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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仿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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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晚是个很贤惠的男人。
这是林清许这些日子以来得出来的结论。
会做饭,会断案,会说甜言蜜语,最主要是对林清许好,是真好,而不是说着玩的。
可他越是这样,林清许就越抵触。
因为这太不真实了。
多年来颠沛流离,一颗琉璃心几番波折早就碎的不成样子,对这个世界也早就不太报什么太大的希望。
从云端跌入泥土里,心境也从以前的意气风发变成如今的心如死灰,心如止水。
他活不长。
也不想活。
所以在死之前并不想拉着楚非晚下水,也不想背负楚非晚的那份如梦似幻的感情,太累,也太不值得。
今天是休息,楚非晚没有去警察署,而是在贺府里晃荡。
贺正道去了商铺,听闻最近贺家有一批货需要运到东边去,十分重要,需要贺正道亲自盯着,于是早早就离开了贺府。
“清许哥哥,清许哥哥……来……来玩呀……”
穿着一身锦衣的傻子少爷十分乐呵,开心地在院子里扑蝴蝶,看见林清许出来了,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抓着林清许的手,想要他陪自己一起追蝴蝶。
院子里的山茶花开的正是时候,蝴蝶飞舞着,阳光明媚,照在人的身上,暖和不少。
林清许今日心情不错,就陪着贺宝安玩了一会。
不一会,整个玻璃瓶里面全都是五颜六色扑腾乱飞的小蝴蝶了,贺宝安抱着罐子开心的不行,拿着丝带在瓶子上绑来绑去。
林清许则是坐在一边休息,擦拭额头上的汗水,随口问道:“贺正道出去了?”
花药低声道:“今日码头来了一批货,明面上说是草药,可却是贺正道亲自带人运货,感觉不是简简单单的草药。他们十分小心,我们的人靠近不了。”
能让贺正道如此大动干戈的自然不能是普普通通的草药,如今战火纷飞,贺家却能偏安一隅,在这怀城里横行霸道,林清许不信他后面没人。
既然后面有人,贺家就少不得给那人好处。
若是不是钱,那是什么呢?
不过在搞清楚这些之前,他需要先处理掉王凌秋才行。
林清许:“王凌秋那边怎么样了?”
花药笑着点头:“公子,您就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今晚。”
林清许点头:“你找人盯紧些,务必万无一失。”
花药:“好。”
“清许哥哥,清许哥哥……”贺宝安捧着玻璃罐子跑过来了,那罐口上敷着一层纱,堵住瓶口,用红绸带绑好,是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只见这小傻子笑的天真无邪,双手将罐子捧到林清许面前,“送……送给你……”
林清许一愣:“送给我?”
贺宝安道:“清许哥哥好看!对我特别好!蝴蝶……也好看!我喜欢清许哥哥,也喜欢蝴蝶!所以我要把好看的送给清许哥哥!”
林清许眸光微动:“我对你好?”
贺宝安点头:“你从来不骂我!你对我好!你还给我吃糖!我喜欢你!”
“所以送给你!”
林清许接过蝴蝶的罐子,看着那些灵动的小生命,忽然有了坏心思,他解开绸带,堵住瓶口的薄纱瞬间被瓶子里的蝴蝶顶开,里面五颜六色的蝴蝶全部冲出来,像是一阵风,眨眼间,瓶子里只剩下空气。
林清许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贺宝安:“我把你的蝴蝶全都放走了。”
而这是你亲手抓的,抓了一上午。
林清许以为这个傻子会生气。
可是贺宝安却笑的开心。
“好漂亮!好漂亮!清许哥哥!蝴蝶……蝴蝶都飞走了耶!”
“他们飞的好高啊,也好远啊!”
“是清许哥哥放走了他们,他们一定很开心!”
林清许拿住瓶子的手一顿,看着高兴的手舞足蹈的贺宝安,唇角扯了扯,半晌才说了一句:“真是个大傻子。”
贺宝安没听懂,他以为林清许是在夸他,于是越发的开心,像是不嫌累一样,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还摘了一朵山茶花别在了耳朵上,看着十分好笑。
看着贺宝安又玩了一会,林清许这才招招手,道:“今天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贺宝安:“真的吗真的吗?”
