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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瘴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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颀长背影微滞，帽檐阴影中漏出几缕薄荷蓝发丝。
下一秒，四目毫无征兆相撞。
喉间泛起熟悉的滞涩感，她……突然后悔了，怎么又又……碰上他？
一天内第三次偶遇，这概率堪比中彩票，可惜是反向的。
但为了牛奶，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萧司彦眼睑耸拉着打量她，眉尾挑起，似在问“有事？”
“这瓶牛奶是我刚才想买的。”官清晚指了指他手中的牛奶，“可不可以让给我？”
握着牛奶瓶的右手忽然抬高半寸，指尖随意叩击牛奶瓶身的logo。
桃花眸半眯着，似在问“凭什么？”
见他没有想让的意思，她硬着头皮继续开口：“我很喜欢巧克力味的VIVA牛奶。”
淡淡的尾音被空调风搅散，吹起男生额前碎发，露出眉骨处若隐若现的淡色疤痕。
他盯着眼前人清清冷冷的脸庞，俯身弯腰，逼近她，薄唇翕张间逸出的嗓音散漫低磁：“可以，留个名就归你。”
薄荷冷香若有似无缠上两人呼吸，官清晚直直迎上他的视线，余光却捕捉到三个字。
她唇角扬起微小弧度时，眼尾的殷红泪痣跟着颤动：“梅心糖。”
反正再遇到的概率微乎其微，她报个虚假名字他应该也不会察觉。
即便日后被拆穿，在占地千亩的校园内，他也不可能会找她，更别提质问她为何撒谎。
梅心糖。
还挺好听，就是和她性格截然相反，明明很甜美的一个名字，人却冷到骨子里。
萧司彦心腔漫出闷笑，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牛奶递到她眼前，沾着痞气的尾音在唇齿间厮磨：“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从我手中拿到东西了。”
“……”
她保证没有下次了。
官清晚接过牛奶，指节擦过他的食指，像是无意间触碰，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
她后退半步，瓷白面容仍凝着疏离：
“谢谢学长。”
萧司彦直起腰线，双手随意插兜，懒懒靠在一边，目光始终锁着渐远的纤细身影。
出来超市，官清晚打开手中的牛奶瓶盖，沁凉液体涌入口腔，瞬间驱散喉间燥息。
背包内的手机突然震了一声。
掏出来时屏幕还沾着湿气，宋淮安三个字在通知栏跳动：
［去书店了吗？］
她将牛奶瓶夹在臂弯间，单手打字时拇指在按键上打滑：
［刚出来超市。］
没过几秒，宋淮安的消息又传来：
［我刚到学校门口，我等你一起去书店吧。］
她盯着屏幕，犹豫一瞬，随即回了一个简单的［嗯。］
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从超市到校门不过穿过两条林荫道。
盛京一年四季如夏，有着“听风踏浪晒太阳”的美誉。
鲜花开满整座城市，空气中一切都是夏天的味道。
到校门口时，官清晚望见宋淮安正半蹲着身子调整镜头，拍摄蓝雪花。
“宋淮安。”官清晚的嗓音浸在风中。
正在对焦的宋淮安手指悬在拍摄键上，抬头时，头顶光线倾泻下来，官清晚从逆光中走来。
“来了。”他起身时带落几片蓝雪花，将手机放入口袋。
取景框中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蜷曲的蓝雪花与小白鞋鞋尖同时入镜的瞬间。
“嗯，走吧。”官清晚压了压帽檐。
她虽然头戴鸭舌帽，却依旧无法阻挡烈日的炙烤。
出宿舍前，她特意涂抹了厚厚的防晒霜，但此刻看来，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她真想把炎炎烈日射下来，当作足球踢上几脚，以解心头之热。
宋淮安瞥见她眉心浅皱，喉结滑了滑，最终把涌到唇边的询问咽了回去。
毕竟两人今天刚认识，过多关心并不太合适。
到书店门口时，官清晚的书包忽然传来闷闷的震动声。
一片乌柏叶擦过她发梢飘落，她停在玻璃门前，摸出正在鸣响的手机。
宋淮安替她推开书店门的手顿在半空。
她望着屏幕上闪烁的“沈听岚”，无奈扶了扶额角，对宋淮安说：
“你先进去吧，我去接个电话。”
听筒抵上耳际的刹那，沈听岚不温不火的质问声传来：
“晚晚，妈妈不是说让你辞掉书店工作吗？”
官清晚本能环顾周遭，也没发现保镖身影。
她将手机贴紧耳际，压低声音回：
“妈妈，我知道您的担心，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稍作停顿，她忽然放软了声线：
