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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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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铃声响到第二遍时，方煜澈突然踹翻了自己的椅子。金属支架与瓷砖碰撞的巨响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鹭，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聚拢过来。
“温煦手划伤了！”方煜澈的演技堪称拙劣，却精准地指向温煦贴着向日葵创可贴的手腕。值班老师扶了扶眼镜，创可贴边缘若隐若现的青紫淤痕在日光灯下格外刺目。温煦沉默地站起身，跟在方煜澈身后快步走出教室。
校门口的保安正在打盹，方煜澈推着自行车，温煦落后半步。
他们穿过霓虹闪烁的商业街，拐进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巷弄，最后停在一处废弃的轮渡码头。生锈的铁锚上爬满藤壶，方煜澈变魔术般从车篮掏出保温杯，38℃的蜂蜜柚子茶放在温煦身旁的长椅上。
“这里以前是渡口”方煜澈指着锈迹斑斑的售票窗口，“我小时候常来。”温煦这才发现方煜澈的书包里塞满了零食和创可贴……难怪这一路颠簸时总有窸窣的摩擦声。
方煜澈坐在长椅另一端，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温煦看着他把草莓软糖的包装纸展平叠成纸鹤，突然想起诊断报告上被银杏叶压住的治疗建议第三条：增加户外活动时间。这个总把关怀藏在细节里的少年，连医嘱都执行得如此不着痕迹。
远处轮船的汽笛声划破夜空，方煜澈把叠好的纸鹤放在长椅中间。
“我一直在。”
温煦的视线落在纸鹤上，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返程时方煜澈推着自行车，温煦走在另一侧。他们经过24小时便利店时，方煜澈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他跑进店里的身影像阵轻快的风。
出来时手里提着两盒热牛奶，放在温煦身旁的自行车后座上。”补钙”他说，“医生说...”后半句被夜风吹散，但温煦知道他想说的是“医生说抑郁症患者容易缺钙”。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校的路上，他们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彼此交错。
温煦突然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像羽毛：“谢谢。”方煜澈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把自行车把手握得更紧了些。
夜巡的保安骑车经过，车灯扫过他们被拉长的影子，像给这场出逃盖了个温暖的印章。校门口的保安还在打盹，仿佛时间从未流逝。方煜澈把自行车停回车棚，温煦已经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之间织出一张细密的网。
日子回到往常，温煦仍然回有犯病的时候，但方煜澈总是能精准捕捉。
期末考前方煜澈问温煦要不要和他一起暑假打工，温煦给婉拒了。
空调外机的轰鸣声在楼宇间织成密网，温煦把期末试卷折成第七艘纸船时，对门传来开窗的响动。他迅速将纸船浸入掺着珍珠岩的水盆。
方煜澈的晾衣杆突然探过防盗网，浅蓝色床单在湿热的风里鼓起，像道柔软的屏障。
当水盆里的纸船开始沉没，床单右下角突然垂下串草莓软糖，糖纸折成的千纸鹤在风里摇晃。温煦伸手取下时，发现每张糖纸内侧都写着物理大题解析——正是他昨夜在试卷上划破纸面的第三问。
蝉鸣最盛的正午，温煦在便利店冰柜前驻足。指尖抚过38℃的冷藏标识，身后传来自动门开启的电子音。他迅速拿起盒装牛奶，却在转身时撞见方煜澈正在整理货架。少年戴着便利店员工的深蓝色围裙，胸牌被空调风吹得微微掀起。
“临期商品打七折。”方煜澈的声音混着冷柜嗡鸣。温煦注意到他后颈贴着退热贴，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珍珠岩包装袋。
小暑那天，方煜澈听见对门传来哭泣的声音。他打开所有房间的灯，把蓝牙音箱贴着墙壁播放音乐。凌晨两点，温煦的台灯光穿透夜色，在方煜澈卧室天花板映出摇晃的光斑。
凌晨三点暴雨突袭，温煦的纸船舰队顺着空调冷凝管漂流。方煜澈用渔网兜截获领航船，发现船身用珍珠岩粉末写着：“孔隙率70%”。他在船底补上“治愈率70%”的回信，却发现所有字迹遇水即溶，最终在风暴里化成一捧灰色泡沫。
开学前夜，方煜澈撕下日历最后一张。八月三十一日的背面是温煦的物理卷，成绩栏贴着从珍珠岩包装剪下的“38℃”标签。他打开手机编辑第238条短信：“木槿其实是耐旱植物。”
月光突然穿透云层，方煜澈看见温煦站在防盗网前，手里举着珍珠岩种的多肉。这个夏天始终蔫软的植物竟抽出新芽，在夜风里轻轻摇晃。他们隔着悬空的电缆网对视，暴雨洗刷过的星空突然落下流星——是温煦扬起的珍珠岩颗粒，在月光下成了不会灼伤人的星辰。
高二上学期的早晨总是那么宁静，教室里还未完全充满嘈杂的声响，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教室，像是点点星光，照亮了他们的座位。温煦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低垂，安静地翻着课本，偶尔拿起笔在纸上留下几笔。方煜澈坐在他旁边，虽然课本也在翻看，但眼神时不时停留在温煦的身上。
那个总是沉默的少年，看似与世无争，却总能在每一个细节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情感波动。
