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盛景 ...
-
今年端阳来得不爽快。
天又闷又湿,屋内摆设皆蒙了曾水汽,堂前院内一踩一个脚印。
好在这天,人们原本就要与水打交道。
江边一早便搭好台子,摆上了祭品。待潮汛渐大,人们便要将其尽数投入江中,祈求鱼儿莫吃掉屈大夫。
几只硕大龙舟系在浅水处,随鼓声上下浮动。
岸上人头攒动,百姓争相目睹这县内一大盛事。
如今我所掌管之地,有民近万户,虽不如其他州县富庶兴盛,其间百姓过得倒也不愁温饱。
四年前,我自三水县调任至此,同样是当知县。
从前的三水县,现已成了片荒地,凑合着并入了邻县。然而没人会翻过山岭,去那不太平的地方触霉头。
直至我出了那与世隔绝之地,方听闻,当年设计杀害我兄长之人,因得罪了更厉害的权贵,已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
再一探时日,恰好是当初,小吏来三水县抓我时!因他自身不保,我才幸免于难。
恶人有天收拾,我心中这口气却出不了。非得让我找着他,找个什么由头,要他也生不如死才好。
江水滔滔,仍冲不去心底的恨。
眼下潮汛正当时,耳边锣鼓震天响,江边百姓已开始将供品投诸水中。
有人拿了白馒头,奋力扔出。
入水之白,令我想起一些往事。
吾妻三娘,逝于四年前,三水县内。
那一日,县中失踪两名村妇,其中一人,便是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仍按县内习俗,替她操办了丧礼。
灵堂上,我哭她,也哭我自己。
世上唯我一人知道,她被她养的东西给吃了。
不过,那日瘴气令人头昏目眩。究竟是她自己跳入湖中,还是我将其推落水,实在已分不清了。
“好大一条鱼!”
周围百姓惊叹,将我思绪拽回眼前这片江面。
有大鱼腾空而起,叼了半个馒头,重新潜入江内。许多人头回见着这样大的鱼,议论不止。
我微微一笑。
若真是大鱼,几个馒头,又怎喂得饱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