“我现在已经回国了，病也痊愈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沈听岚的声音缠着叹息再度传来：
“晚晚，妈妈不是想干涉你，只是担心你太辛苦。
况且我们家境优渥，根本无需你兼职补贴。你还有学业要兼顾，这样两头跑，身体会吃不消的。”
尾音悬在听筒中，官清晚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发白，语气坚定：
“妈妈，您放心，我会合理安排时间的。
能不能请您别让保镖每天都向您汇报我的情况了？给我保留一些私人空间，可以吗？”
听筒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声，沈听岚大约在真皮躺椅上换了个姿势：
“晚晚，妈妈只是关心你。你从小就没吃过苦，现在突然要去书店工作，妈妈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
“我让保镖跟着你，是害怕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们能及时保护你。”
官清晚咬了咬下唇，她知道母亲是出于关心，但这种过度的保护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那你把南风他们调回来，让他们继续在我身边保护我，其他人我不习惯。”
她的话音刚落，听筒中传来母亲轻不可闻的叹息，她知道自己又触碰了她紧绷的弦。
片刻后，沈听岚妥协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吧，晚晚，妈妈答应你。南风他们明天就会回到你身边。
但你要答应妈妈，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让自己太累。”
官清晚松一口气，唇角微扬：
“谢谢妈妈，我会的。”
挂断提示音响起时，官清晚对着暗下去的屏幕怔忡。
母亲总是这样，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却会不动声色的安排好一切。
*
下午，官清晚和宋淮安在学校门口分开后，她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沈听岚熟悉的名字再次跃入眼帘。
犹豫一下，她将手机贴在发烫的耳际。
“晚晚，明天你们学校就要军训了，爸爸妈妈特意问了医生，说你现在身体刚痊愈，尽量不要军训，所以我和你爸爸准备和老师说一下你的情况，帮你申请免训。”
“好，听你们的。”没等尾音消散她便开口，垂眸盯着地面上的蚁群。
正好她也不想军训。
烈日下的操练，汗流浃背的疲惫，单是想象这些画面就让她呼吸发紧。
她本就不喜欢这种集体活动，更何况她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
“行，晚晚，那你有事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沈听岚又嘱咐几句。
“嗯。”
挂断电话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通知栏跳出沈云发来的今日工资入账提示。
指尖在锁屏界面悬停半秒，她的唇角不自觉扬起，左颊梨涡在光影间一闪而逝。
回到宿舍后，官清晚反手锁上浴室磨砂门，旋开花洒的瞬间，蒸腾的热气迅速爬满玻璃隔断。
她仰起脖颈，任由温热水流漫过蝴蝶骨，将黏在后腰的最后一缕暑气冲刷殆尽。
沐浴后，她换上件米白色睡衣，柔软布料贴合身形，衬出纤细腰肢。
镜面蒙着薄雾，她伸手抹开一片清明，发梢坠着的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深处。
司书键盘敲击声在浴室门开的瞬间停滞。
她盯着屏幕的瞳孔微微扩散，余光中晃动的身影让指节悬在回车键上。
紧接着，敲击声重新响起，却比方才凌乱几分，“晚晚，你皮肤真是又白又嫩，真的好羡慕你。”
不光羡慕，她现在还有一种想犯罪的冲动。
官清晚听到司书的夸赞，弯了下唇：
“谢谢，你也很好。”
目光掠过对方领口时却微微凝滞，绒丝睡衣撑起饱满弧度，比自己大……好多。
司书眉眼弯弯，笑容深深，目光依旧锁定在官清晚身上。
蓦地，她似是想起什么紧要事，连忙说：“对了，晚晚，你刚刚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想是有人急切地想要联系你呢。”
“好。” 官清晚点点头，手中握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头发。
她猜测，或许是父母又忘记交代自己什么事情了。
