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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数字病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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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走，可过了半小时，代曜还在林溯飞行器里。
他对林溯道：“这段时间你查到的资料，所有关于我的，能不能发给我看看？”林溯能查到的范围应该很广。
林溯看他一眼：“那些只是资料。”
资料、数据、文字、标签、档案、他人评价，这些都是短时间了解一个人的快捷方式，可就算把这些全部汇聚起来，也无法构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因为这些东西之外，还有真实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会把和你相处中形成的感受和判断放在其他东西之前。”林溯道。
嗯，看似客观的描述，甚至还透露出一丝理智气息，但细想之下，这更像是恋爱脑的另一种表现。
“怪我，都给你弄得神经过敏了。”代曜笑着道，“没那么严重，我就想知道你了解我多少了，发给我看看嘛，万一有黑历史，听我给你狡辩两句啊。”
于是林溯发给他，代曜打开文件浏览，看见原主和治安局签的开放识海权限以供研究的协议，签订时间在14年前。
“这张是从一份更完整的协议里析出的残页，”林溯道，“完整协议来源于依尔科技。”
他看着代曜，眼里升起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
就算代曜不说，林溯也能大致推测出他的遭遇。
他到底答应了依尔科技什么呢？是到了怎样走投无路的境况，才会签那些协议？
代曜没注意到林溯的眼神，想又是依尔科技。
这个公司很神奇，它不像别的知名大企存在感那么强、时不时上个热门话题在公众面前刷一波好感，可它的影响似乎又无所不在。
之前代曜了解到，治安局的智能作战系统，最开始就是和依尔科技合作搭建起来的。
还有他进治安局之后遇到的那些暴乱，表面上依尔科技都能置身事外，但仔细想想，还是可以从中捕捉到一点它的形迹。
比如安弥尔多年前安装的星途系统就是依尔科技研发的，又比如驻刻医疗和依尔科技的关系。
代曜继续翻动文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伊维尔。
他之前误以为自己背负巨额医疗欠款，因为那张欠款单上写的债权方，就是家叫伊维尔的医疗组织。
而实际上，伊维尔是目前最成规模的、能够提供全套冬眠服务的组织。
十几年前安弥尔尚且能够为莱顿争取一个冬眠舱，但时至今日，冬眠服务已经完全被垄断，成为少数人的专利，有关伊维尔的资料也被全面封锁。
林溯看着沉思的代曜，问：“小曜，你是哪一年冬眠的？”
代曜思索着：“呃，不太记得了。”
其实他是不确定，原主的经历他到现在也知之甚少，但不妨碍林溯自己脑补替他圆：“识海研究会影响记忆，不记得也正常。”
“池知夏的去向我会继续查。”林溯道，“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论有什么想法，都不会一个人行动。”
“行，我保证。”代曜凑过去贴了贴他，“你实话告诉我，同时处理那么多事，应付得过来吗？”
郁队的事情还没头绪，他担心给对方造成负担。
林溯摸摸他头发：“交给我就好。”
第三次说完要走，代曜终于迈出飞行器。
回到家，他发现通讯被打爆了，回拨了一个过去。
柏：“哇，你还活着，还以为你被治安局的人发现了，都想着要不要过去捞你了。不是说到心宿来吗，还是反悔了，又不想和我们划清界限了？”
代曜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然而精神抖擞：“去，为什么不去。”
心宿酒吧，小橙子看着代曜带来的一铁皮盒巧克力，突然哽住。
他看看旁边的柏，她也是一样的表情。
十几年前，他和柏都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那时代曜二十几岁，看他们长得瘦猴似的，告诉他们要多吃饭，然后每次过来，代曜都会给他们带吃的。
虽然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零食，但对于两个贫民窟长大的小孩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东西了。而且代曜那时候也很拮据。
见他们沉默着面面相觑，代曜道：“怎么了，这么感动吗？”
柏最先缓过神：“你吃错药了？还是想毒死我们？”
“不爱吃拉倒，怎么说话的。那一整盒巧克力还没你嘴毒呢。”代曜立在吧台边，右手酒杯举到眼前，透过玻璃和酒液，看灯光从另一侧折射过来，形成特殊的光环。
他眼睛很亮，说着责备的话，嘴边却是噙着笑的。
柏一愣，想他心情好像很好？
她很久没见过代曜这么开心了。从多年前她在第九区被代曜捡到起，他就经常一副嬉皮笑脸很开心的样子。
