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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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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两人都被闹铃惊醒。
方礼强撑着困意,摸索手机掐掉铃声,翻了个身,想着躺多一分钟再起。
而严哲,支支吾吾坐起来,结果发现自己光着膀子,下身只剩条内裤,慌忙躺回去,并用被子裹紧自己。
他用余光去瞄方礼,暗自琢磨,昨晚是不是把方礼给睡了。
方礼默念完60秒后,睁开眼坐起身,推了推旁边用被子蒙住脸的严哲,问道:“醒了吗?”
严哲在被子里点点头,羞得不敢说话。
“那你去洗个澡吧。”方礼打着哈欠,轻轻拍被子,“昨晚你一身酒味就睡了。”
“哦。”严哲虽应了声,但只听懂最后“睡了”两字,接着战战兢兢地坐起来,用被子遮住自己胸膛,“我,我好像没衣服穿。”
“在沙发椅上。”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但严哲看到后还是挪不动身体。毕竟男生早起时,难免会有一些本能的生理反应,他只好搂着被子发呆。
方礼看他不动,便将衣服放到床上,背过身等他去洗澡。
严哲像做贼似的,拿起衣服迅速走向浴室。酒店的花洒水压很强,冷水先出来溅了他一身,也让他瞬间清醒了些。等水温变热后,严哲猛按沐浴露瓶口,疯狂地往身上抹浴液,同时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他非常后悔昨晚喝得太醉,以至于连第一次是什么滋味都想不起来。
洗完澡后,严哲用毛巾随便擦了擦,穿好衣服打算套一下裤子,无奈地板太湿,他个子高不方便,只好拿毛巾围着下半身走出去。
刚打开浴室门,看到方礼正在洗手台前刷牙。
“你,你要洗澡吗?”严哲心虚地问,不太敢直视方礼的脸。
方礼摇摇头,继续刷牙。
严哲快步从他身旁经过,想快点把裤子穿好,结果心太急穿反了,赶紧又脱下来打算重新穿。刚套到一半,方礼就走过来喊他去刷牙,吓得他裤子都没穿好,双手交叉捂着内裤笔直地坐在床边。
看他这么狼狈,方礼径直走到床的另一边,假装收拾书包。等听到水声后,拿起自己校服外套穿上,把衣链拉到最高,遮挡住脖子上的吻痕。
严哲洗漱完后,低着头走回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乱动。
“吃点早餐然后回学校?”方礼打破沉默,问道。
“好。”
在电梯里,严哲一直犹豫着开口,放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握拳揉搓。偷偷斜眼观察方礼的表情,貌似也没有露出不悦,于是轻声问:“疼吗?”
声音很小,所以方礼没听清,扭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严哲显得很别扭,“昨晚你,疼吗?”
方礼被问得有点无语,出电梯时说了一句:“你怎么不想想昨晚是谁没穿衣服。”
这回答让严哲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摸着自己屁股蛋。
他曾经在电脑里查过,大概知道男人之间要弄哪个位置。可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是被“上”的那一方。
方礼看他还傻愣在原地,挥手招呼说:“走啦。”
走出宾馆后,严哲低着头走路,内心满是不爽和好奇。不爽是因为方礼对自己趁虚而入,好奇是在于自己竟然毫发无伤。网上说第一次都会疼,但他刚刚洗澡时完全没觉得屁股哪里有伤。
就在严哲陷入深深的头脑风暴时,方礼突然问他:“吃不吃肠粉,前面好像有一家。”
严哲抬起头,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看向方礼,纠结了许久,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是……”
方礼眨着眼睛,认真地等他说下去。
严哲拳头一握,眼睛一闭,说出三个大字:“第一次。”
方礼彻底愣住了,觉得严哲真的傻得可爱,望着他委屈又害羞的样子,眼里满是宠溺和喜欢。
“知道啦,先吃早餐吧。”方礼忍住笑意,轻轻拉严哲衣袖,“不然赶不及回去早读了。”
早餐店的老板做工很快,方礼点单后没几分钟,老板就吆喝他们过来拿肠粉。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餐,方礼又注意到严哲手上的血痂,停下筷子,问:“你的手怎么弄的?”
