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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翌日一早,书瑞收拾了些早食出来与陆凌一道吃了,他便着手预备午间要送去码头的饭菜。
      今朝他要治三样菜,茄瓜焖豆角,胡瓜鸡子花,他计划的是两个素菜一个荤菜,只昨儿光收了实惠的瓜菜,没曾买下鲜肉,便只好就着熏肉做一道昨儿与陆凌一样的菜。

      除却正菜,外还使炉子煮一锅昆布汤,凉拌一个萝卜莴苣做添菜。

      治这些家常小菜书瑞得心应手,菜昨儿就洗好备上了,只肖到了时辰上锅便是。
      今朝得早早收拾的却是米饭。

      码头上的人做得是下力气的活儿,消耗大,嫌那头摊子上的面条吃不饱也并非全然是摊子上的量太少了,而是一碗面条汤汤水水的,吃汤将肚子暂时填上,饿得太快,与早间吃粥差不多一个道理。
      为此许多下苦力的人都想吃饭菜和面饼。

      书瑞昨儿便琢磨了一番,依照陆凌的食量,他足要吃一盆子饭菜才够饱。
      码头上的多是男子,便是饭量比陆凌能小上一些,但绝计也不是小胃口。要吃饱,光靠菜可是不行的,垫肚子还得要依着米饭,但如今外头的米价也不低,一石米粮就得一贯二三。

      书瑞合计了一下,他送去码头的饭菜一份不可将价格卖高了,若是二三十个钱一份,都是些下苦力气的平头老百姓,几人舍得拿出这些钱来吃一顿。
      价格还得控制在十二三个钱上,人才舍得掏腰包。

      只是这般价格亲民,那成本就得缩减。
      书瑞才来府城,没得生意人脉,轻易得不了贱价门路采买食材,也做不得那般去买霉坏米粮的事,故此他在米里放入些比米价低的大豆,蚕豆,豇豆这些豆子一同蒸煮。

      原本的一升米量便翻了倍,价钱却还低了下去,如此最是适合拿出去在外头做简食卖。

      平寒人家不少都是这样吃的,真正顿顿吃粳米饭的还是少数。如此倒也不会显得抠搜算计,东西现出来还没卖就给人落下了个不好的印象。

      陆凌帮着他烧火,又劈了一堆柴放着,今儿得提前些就去与请他做活儿的人会和,好一道在码头前等着船靠岸。
      看着差不多到了时辰,他就收拾了要出门去。

      “我掐着到了饭点便驾车回来接你。”
      客栈里只一架车驴,陆凌要牵走了去做工,书瑞午间去码头就没得车驴使了。
      若单只是与他送饭,步行倒是也没什麽,只是这做的大锅饭菜,他一人拿不到不说,还走路过去得多费事。

      书瑞闻言,却道:“那头的活儿做着哪里是说走就好走的,便是人不计较,你一来一回一趟,只怕那头都能运上一两车的货了,算来就是几十百个钱。”
      “我自雇了一辆驴车使,用上一日还只肖三五十个钱,更何况只用它一两个时辰,价还更低。”

      陆凌纯是想回来接他,只见他把账算得门儿清,若自己硬要回来,少不得又要挨骂。
      便道:“那好,我在码头与你寻个好位置等你。”

      陆凌走后,书瑞快着手脚,把昨儿下晌买回来的三十只大陶碗洗净擦干,又预备去街尾上的一间车马行交待驴车,进屋去取钱时,见着他屋子暂且先用来置放杯盏的方凳儿上有只钱袋。
      他拾起来,沉甸甸的,开了袋子,里头有几吊铜子,拢共三百五十个钱。
      不必多说,自是昨儿陆凌挣下的工钱。

      书瑞还只当这人晓得自保管钱了,不晓得甚么时候又给他放在了屋子里的。
      他将钱小心收好,想着过两日得了空闲在杨娘子的铺儿里选两匹布,到时与陆凌新做身衣裳。

      夏月天气热了,衣裳换得勤,两套衣裤如何换得开。

      书瑞在车马行使去了三十个钱,赁回来一架驴车。
      回来后,他洗了个手揭开甑子,一股白雾气窜了传来,米饭和豆子的清香蹿进鼻腔里头。

      他添了一点出来,豆子已教蒸得破了嘴,轻轻一捏,粉软一包。

      这头一锅的豆米饭便已经熟好了,他盛出来温着,又将炉子上煮出了味道来的昆布汤也给端了下来,再使米豆在炉子上新蒸了一锅豆米饭。

      如此灶台上的大铁锅空了出来,书瑞便起锅烧油开始制起菜。

      后巷往里走些,住在那头的张神婆,打屋里钻出来锁了门,匆匆要往正街上去。
      才没走得两步,一股子热腾的饭菜香气便窜进了鼻腔里头,她咽了口唾沫,一双眼儿四处瞅看,想是见哪家这时辰上便都烧菜了,还弄得这馋人的香。

      嗅来嗅去,像是那间破败了好些年的老客栈里头飘出来的。
      “遇了鬼了,那头怎有烧菜香,青天大白日的有东西敢这时辰勾人?”

