杜兰德尔,让他坐下,而自己靠在对方的身上。
“如果觉得害怕,你就闭上眼睛吧。”
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从餐桌上顺来的餐刀,一边对杜兰德尔叮嘱着。而杜兰德尔似乎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顺从地搂着对方的身体。
银制的餐刀上倒映着他那双妖异的眼睛。
“噗!”
餐刀落下,鲜血喷射而出。
感官被疼痛所吞噬,边堰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颤抖。
杜兰德尔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按住对方,他看着对方的左手因为用力蜷曲而发白,而另一只手却依旧按照主人的想法进行着动作。
“疯子。”
球形物体滚落,边堰终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在杜兰德尔的身上。
杜兰德尔单手抱着对方,空出的另一只手轻轻抚在边堰的脑侧,嘴里念着治愈咒。
“没用的。”边堰的声音因为过度虚弱而显得有气无力,“这是在记忆里面,你我都只是投影而已。”他靠了许久,才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我刚刚听到你骂我了。”
呼吸声轻轻扑在杜兰德尔的颈侧,这个人居然还笑了出来。
“虽然只是投影,但是痛感依旧还在。”
“嗯,所以才让你按着我嘛。”眼睛依旧传来剧痛,脑袋里面像是被塞入了无数的杂音,伴随着各种颜色的色块交织缠绕。
现在他的脑袋里面几乎和外界没有任何区别了。
杂乱无章,混沌不清。
“更何况,这是最快增加污染值的办法了。”
边堰睁开双眼,他那只没有瞳孔的左眼生长出了一朵荆棘玫瑰,娇艳欲滴的玫瑰仿佛在那空洞的眼睛里生了根,吸收着他的养分,长的越发鲜艳。
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在他的认知里变成了真正的马车。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合理,满是线条的大海是天空,分叉的路口是树苗。
在这里,越癫狂越清醒;而癫狂,便是这里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