“自己摔的。”
明显就是敷衍。
方礼担心他是因为压力过大,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想起昨晚严哲哭得像小孩一样,心就揪作一团。
“我们和好吧。”
严哲听到后有些意外,但随即垂下眼,一言不发。
他弄不明白方礼想耍什么心思,当初自己怎么骂都不回头,现在睡了一晚就想和好,不还是妥妥的渣男行为。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方礼直勾勾看着严哲,“是我先说想跟你一起读高中的,但又没有安排时间陪你。”
严哲不想看方礼,怕自己心软,低着头慢慢吃着眼前的鸳鸯肠。
“我不像你这么有趣,我很无聊,只会读书……”方礼说着握住严哲受伤的手,“我以后一定会抽时间多点陪你,可以原谅我吗?”
“又想骗我?”
“没有!”方礼直接把手指紧紧穿入严哲那满是血痂的手中,“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句话让严哲从里到外颤,紧绷的心脏一下便松绑了,抬眼对上方礼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他抵不住。
早餐店面不算大,但来往的顾客很多。许多人都站在肠粉机前,看着老板麻溜地出餐,没人注意到在角落里两位男学生微妙地十指相扣。
“那……原谅你一次吧。”严哲装作不在意,晃了晃手,“松开啦,筷子都夹中间了。”
方礼终于敢笑了,松开后问道:“一碟肠粉够嘛?还要不要再点?”
“够吃了,等下不是还要赶回去早读吗?”严哲说。
方礼不想严哲迁就他,提议道:“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们可以逃课的。”
严哲惊讶地看着方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心里虽然很高兴,但觉得方礼没必要为自己这么做,于是笑了笑说:“还是回学校吧,反正今天下午就放假了。”
等他们刚走回学校,上课铃便响起了。严哲怕方礼迟到,让他先走,自己则打算慢慢走回去。
方礼不肯,牵起的严哲跑起来,时不时笑着回头喊他走快点。
已经好久都没见到方礼这样笑,严哲突然有种既视感,心想如果方礼真的愿意一直陪着自己,那他愿意再努努力,把这该死的高中三年给读完。
走进教学楼后,方礼的手还没松开,凑上前问他:“今天放学,我能坐你家的车回去吗?”
“放学我在这等你。”严哲说完,揉了一把方礼的头发。
当严哲回到班门口后,班主任不耐烦地批评了他两句,便让他赶紧回座位。
蔡友友瞪大双眼,等严哲一坐下就凑过去说:“我还以为你今天都不回来呢!”
严哲多少有些怨念,要不是昨晚跟他们出去,也不会糊里糊涂把第一次交了出去,没好气地回道:“你还好意思说,带我出去不带我回来。”
“我怎么带啊大哥!”蔡友友有苦难言,“昨晚你喝醉指天指地指方礼的,要不是方礼把你拉走,我跟杰哥和怡姐估计都回不了学校。”
严哲眉眼一皱,昨晚自己喝断片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以后不带你出去玩了。”蔡友友心有余悸,“昨晚方礼看到你喝醉的样,比我爸还凶,我都害怕他突然上来给我一拳。”
严哲觉得他是在添油加醋,方礼怎么看都不像会动粗的人。
上午的自习课,严哲基本上睡过去了。直到最后一节课开始前,才想起自己的贝斯还留在音乐社。只好跑去音乐社看看,不然整个寒假都没有贝斯了。
音乐社的门关着,严哲很久没来过,也不知道有没有锁,轻轻推开门后,看到罗杰和阿怡坐在钢琴椅上激情热吻。
罗杰先发现了他,松开阿怡对他使了个不明所以的眼色。
氛围变得很尴尬,严哲小跑过去拿起角落的贝斯,顺带说了句:“不好意思。”
阿怡把校服外套披在身上,看着他问:“昨晚还好吗?”
严哲装作没听见,拿起贝斯就往门口走。
“你那个诈骗犯朋友怎么样了?昨晚差点要把我们另外三个人都杀了。”阿怡乐呵地说着,完全没在意刚刚的事情。
听到别人这么叫方礼,严哲觉得很别扭,但是自己先这么喊的,也不好反驳什么。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严哲走前说了一句,还帮他们把门给带上。
上课又迟到了,还扛着个乐器箱回来,班主任看到他都带火,斥责他快回去坐好。
同学们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箱子,甚至还窃窃私语起来。
“行啦!”班主任敲了敲黑板,让大家安静,“班长和学委上来帮忙派发成绩单,其他人自习。”
严哲依旧守住了他倒数第二的位置,和蔡友友仅相差二十来分。
放学后,他按照约定在教学楼楼梯口等着方礼下来。
原本方礼下楼时没什么表情,当他捕捉到严哲后,脸上才挂起笑,去校门口时还故意贴着严哲走。
“哟!小方礼!”严哲爸爸好久都没见到方礼,热情地拍了拍他肩膀,“之前数学竞赛怎么样啦?”