      张神婆前些日子去了庙里置摊子卖香烛外兼给人看相,昨儿才家来,且还不晓得客栈里搬来了人。
      她不信邪的大着胆子过去,近了更是好香气,至门口,见着后门虚掩着,她袖子里捏了张符,肥着胆儿从门缝儿往里瞅了瞅。

      只见原先荒草人高的院子早没了杂草,收拾得多是整洁。
      灶屋上,有个哥儿正挥着锅铲,多是麻利的在做菜。瞅那哥儿一张面孔黑黄,并不俊俏,张神婆登时松下了些心,却是还没得把符纸收好,身后乍响起一声:“张娘子在这处瞅甚呐?”

      她全身心都在老客栈里头,一下子教吓得个哆嗦。
      回过头去见是杨春花,连抚着胸口喘气:“你可吓死俺了。”

      杨春花见着张神婆袖口里落出来的符咒,问她:“你这使得是甚么?”

      张神婆连忙捡起符纸,道:“俺闻着这头饭菜气味多香,想着这老客栈多少年没得人住了,只当有东西勾人,说是过来瞧瞧咧。”

      杨春花听得这话,噗嗤笑出声儿来,与她说了书瑞搬来的事。

      “原是屋主来了!”
      张神婆听下,也高兴一头,她神神叨叨的:“人来住下了是好事,省得这处空着,屋子空久了容易教些脏东西在里头占下咧。”

      杨春花不爱听这些,她就住隔壁,要那头有甚么,可不教她害怕麽。
      她扯开话头道:“没得这样的事,俺也要回铺子去给大郎烧菜了,一会儿该下学了。”

      张神婆一下才想起自个儿的要紧事:“哎哟,瞧俺也忘了,可快些着去食肆里交待两碟儿小菜。”

      “有客来?”

      “俺那冤家妹子,说是要来看俺,也没提前交待,来得多急。
      俺昨儿才打庙里家来,灶屋里菜肉都没买得,她又不肯久待的,容不得俺晚间伺候她一顿好吃食,这可不赶急去食肆喊菜麽。没得教她来姐姐家一回连顿热乎饭菜都没得吃,可不教人寒了心。”

      杨春花听了这话,道:“那你干脆在韶哥儿这买两样菜回去吃,还不肖跑远,他做了饭菜也是要送去码头上卖的。”
      昨儿下晌她得空便过去凑了回热闹,还帮着书瑞净了菜。
      “不是俺吹嘘,这哥儿做菜味道可有一手。”

      张神婆虽不是甚么富贵阔绰人物,心头却疼怜她妹子,不好的东西轻易不得拿来招待自个儿家里人。
      她心想码头上的都是些粗糟汉子,卖与他们填肚儿的能是甚么好吃食。这菜光闻着气味倒是香,只好香气可也不是尽都能有好味道的。

      “你随了俺进去瞧瞧看。”
      这张神婆倒也没拂杨春花的好意,只她并不是真心要进去买熟菜,还是见着老铺子来了主儿,又挨着一条巷子,想凑去看看热闹。

      杨春花多熟稔的便上去开了门:“俺引你去便是了。”

      两人进了院儿,书瑞刚是把鸡子下了锅,茄瓜焖豆角费了些时辰,那菜炒了还得闷炖一番才入得味儿。
      他瞧见来了人,手头功夫上正忙着,也不得空来招呼,只道:“你过来得正是时候,才出锅了菜,添些过去与阿星下学吃。”

      “哪得好意又来蹭你的好菜,俺这是与你引了客来。”
      杨春花携着张神婆过去:“这俺们一条巷子的街坊,张娘子。”

      书瑞客气一声:“手上不得功夫,张娘子坐。”

      那张神婆进来院子,四处瞅了几眼,瞧一半屋子还没修缮,一半竟已收拾了出来,弄得还怪是整洁,三两日间,都有人气儿了。
      “哥儿弄得甚么吃食,外头都香了一条街了咧。”

      “都是些粗菜,弄得简单。”

      张神婆凑到了灶台前,见着那般洗脸大小的盆儿里已装了一盆子熟菜。
      茄瓜与豆角煨在一处,不似精细在盘碟里小菜卖相好看,可那茄瓜和豆角火候恰到好处,茄和豆角都不曾煨烂,却又饱饱的吸了汁,油汪汪的,瞧着便送饭得很。

      书瑞趁空手的间隙里盛了一勺子茄瓜焖豆角出来,唤了张神婆和杨春花尝咸淡。
      杨春花与书瑞熟络,拾了箸儿去吃,张神婆见杨春花动筷子,自也跟着去夹菜。

      一口豆角,脆韧又清新,茄瓜软糯丰腴,一道家常菜,味道好生醇厚。
      张神婆是张好吃嘴,她自个儿手艺寻常,故此爱往外头的摊子食肆跑,偌大繁荣的潮汐府城,她吃得铺子还真不算少,可真好味道的却并不那样多。

      也不晓得究竟是快到了饭点上肚皮饿了吃甚么都香,还是这哥儿弄菜滋味实在好,她竟觉着这菜的滋味能在她心头排上号了。

      想是这哥儿确有些功夫在身上才是,大锅菜不好做,味道难把控,他却都弄出来适口,如何不是一桩手艺。
      本还想着进来看个新鲜就罢了,没起心买他的菜,这厢她却改了主意要买来招待她妹子。
      “哥儿,你这菜卖个甚么价嘛?”

