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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有人能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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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清晨，天光迟迟不肯亮透，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潮气。温煦穿好校服外套，指尖在拉链上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放下，径直出了门。
楼道的墙皮斑驳，扶手上锈迹斑斑，他踩着熟悉的步伐下楼，尽量不发出声音。门口堆放着昨夜父亲喝完的空酒瓶，地上的烟灰洒落成星星点点的灰烬。他低头看了一眼，绕过它们，推门而出。
天还未亮透，街道寂静无声。寒风割裂般地吹过，他将手揣进兜里，脚步沉稳地往学校走去。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决定好了。
——在高考后结束这一切。
方煜澈发现温煦变了。
这种变化并非突如其来，而是潜伏已久，如同被夜色侵蚀的潮水，一点点吞噬了他原本仅存的一丝光亮。
最开始，温煦不再主动回应他的对话。过去虽然寡言，但偶尔会轻轻点头，或是用眼神回应。而现在，哪怕是方煜澈叫他的名字，他也只是顿一顿，低垂着睫毛，像是没有听见。
后来，温煦开始有意避开他。
吃饭时，他换了座位；下课后，他总是第一个走出教室；连晚自习结束后回家的路线，也变成了方煜澈从未见过的方向。
方煜澈不是没有尝试去找他，但每次靠近，温煦的步伐便会加快，眼神冷漠得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
他试图告诉自己，温煦只是情绪不好。但那天，他在体育课后路过走廊，看到温煦脱下外套，隐约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
他的心狠狠一沉。
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远不是简单的“情绪不好”——温煦，正在拼命从他的世界里逃离。
“你最近在躲着我。”
晚自习后，方煜澈拦住温煦。
少年低头整理书包，手指无声地捏紧书页，仿佛没听见。
方煜澈盯着他：“温煦，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温煦低声道，声音平静而冷漠。
“你骗我。”
方煜澈伸手按住他的书，逼迫他抬头看自己。
温煦的眼神很淡，像是一汪死水，沉寂无波。
“方煜澈，你不要管我了，我们是不一样的”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每个字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疏远。
方煜澈怔住。
他当然能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不是生气，也不是别扭，而是决绝的、彻底的、毫无挽回余地的拒绝。
他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涩得发疼。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放轻，“你可以跟我说——”
“没什么事。”温煦打断他，低头收拾书本，语气平淡得近乎漠然，“你别管。”
他说完，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方煜澈站在原地，手指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盯着温煦离开的方向，良久，轻声说了一句：“……你做梦。”
方煜澈没打算放手。
他比谁都清楚，温煦这次是真的想把他从生活里剔除。他也知道，温煦做事从不轻易改变决定。
所以，他只能自己创造机会。
晚自习后，他依旧会不动声色地跟在温煦身后，哪怕对方加快步伐，他也能轻松跟上；食堂里，他总是坐到温煦对面，哪怕对方低着头只盯着餐盘，他也能淡定地吃完一顿饭；甚至连体育课分组，他也能在混乱中精准选中温煦，迫使对方和自己站在一起。
温煦的冷漠和疏远并没有影响到他，反而让他更加坚定。
方煜澈不是没见过情绪低落的温煦，但这次，他察觉到一种更深的东西——一种决绝的死寂，像是已经做出了某个不可逆的决定。
他害怕了。
所以，他要紧紧跟住温煦，哪怕对方拼命推开他，他也不会松手。
——他不会让温煦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某个深夜，方煜澈又听见了似有若无的打砸声。当站在阳台用晾衣架撑开温煦屋子的窗户时，声音变得更大了。
他连忙给温煦打去电话，对方久久没有接听。
那晚，方煜澈站在温煦家门口，望着他那漆黑的猫眼，胸口像被巨石压住。
楼道的窗没有关，风刮得很冷，他站了很久，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
他知道温煦不会开门。
但他还是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放手。
方煜澈闭了闭眼，看着手机里两人的合照，无比坚决。
“温煦。”
他在心里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不想让我靠近，但我不也会轻易离开。
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愿意回头。
冬日的夜晚格外漫长，天色迟迟未亮，温煦的世界却已经彻底坍塌。
他坐在书桌前，窗外的寒风一阵阵吹进来，冻得指尖发白。他没去开灯，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在他脸上。他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上许久，最终，缓慢地在备忘录里敲下一句话。