方礼有些懵,毕竟数学竞赛已经结束蛮久了。
“第三名。”严哲替方礼回答,“爸,开一下后尾箱。”
爸爸看似心情不错,开车都哼着小曲,随口问道:“方礼,你在学校有练琴吗?现在晚上听不到你练琴,都有点不习惯。”
“有,一三五要去音乐老师那练琴。”方礼回答道。
“那你们音乐生平时都是专门找老师上课吗?”爸爸接着问。
“没有,我是因为以后要考钢琴专业,所以特地安排时间。其他音乐生好像是周二和周四晚上都要去上音乐大课。”方礼解释道。
爸爸听后,眼睛一亮:“这收钱吗?”
“不收,学校安排的。”
“有这么好的资源,严哲你之前怎么不说啊。”爸爸惊讶道。
“老妈不是不让嘛。”严哲语气不耐烦,他不想再跟家里提关于学不学音乐这汇总事了。
爸爸看他反应这么大,无奈地叹了叹气。
回到小区后,方礼下车前礼貌地跟严哲爸爸道谢,然后站在车旁边等严哲一起上楼。
严哲刚下车,爸爸喊住了他,“严哲,你帮我再拿点东西。小礼,你先上去吧。”
两小孩默契地对视一眼,因为刚和好,连上楼梯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严哲掏出手机晃了晃,示意等下联系。看到方礼走上楼后,他转过身问:“怎么了?”
“我最近有点说服你妈妈了。”爸爸挑着眉,“她开始考虑让你继续学音乐,但就是担心找不到老师。但刚刚方礼说学校本身有课程,那就不用特地托关系去找,还能省下不少钱。”说着,从后尾箱拿出一盒老婆饼递给严哲。
这是妈妈最喜欢吃的糕点,严哲马上心领神会,恨不得当场给爸爸磕个响头。
到家后,妈妈难得面带笑容,也没有问成绩,只招呼严哲快点洗手吃饭。
“妈,这是你最爱吃的老婆饼。”严哲非常乖巧地双手奉上饼盒。
“行,下午再吃,先吃饭。”妈妈皱起眉看他手上的血痂,“手好点了没?”
“早就好啦。”严哲说着活动手指,“过完年,这些痂肯定掉。”
“我之前脾气大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啊。”妈妈声音有点发抖,克制住哭腔说道。
“没事!”严哲搂着妈妈坐下,趁机把话说出来,“妈,今天方礼说了,学校有安排音乐课程,不用额外交钱。你就让我继续学吧。”
爸爸也附和道:“小礼说都是一中的音乐特长生一起上课的,也不耽误学习,孩子喜欢就让他试试呗,反正又不要钱。”
妈妈很久没被严哲抱过了,也难得看到他脸上有些喜色,眼里还是忍不住闪着泪光。“好,想学就学啊,最重要的是你开心。有什么事就跟妈妈说,别什么都藏在心里。”
“我没事。”严哲揉捏她的肩膀,笑着安慰说,“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肯定能学好。”
“行啦行啦,吃饭。”爸爸打住他们煽情,“我们家没这么矫情,最重要是开心嘛。”
与此同时的方家,没有任何一点温馨场面。
方爱民直接把成绩单甩在方礼脸上,并不是因为他考得差,而是因为从别人口中听到方礼参加数学竞赛的事。
“骗鬼呢,竞赛提高班。”方爱民怒斥道,“以为我平时周六不在家,你就可以胡来啦?”
方礼忍不下去,从书包里翻出竞赛的证书,“你自己看。”
方爱民拿起来瞅了一眼,便把证书甩在地上,“拿个第三名也好意思摆出来,有本事怎么不拿第一啊?”
两父子沉默了十来秒,谁都不想说话。最后,方礼心里叹了口气,捡起证书丢进垃圾桶,匆匆回房间,重重关上门。
他坐在书桌前,慢慢消化这些负面情绪。直到手机收到严哲的消息,心情才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