      “我这拿去码头卖,一荤两素和着豆米饭卖十五个钱,一荤一素十三个钱,两素十个钱。只装碟和卖盆饭的量不同,价得高出五个钱来。”
      书瑞说罢价,又道:“都是街坊,张娘子又是我这好姐姐杨娘子介绍来的,只要娘子瞧得上这些粗菜,凭你如何买,我一样都与你少一个钱。”

      杨春花听得书瑞这样说,心头有些美,张神婆也觉得价格还实惠。
      她却也会盘算得很:“俺也就与妹子两人吃,想是筷子能多伸几处,肚儿却是装不下多少吃食,哥儿便与俺卖去外头一般的量。”

      书瑞听此,也答应。

      张神婆便问了书瑞要出哪些菜,她还谨慎得很,生要等着菜都出了才定下要哪些。
      这般说罢,与杨春花出了门,去了熟悉的铺子上买了半只烧鸡,复回来。
      菜都起了锅,她一一尝吃了,都中意得很,遂才三样菜一样要了一碟。

      书瑞收了张神婆十五个钱,与她装了三碟子菜,外还送了两碗昆布汤和一小蘸碟的拌菜。
      他与了人实惠,却也不教自个儿损失,故此豆米饭给的两人的量,而熟菜则是一小碟,便是外头食肆正常分量的一半。

      那张神婆觉买得实惠,又是少铜子还又是送汤送菜的,乐滋滋的提着食盒去了,走前还言下回若请客,还来管书瑞买熟菜。

      送走了这般上门客,书瑞快着手脚收拾了饭菜装到板车上去,驾着车子慢慢赶去了码头。

      至码头,恰进午时。
      这头上人多车也多,书瑞的车子教堵在入口前,进不得也退不得,他伸长了脖子朝前头张望,正午间的太阳直喇喇的晒下来,当真是晃眼睛又热。
      他赶车的手艺在官道那般人少车少的地儿上倒还多纯熟,人多的地儿就不多好使了,这头的人又蛮,瞧他一个哥儿驾车过来,只当他来拉货抢活儿的,暗暗几回都使自个儿的车子别他。

      书瑞不敢轻举妄动,只更小心些。正是想着如何挪动得进去,一道身影先寻了过来。
      他只觉车子重了一头,身侧便多了道阴影挡去了一半太阳,偏头,见是额头沁出了些薄汗的陆凌。

      陆凌从书瑞手头取过缰绳,使力一甩,将驴车从侧方向驱了出去,左拐右绕,几回驴脑袋都快顶到人身子上了,好也教陆凌把驴子给扯了回来。
      好一会儿才到了处人少些的榆树下。

      他从驴车上跳下去,将驴子栓在了树上。

      书瑞后脚才慢慢滑下车,这一小截路过来教他后背心都生出了好些汗,就怕驴子再撞着人。
      也不怪那管事的瞧中陆凌说他麻利要再用他,来这头驾车拉货,没两手驾车功夫,那几十个铜子还当真不好挣。

      他看向眼儿多尖寻着了他过来帮忙的陆凌:“货搬完了?”
      陆凌摇了摇头,揭开盆盖,瞅了瞅书瑞做了些甚么菜:“估摸还能跑两回。”

      “那你快过去忙罢,我这头能支应开了。”

      陆凌转看向书瑞,这会儿午间天热了,他穿得比先前薄了许多,看着瘦瘦的一小个。
      人多些就能给挤走似的,他有些不大放心。

      书瑞以为他是饿了不肯再去,从腰上取下水葫芦,打客栈里才泡的高茉,又从怀里取了一块儿纸包的绿豆糕拿他:
      “快去罢,忙过了你再来这边吃饭,我与你拿了食盒。”

      陆凌默了默:“好罢。你就在这处贩菜食,别往人多的地儿挤。”

      书瑞答应下来,陆凌混进人群里,一下子就寻不见了踪影。
      江边的风吹过来,带着一股腥腥的凉爽,书瑞一一揭开了盆盖,饭菜的香气盖过水腥气飘了出去,都不没等他吆喝,好些双馋饿的眼睛便找了过来。

      书瑞趁着这势头,清了清嗓子,试着吆喝了一声:“热腾新出锅的盆饭,随要随取!一碗十来个钱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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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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