但那时代曜的喜悦像一层细沙，风一吹就没了，沙底下的石头全是沉郁和忧虑。
他从没有开心得像今天这样纯粹，甚至都有点无忧无虑。
“接下来怎么对付依尔科技？”代曜道。
“不是不参与吗，威逼利诱都不管用。”柏阴阳怪气。
代曜：“我很好奇，玄绀把我看成什么。”是伙伴，还是用后即弃的工具？
小橙子抢答：“当然是老……”大。
柏“咳”了一声截断了，蚊子哼哼似的哼出两个字：“……伙伴。”
“那我们之间缺乏沟通。”代曜道，“总是玄绀单方面告知我应该做什么，却不告诉我那么做的原因，目标不明的情况下，是很难激发人的斗志的。”
柏：“你想知道什么？”
代曜：“玄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柏安静片刻，正色道：“很久以来，第九区是贫民窟、垃圾场，这里的人要么被抛弃、要么生来就没有身份，是一群游离在边缘地带的怪胎。如果有这样一个地方，能让这样的群体被看见，让他们回到社会主流视线之内、拥有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
“那就是我们成立玄绀的意义。”
代曜受到柏情绪的感染，又觉得那里面有些难以理解的部分，柏好像在期待他想起什么。
柏看着他，感到有些讽刺，同时觉得物是人非。
她知道代曜记忆有损，但不清楚他到底忘了哪些东西。
没想到他连这个也忘了，很多年前代曜在她面前兴冲冲说下的话，会以这种方式回到他身边。
记忆真的能塑造一个人。
“那你们和依尔科技又有什么渊源？”代曜继续问。
柏：“刚才说了，第九区就是蚂蚁窝，第九区的人全是蚂蚁，哪一天被一脚踩死一大窝，都没人掀一下眼皮。可就是这样的蚂蚁，也具有不同寻常的价值。如果你能挖到依尔科技的内部资料，就会发现有项数据非常有趣，那就是第九区中私语者的分布比例。”
“第九区的数字难民很多，因为天然排异无法安装电子脑的废物也一抓一大把，可就是在这种烂泥一样的地方，私语者的比例竟然大大高于其他区，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代曜突然想起，之前在硝山精神病院，莱顿说他和代曜掌握了通往天国的法门，是这世界的救世主。
当时代曜只觉得那些是莱顿的疯言疯语，可到了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出这话的合理性。
莱顿说的天国其实是红雨，而在红雨里拥有异能、甚至有不死之躯的私语者，无疑向世人展示了一座通往天堂的天梯。
“所以依尔科技为了开发私语者身上的能力，用第九区的人做实验？”代曜道。
柏耸了耸肩，表示正如他所想：“那可不，你想想用第九区的人成本多低廉，还不容易惹火上身。”
代曜想那时候第九区还没闹独立，雨城难道就一点都不管吗，话到嘴边，随即又想到，连治安局都被腐蚀了，依尔科技有胆子做这些，少不了提前打点，第九区根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思及治安局和依尔科技的牵连，代曜又道：“所以我进治安局，不是你们刻意安排的了？”
柏：“不，你进治安局，归结到底是依尔科技那边的安排。在那之前，我们一直在找你。如果依尔科技不把你放出来，我们也没办法顺水推舟，启动你电子脑里的程序，和你联系上。”
代曜：“我不明白依尔科技这么做的必要性在哪里。”他从头到尾都没接触过依尔科技那边的人。
柏：“很简单，依尔科技之前在治安局就布排了他们的人，可时间一长，原有的爪牙开始不听话了，所以他们要培养新的，也就是你。”
代曜迅速把各项信息整合起来，形成一条逻辑链。
原主在十四年前遭遇重大变故，无奈成为依尔科技的实验品，之后被雪藏起来，记忆也被改变，冬眠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需要的时候被唤醒，送入治安局。
只是谁都没想到，原主中途死亡，他穿了过来。
代曜停住，有一个想法突然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真的是穿越过来的吗？
依尔科技能改变人的记忆，那么他所以为的、穿越前的真实人生，会不会只不过是他们灌进他脑子里的一个想象？是提前编织好的谎言？
这让代曜顿时毛骨悚然，惊出一身冷汗。
“庄周梦蝶。”他不禁喃喃道。
柏一愣。玄绀的标志是蝶，也是之前代曜定的。
当时她觉得用蛇更好，代曜费尽口舌讲了半个小时庄周梦蝶的典故，她那时没听懂，也懒得去理解，最后看在他费了那么多口水的份上，没跟他争辩。
代曜觉得很混乱，“自己到底是谁”的灵魂发问，一下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尽量找回思绪，把注意力聚焦到具体的问题上：“……那你知道，依尔科技之前安插在治安局里的内鬼有哪些吗？”
这个问题太重要了。依尔科技目前还没什么动静，但之后一定会联络他，而旧有爪牙要是察觉到自己即将被依尔科技弃用，说不定会提前找上他，把他灭掉也是有可能的。
并且所有这些，还可能涉及到郁晚的死。
代曜当然不会把所有事都压在林溯一人身上，自己却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如果可以，他还希望能够帮到林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