“到高考结束吧。”
到那时候，一切都会结束。
他已经决定好了。
温煦刻意让自己活得像一个幽灵，尽可能不被任何人察觉存在。他在班里安静得像空气，来去无声，连值日的时候都尽量不和别人有过多接触。
但方煜澈不一样。
他察觉到了——不仅察觉到了，甚至从未停止靠近。
上课时，方煜澈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隐隐的不安；下课后，方煜澈总是故意留在他身旁，哪怕温煦一句话不说；甚至连放学回家，方煜澈也会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哪怕温煦一次次刻意绕远路，也甩不开他。
“你不觉得烦吗？”
某次，温煦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烦啊。”方煜澈毫不避讳地回答，“但我更担心。”
温煦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低下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继续往前走。
方煜澈依旧跟在身后，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温煦在逼自己远离方煜澈，而方煜澈却在拼命拉住他。
他知道自己输了，但他不能停下。
他不能让方煜澈陷进去。
就算自己已经掉进深渊，也不能拉着方煜澈一起。
期末考临近，班里氛围紧张起来，连白延恩这样的都收敛了不少。但温煦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某天晚自习，温煦从厕所回来，发现课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你以为有人能帮你？”
笔迹凌乱，带着刻意的讥讽，温煦盯着那行字，手指一顿，随即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抽屉。
他没有表情地继续低头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书包被倒过，书页被撕掉，甚至有一次，数学课本的封皮上被人用黑色马克笔写了几个难听的字。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反抗，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但这一切，终究被方煜澈看在眼里。
某天晚自习后，方煜澈拦住了白延恩。
“你什么意思？”
白延恩懒洋洋地靠在讲台边缘，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带着挑衅。
“什么意思？”他冷笑，“他以前就这副鬼样子，装可怜装习惯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么个傻子当靠山。”
方煜澈的拳头在袖口里紧了紧。
“所以呢？你就这么喜欢欺负他？”
“欺负？”白延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自己是个废物，能怪谁？”
方煜澈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断裂，他一把揪住白延恩的衣领，将他死死按在讲台上。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
方煜澈的声音很低，像是寒冬里凝结的冰：“再碰他一下试试？”
白延恩被他死死压着，脸色涨红，狠狠地瞪着他：“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方煜澈想起温煦不喜欢他这样，猛地松手，白延恩踉跄着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方煜澈，眼神阴狠。
“行，你牛。”白延恩冷笑，“咱们走着瞧。”
方煜澈没有理他，转身离开，胸口起伏不定。
他不后悔，但他知道，这场对抗还没结束。
方煜澈不知道的是，温煦正躲在角落注视着这一切，这一幕让温煦更加确信如果自己不离开，他迟早会被卷进去。
回家的路上，温煦走得很慢。
他抬头看着夜空，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念头——该彻底断开了。
回到家后，他翻出抽屉里的小刀，指尖摩挲着刀刃，感受着那股冰冷的触感。
他盯着它很久，最终还是放回去。
他不能在现在结束。
他还有时间。
高考结束，他就自由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煦对方煜澈的冷漠达到了极致。
他不再回应任何问题，不再和他走在一起，甚至连课间方煜澈走近，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方煜澈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天放学后，他拦住温煦，眼神隐忍：“你到底怎么了？”
温煦低头，嗓音平静：“我没事。”
“别骗我。”方煜澈的手死死握住书包带，“温煦，你到底在逃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绕开他，朝着校门口走去。
风吹起他的外套，他的背影淡漠而决绝。
他必须这样做。
只有这样，方煜澈才会放手。
那天晚上，方煜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翻涌着不安的情绪。
他翻开手机，屏幕上停留在温煦的聊天框里。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下了一句话。
“你还好吗？”
信息并没有发送出去，屏幕上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他的手缓缓收紧，心里隐隐升起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温煦，究竟想做什么？
这一夜，方煜澈又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