“你今天精神不错。”方煜澈低声问，眼睛却依旧没有离开课本。
温煦没有抬头，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像是在回应，又像是无意的反应。他不喜欢说话，这一点，方煜澈已经习惯。自从他们相识以来，温煦的沉默就成了方煜澈最习惯的风景。尽管如此，方煜澈并不觉得不适应，反而在这份沉默中找到了另一种难以言表的默契。
“早上睡得比较早。”温煦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轻触空气。他没有再多说，目光依旧停留在书本上，似乎一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看似无趣的公式与字句里。
方煜澈轻轻一笑，回过头去继续看自己的课本。虽然他们并没有过多言语，但方煜澈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煦的存在，那种无声的陪伴，像是无形的力量，紧紧地将他们的世界连接在一起。
课间的铃声响起，学生们开始涌出教室。方煜澈抬头看着人群涌动，身旁的温煦依旧没有太多反应，像是习惯了这种繁杂的环境。他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温煦时，手指轻轻碰触到对方的指尖。
“谢谢。”温煦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却依然清晰。
方煜澈微微点头，接着从书包里拿出一袋薯片，轻轻递给温煦：“你不吃点吗？”
温煦看了一眼那袋薯片，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来，打开包装，取出几片放进嘴里。尽管他不太喜欢吃零食，但方煜澈给他带的东西，他总是难以拒绝。方煜澈知道温煦不爱吃，但他却喜欢带着那些他从不吃的东西，只为看见他默默接过那一刻的安静。
“谢谢”温煦终于开口，眼神不再只停留在薯片上，而是微微抬起，望着方煜澈。那一瞬间，方煜澈似乎读懂了他眼中的柔软与感激。
方煜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不用谢。”
他们并没有多余的对话，却在这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情感在彼此心中悄然涌动。方煜澈不是没有察觉到温煦眼底那份不易察觉的柔情，那个平日里不爱多说话的少年，其实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敏感，内心深处有着无法言表的复杂情绪。
放学后，方煜澈骑着自行车，温煦跟在后面。他们并没有话语上的交流，但方煜澈总能从温煦的步伐中感觉到他在想什么。就像这条回家的路，虽然没有说话，却总是有一种默契。时不时，方煜澈会把车速放慢，给温煦一些空间，也许是怕他会不习惯，也许是想在这段安静的时光里，继续享受这份宁静。
路过一家小店时，方煜澈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橱窗里的巧克力奶昔：“喝点吗？你喜欢的那种。”
温煦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看了看那饮料，终于点了点头。“好吧，给我买一杯。”
方煜澈微微一笑，走进店里，买了两杯奶昔。一杯递给温煦时，他说：“你这么喜欢巧克力奶昔，倒像是忘了它的热量。”
“我知道。”温煦抿了口奶昔，淡淡道，“但我喜欢。”
方煜澈忍不住笑了笑，眼底的温柔藏不住。“你知道，我还是会继续给你买的。”
两人并肩走回学校，傍晚的阳光照耀在校园的一角，留下长长的影子。方煜澈和温煦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仿佛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又平和。尽管方煜澈总是话多，而温煦总是安静如水，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因这份沉默而拉远，反而在这份平静中找到了属于彼此的空间。
回到学校后，夜自习的时间到来。方煜澈依旧坐在温煦旁边，偶尔低声问问题，偶尔悄悄递过书本。虽然温煦从不主动开口，但方煜澈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有时候，他会在心里默默想着，或许这就是温煦的方式，一种不言而喻的陪伴。
方煜澈知道，温煦并非不需要他，只是他的世界本就安静，像是一池不动的湖水，偶尔有波澜，但更多的是平静与深邃。而他，方煜澈，只是偶尔在这片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看看那些涟漪如何扩散。
有时候，方煜澈会在没有言语的情况下，递给温煦一些零食或者饮料，仿佛在告诉他，自己在乎。温煦也从不拒绝这些关心，他不会说感谢，但每次他接过那份默契的礼物时，眼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情。
夜晚的风从窗外吹进教室，带着一丝丝凉意。方煜澈看着手中的书，突然转头望向温煦，低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时候太啰嗦？”
温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摇了摇头。他从书包里拿出一颗糖果，轻轻剥开包装，递给方煜澈：“你也不喜欢安静。”
方煜澈愣了一下，接过糖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温煦的沉默，并非冷漠，而是一种无声的关怀。他的沉默里，藏着无限的情感和温柔，只是没人能够轻易看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