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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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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邈没同他说几句话就要走,说是为接待使团下午还排了他当值,还得再回去处理些事。曹庭柏要送他到门口,边问道,“那你特地跑来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岳邈似乎早已忘了上次自己走时狼狈的那两行泪,闻言甚至向他笑道,“我给你和念融带了套衣物,让王楯帮忙去收着了,今天就可以换上试试,不合身我再让人把后面几套改改。”
“衣物?”曹庭柏更加意外,“我有……”
“你府里那些里衣都是厚布做的,在西北穿还舒服,在京中过夏是要犯热的。京中现在都用云绸做夏衣,我就给你们做了几套。”岳邈指了指廊外大太阳,“眼下这么热了,这几天你还不觉得热吗?”
曹庭柏一顿,没说自己在军中待习惯了,岳邈不在的时候自己压根不穿衣服。只是他忍不住还要问:“你怎么知道我的里衣是厚布做的?”
“你回来前我见念融穿过啊,我问他夏天热不热,他就都和我说了,还说你们府上都是这样。你们这对父子,一点儿不在自己身上花心思。”
岳邈其实也没在自己身上操过心,毕竟年幼时有长姐操持,后来做了官就请了管家和下人,也没用自己烦忧吃穿之事。只是到了曹庭柏这里,好像眼里全是活,特地去找人问了什么布匹做夏衣舒服,什么样式现在又最流行……恨不得把他们吃穿用度都跟着自己家里走才行。
零零碎碎置办时还不觉得,等置办好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到将军府上,连常来府上做客的袁野都察觉到了这位未曾谋面的“岳大人”的不一般。直到一天袁野与又来送东西的岳邈在屋内撞了个正着。
曹庭柏替他二人做了介绍,知道这位就是帮助曹庭柏沉冤得雪的前任大理寺卿岳大人,当下就双膝跪地要给岳邈磕头,吓得岳邈连退两步,边要扶他起来,一边望向曹庭柏求救。曹庭柏一手把袁野薅起来,见他满额汗与灰杂在一处,掏出帕子递给他,“擦擦。”
袁野胡乱擦了额头,眼睛里竟是含着泪,又向岳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岳大人救我家将军,还这么照顾将军,大人日后有任何吩咐,袁野一定报答将军。”
岳邈讷讷,心想这话是感激的话不错,但话里话外的都说他二人是一家,倒把自己隔开了。再仔细看袁野,虽然皮肤黑了些,但高眉朗目四肢修长,一看就是能草场跑马的年轻孩子。又想起他和曹庭柏把酒言欢一整晚又睡在他房中床上,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勉强撑起笑意回应,却见曹庭柏扔了个枇杷果砸在袁野头上,笑骂道:“没大没小,你才几岁,大人之间的事你少掺和!”
袁野捂着脑袋,又捡起枇杷,不满道:“我都二十了!”
“二十也是小孩。”曹庭柏不管他如何辩驳,只说让他快快滚回镖局里做事去。
院子里总算重新安静下来,曹庭柏正岳邈仍呆呆地站在原处,还以为他是被袁野那一大礼给吓到了,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那小子原先就是咋咋呼呼,行镖这两年原以为他沉稳了,结果还是这样毛躁。让敬远见笑了。”
“啊……不……”岳邈回过神来,违心道,“他……挺好。”
曹庭柏对他露了个笑。
岳邈又大起胆子,“他离开将军前,是将军府里的什么人?”
这一问倒难住了曹庭柏,他想了想,“算是半个弟弟吧。他原本说要做我的亲兵,可惜练功练晚了,亲兵做不了我就让他从基层做起,结果他倒好,不声不响加入镖局和人行镖去了。”
岳邈又问:“将军前两天同他饮酒畅谈,没问问是为什么?”
“问了,他说是一时脑热,想到各处去瞧瞧,又怕不当兵了被我骂,就悄悄跑了。”曹庭柏说着又想锤这傻小子一拳,想想又笑起来,“年轻人没个定性也是正常的,眼下他过得好就行。”
“那将军也是如此想我吗?”
曹庭柏一怔,“什么?”
“年纪小没定性,所以才过了不到一年就问我有没有新的如意的人。”
曹庭柏没说话。
他是这么想过,尽管岳邈在做大理寺卿和按察使时做得极好,但对情字一事,他不觉得岳邈足够成熟。
岳邈见他不语,索性转了话头,“我差人送来的衣服,将军还习惯吗?”
曹庭柏点头。
“凉茶的方子用了吗?”
曹庭柏想起这两天喝到的茶,的确更加清新解暑,点头。
再不用岳邈继续问,曹庭柏已又想起岳邈让他送去宫中给曹念融的包裹、改装后马车的清凉、防蚊虫的香囊……在京中待了不过月旬,生活中处处都是岳邈的影子。
他被年轻的爱慕者带来的一切舒适包围着,怎么还能说他不够成熟。
而他自己呢?
他把岳邈当作朋友、兄弟、知己……难道换作其他人,他们像岳邈一样流一次泪,他也就能像这样心无芥蒂地任由他们插手自己和融儿的生活吗?
不。
不能。
不是因为流泪的岳邈心软,是岳邈流泪,他才心软。
曹庭柏看向岳邈,此刻那双没有泪水的眼眸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忽而又弯了弯眼睛,“今夜花灯节,将军有空和我同去吗?”
曹庭柏沉默片刻:“好。”
“没空也是正常,念融今夜要回府了吧——”岳邈忽然顿住,不可思议地看向曹庭柏,“将、将军,不,守清……你说……”
“好。”他惊慌到语无伦次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笑,但曹庭柏没有笑,他很认真地说,“融儿一早就说他约了伙伴同去玩。你留在我这用个便饭,等天黑了我们一起去。”
岳邈自然答应。
但他哪吃得下饭。
他满脑子都是曹庭柏答应他去花灯节的事,只想问问这位久居西北不通风情的大将军知不知道被对他有所图的人约去花灯节是什么意思,而一旦答应,又是答应了什么。
但他又不敢问。
他怕曹庭柏一旦知道了就又不愿意和他同去了。
曹庭柏按下他的筷子,“你从拿起筷子到现在,连着吃了四五口空气。”
“啊……哦……我……我这是……”
这回连语无伦次都不是了,直接红透了一张脸,一句解释都说不出口。
曹庭柏轻轻叹了口气,也放下筷子。
岳邈霎时冷汗都出来,随着他正襟危坐。
“原本想花灯节最后点彩灯时再和你说,但不说明白怕是你一晚上都要这么魂不守舍。”曹庭柏索性起身,到窗边将骨帘合起,一回头却见岳邈也站起来跟到了他身边。
他失笑,见岳邈面上忐忑等待着的神情又敛了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嘴唇,“张嘴。”
岳邈不明所以,但乖觉地按他说着张了嘴,舌尖在口中若隐若现。
曹庭柏伸出食指压在他下唇,向里探进一个指节,“舔。”
岳邈浑身一紧,脸色红得更甚,但他没有反抗,用舌头卷着指尖,又轻又慢地舔舐。
曹庭柏很快把手抽了出来,带出一丝晶莹的涎水。
饭前净手的水盆还放在矮凳上,曹庭柏回身洗了手,确定自己是真的不讨厌岳邈。
上一次岳邈生扑过来向他嘴里伸舌头就触到了一瞬,他没有反感。
这一次……甚至也是喜欢的。
于是曹庭柏也没再犹豫,捏着年轻人殷红的脸颊,迎着那双惴惴不安的眼眸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