还没来得及将湿润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手机又“嘟嘟”响着忙音。
官清晚眼角一抽，拿起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哥］字在屏幕上明灭不定。
指尖在接听键上徘徊，耳边已传来司书的声音：“晚晚，怎么不接电话啊？”
“这就接听。”她按下绿色图标。
电话刚通，手机那端传来低沉的质问声：“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忙？”
“没有，刚洗完澡，还没擦干头发呢。”官清晚将手机拿远一些，随口解释。
“嗯，今天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对面的声音低沉雄厚，直达她心底。
“挺好的，谢谢哥关心。”她不想过多赘述。
“爸妈说你去兼职了，怎么回事？”那头语气突然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他们同意了。”官清晚已读乱回。
“他们同意，我不同意。”对面的声音冷冽如冰，强硬得不容反驳。
“……”
他不同意又怎样，反正她已经开始兼职了。
“哥，我今天工作有些疲惫，先挂了。”话音未落，她已按下挂断键，全然不顾手机另一端的人生没生气。
她知道千里之外的哥哥必定在揉眉心，酝酿说教的话，关于健康、学业的唠叨早就刻进了她的骨髓。
爬上床铺，手机屏幕在昏暗中突兀亮起，转账提示无声弹出在锁屏界面。
［给你的零花钱，把兼职辞了，听话。］
官清晚在屏幕上戳出个火星子：
［哦。］
她知道哥哥是关心她，但她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不需要这些零花钱，她需要的是独立和成长。
而且她也不会听从他的安排，既然她不用参加军训，那她就利用这段时间再去找一份兼职，充实自己的生活，锻炼自己的能力。
*
三周的军训生活转瞬即逝，军训第一天，三位室友带着晒红的脸颊回到宿舍，才明白官清晚缺席的原因，体检报告上印着“不宜剧烈运动”的医嘱。
她们没有多问，也没有过多揣测，毕竟彼此间还不算熟络，只是默默关心，偶尔递上一句问候。
军训帷幕落下后，学生们纷纷投身于紧张充实的学习生活中。
大一的课程相对轻松，由于今年特殊情况，学校还为大一新生增设了选修课。
在众多课程中，官清晚一眼就被“美食鉴赏”这门课深深吸引。
光是充满诱惑的课程名称，就足以让她心驰神往。
毕竟，她向来对美食毫无抵抗力。
司书擦拭着湿答答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正撞见官清晚在选课系统按下确认键。
她望着屏幕上跳动的“选课成功”字样愣了愣，以为官清晚会选修音乐课或美术课之类的，万万没想到她会选择美食课。
不过，这三周内，司书也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易瘦体质”。
每当官清晚回到宿舍，手中总是离不开各式各样的零食，还会大方地和她们分享。
司书连续吃了几天后，她的体重直线上升，而官清晚的体重非但不增，反而还轻了两千克。
从那天以后，每当官清晚再分享零食时，司书都努力克制内心的渴望，坚决摇摇头，选择拒绝。
*
周五下午，官清晚心心念念的美食鉴赏课终于来临，这门课程安排在艺术学院，距离女生宿舍颇有一段距离。
为了不迟到，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简单梳洗装扮后，才离开宿舍。
走出宿舍楼，官清晚忽然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
她转念一想，上课时或许需要一些零食来打发时间，于是决定先去超市采购一番。
步入超市，她挑选了一些喜欢的薯片和和巧克力。
结账台前瞥见文具架，顺手抽了支黑笔，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她对美食鉴赏课需要携带的物品一无所知，但总觉得带上笔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由于是第一次前往艺术学院，官清晚对教室的位置并不熟悉。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她不时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查看地图，但依然有些迷茫。
无奈下，她只好向路过的同学打听，经过一番波折，终于找到上课的教室。
走进教室的一刻，目光不偏不倚和一双温润的目光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