林清许眸光闪动,里面闪烁着不明的情绪,他声音娓娓道来:“对,我带你出去玩。”
“外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多的人……”
贺宝安:“好!”
……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站在歌舞厅门口,穿着旗袍摇曳生姿的女人,那坐在黄包车上西装革履的男人,最多的还是穿的灰扑扑的平头百姓。
“我要……我要吃这个……”
林清许带着贺宝安来到一个买糖葫芦的摊子前,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
贺宝安高兴的不行,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跟在林清许身后四处乱逛。
林清许样貌出挑,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是水音楼唱戏的,这偌大怀城谁没有见过他的扮相,听过他唱的戏?
两个人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在这时,几个小混混将他们拦住了。
“哟,这不是水音楼的林老板吗?这么长时间不见,这模样真是越发的好看了!瞧瞧这身段!”
“反正二少爷也死了,不如就跟着我吧,也伺候伺候我们,我们保证让林老板舒舒服服的!”
“你身边的那个是贺家的小少爷吗?那傻子满足得了你吗?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说话越发下流无耻,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朝着林清许逼近,甚至想要对林清许动手动脚。
贺宝安也害怕的不行,却还是挡在林清许的面前,大吼着:“你们滚开!不许欺负清许哥哥!”
几个人没把贺宝安放在眼里,但又不得不顾及他是贺家人,于是就让人把贺宝安给按住了。
林清许冷冷道:“诸位别太放肆,再怎么说,我现在都还是贺家的人。”
几个人笑的更猖狂了。
“谁不晓得贺家人不待见你,你被赶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戏子,我就算是把你睡了又怎么样?!贺家人才不会在乎呢!”
“林清许我劝你老实一点,趁早从了我们,要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
“小美人,从了我吧!!!”
哪怕是面对几个人的围攻,林清许依旧还是那副翩翩若仙的模样,那高傲矜持的模样,看的人心里痒痒。
庄老大晃着那身蠕动的肥肉,口水直流,他是第一个忍不住的,撕开自己的衣领,朝着林清许扑过去!
“呵。”林清许冷笑一声。
装多了病殃殃的戏子,这群人还真是把他当成任人欺辱的软柿子了。
“嘭!”林清许一脚踹在庄老大的心口上,狠狠地一蹬,将人踹飞几米远!
那足足二百多斤的庄老大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巷尾处,折腾了许久都没有爬起来,最后还是身边的几个狗腿子将人扶起来的。
再看林清许,头发丝都没乱一下。
庄老大气的满脸通红,肥肉乱抖:“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抓起来,老子要弄死他!千人骑万人睡的臭婊子!”
可惜林清许不是只会唱戏的戏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相反,他身体不好,所以从小学武,以此强身健体。虽然这些年来荒废了,但收拾一些地痞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啊啊啊!!!”
林清许按住一个小喽啰攻上来的手腕,狠狠地向后一折,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腿上,小喽啰噗通跪下去,伴随骨骼碎裂的声音是小喽啰的惨叫声。
“给我滚!”林清许一把将小喽啰甩开,看着一地哀嚎的人,呵斥道。
一群小喽啰连忙扶着庄老大往一边走。
林清许则是将贺宝安扶起来,顺道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两个人往巷口走。
眼看着根本奈何不了林清许,庄老大气的不轻,竟然从腰带拿出来一把枪!
“林清许,这是你自找的!”庄老大怒吼道。
旋即就是“嘭”地一声枪响!
林清许一惊,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下意识朝一边躲闪而去,狼狈扑到地上,子弹擦着林清许的脸颊,截断他散落的长发,叮地一声,打进了墙壁里!
可是不止一枪!
紧缩的瞳孔里,倒映的是庄老大紧跟着的第二颗子弹!
眼看庄老大又要再次按动扳机,另外一声枪声响起来,庄老大手腕被子弹都洞穿!手里的枪咣当落地,血在他的手掌绽开一朵殷红的花,庄老大捂着伤口惨叫着!
是谁?
林清许的脸色有些白,朝着子弹射出来的地方看去,只见穿着一身警服的楚非晚正好收枪,朝着他大步走来。
楚非晚弯腰,将林清许扶起来:“没事吧?”
林清许摇头:“没事。”
楚非晚:“那就好。”
几个小喽啰见是警察,被吓破了胆子,连忙给跪下来,连声求饶。
可楚非晚多看他们一眼都觉得厌烦,从怀里掏出帕子,替林清许擦拭手指上的泥土。
没了嬉皮笑脸,楚非晚浑身上下弥漫了戾气,眼中的阴鸷让人触目惊心,他像是一头被触动逆鳞的野兽,马上就要将所有人都撕碎。
庄老大还在不远处的地上疼的打滚,惨叫着。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其他警察前来。
一群警察很快就将这群闹事的小喽啰控制住了。
林清许收回手指,示意楚非晚处理眼前的事情。
“等我一下。”顿了顿,他解开了林清许的发带,作势还要用发带遮住林清许的眼睛。
林清许按着他的手腕,疑惑:“做什么?”
楚非晚笑的人畜无害:“报仇。”
音落,缓缓遮住了林清许的眼睛,经过贺宝安时,又让贺宝宁背过身去。
然后,楚非晚来到庄老大的面前,一拳头砸在庄老大的脸上!
没有人敢吭声。
林清许什么也看不见。
整个巷子只有拳头打在肉上的闷声,还有庄老大的惨叫声。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林清许面前的发带被人掀开了,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林清许他们三个人。
林清许神色复杂:“你没必要这样。”
楚非晚道:“可是我害怕。”
他找了林清许十年啊!
这十年他有多怕找不到这人,后来失而复得就有多开心,刚才就有多害怕,就有多想杀了庄老大!
林清许抿了抿唇,没说话。
两个人相顾无言。
直到贺宝安偷偷摸摸地凑过来,扯了扯林清许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声:“我害怕……清许哥哥……”
林清许:“乖,不怕。”
贺宝安:“我们回家好不好?”
林清许:“好。”
经过这番折腾,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夜也黑了,确实该回去了。
贺宝安粘人的不行,抓着林清许的衣袖不放,楚非晚瞧见了,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酸的不行。
“清许哥哥,天黑了,我好害怕啊。”说着,将贺宝安挤开了,然自己小鸟依人地抓住林清许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撒娇。
林清许:“……”
贺宝安可怜地眨了眨眼睛:“哥哥……”
正好前面有个卖糯米糍的摊子,楚非晚丢了几个钱币过去,捞起一袋糕点,塞给贺宝安。
贺宝安有了好吃的,就乖巧跟在两个人后面,也不闹腾了。
楚非晚:“哥哥,我怕。”
林清许:“没看出来。”
楚非晚:“我心里怕啊,我怕死了,怕的心都碎了,清许哥哥竟然还不理我也不关心我!”
林清许看了看卖糕点的铺子,半晌艰难道:“要不……我也给你买一个……”
楚非晚刚想厚脸皮的答应,就听见一声呵斥:“万宝堂送货,都给我让开,起开,别挡路!小心小爷的鞭子不长眼睛!!!”
万宝堂,贺家的商号。
而贺家,在怀城无人敢惹。
看这样子,是才从码头回来,后面运的就是所谓的药材。
人群四散而逃。
楚非晚拉着林清许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万宝堂的人拉着马车的药材走着,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时,楚非晚手腕一转,一颗石头被抛出去,正好落在马车的轮子底下。
马车的速度不慢,本就不稳,如今碾上这颗石子,人仰马翻!
马车上的草药撒了一地!
一时间,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领头的人更是破口大骂,那些小厮被吓得连滚带爬地开始收拾。
“废物废物!这可是贺老爷点名要的货,要是弄坏了,赔上你们全家的小命也赔不起!”
“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收拾起来!!!”
楚非晚没有出去的意思,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地看着。
林清许目光扫过那些草药,并没有说话。
等万宝堂的人将东西收拾好,车队缓慢离开,林清许终于出声:“不早了,该回了。”
沉思的楚非晚这才回神,连连点头,矫揉造作地说了一声:“好的呢,哥哥。”
林清许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而楚非晚笑的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