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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喜欢 ...

  •   门轴发出轻微滞涩的呻吟,齐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缝之外,连同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也一并被隔绝。
      “……晚安,哥哥。”那句粘稠的、裹着蜜糖般的称呼,随着门缝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湮灭,留下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和黏腻,沉沉地压了下来,粘附在宁故春裸露的后颈皮肤上,丝丝缕缕地往里渗。走廊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也归于沉寂,只剩下这座庞大巢穴深处某种难以名状的脉动,低沉而压抑,隐隐透过墙壁和地板传来,像一头沉睡巨兽缓慢的心跳。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宁故春终于卸下了最后一丝强撑的挺拔姿态,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骼的提线木偶,拖着脚步,影子般无声地晃到床边。他甚至懒得去分辨床铺的位置,只是凭着身体沉重下坠的本能,整个人向后砸去。
      身下床垫的劣质弹簧发出一串痛苦的“吱嘎”呻吟,剧烈地凹陷下去,又勉强将他弹起一点。他几乎是砸进了这片冰冷的陌生织物里。
      黑暗中,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叶里积压了一整天的污浊空气彻底置换出去,连带着那份压抑到极点的窒息感。但这吸气之后,紧随而来的并不是通常的呼气舒缓,胸腔反而更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喉头深处传来一声闷哑的、近乎呜咽的叹息。那叹息沉重,带着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更多的却是翻涌不息、难以言说的疲惫与恶心。
      他抬手,狠狠地、近乎粗鲁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掌心下的皮肤滚烫,带着长时间精神高度紧绷后的灼热感。指尖无意中划过自己的下颌,那触感却异样地唤起另一种记忆——几个小时前,齐圣那只同样冰凉的手,指腹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曾轻轻擦过这里的皮肤。这瞬间的联想让宁故春胃里猛地一抽,如同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喉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将那只刚刚揉过脸的手在身下粗糙的床单上反复擦了擦,试图抹掉那依旧顽固盘踞在他神经末梢的恶心触感。指尖在粗粝的织物上摩擦,皮肤传来微弱的刺痛,却丝毫不能驱散那种附骨之疽般的黏腻幻觉。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源,绝对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笼罩着他。他索性放弃了徒劳的视觉搜寻,任由自己彻底沉陷在黑暗和这张散发着淡淡霉味的陌生床铺里。身体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块肌肉都酸痛僵硬,每一个关节都在无声地叫嚣着疲惫。只有大脑,这台被过度压榨运转的机器,在停下外部表演的伪装之后,反而更加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轰鸣起来。
      思绪先是混沌一片,如同爆炸后飘散的烟尘,毫无方向地弥漫、沉降。无数个声音、画面碎片般闪烁又湮灭:齐圣那双看似含笑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毒贩们起哄喊“嫂子”时那戏谑扭曲的腔调,桌上那些泛着诡异光泽的粉末,隐秘角落里匆匆交换的、无法辨别真伪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那些混乱的碎片才像是被无形的手强行拨开一些,显露出底下更清晰、更沉重的担忧。
      何绘和肖述。
      这两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他心境深处更大的波澜。他们怎么样了?宁故春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钝痛。那份被刻意压抑在任务之下的战友生死安危,此刻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猛兽,凶猛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齐圣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带着毒蛇般的阴冷。
      齐圣是否察觉到了什么风吹草动?有没有发现他的小小手段?那些毒贩对待“叛徒”的手段他早有耳闻,每一种都足以令人血液冻结。
      何绘他们现在是否正身处险境?肖述那个暴脾气,面对齐圣的虚与委蛇,会不会一时冲动?何绘呢?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他的意志堤坝。他感觉自己像被困在深海漩涡的中心,巨大的压力和黑暗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几乎要将他的胸腔压扁。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那是忧虑啃噬心肺的味道。
      他强迫自己转移念头。
      那条藏在交易单据下的折痕暗号……他们看到了吗?那是一个极其微小、只有他们内部才知晓的特定折纸方式,暗示着“危险”和“等待”。当时齐圣就在旁边,他只能用最不经意的方式,借着查看单据的动作,将那个细微的折痕压在指腹下,再轻轻放回原位。那动作快如闪电,又自然得如同整理纸张。他们会留意到吗?何绘那双锐利的眼睛,肖述一贯细致的作风……宁故春反复咀嚼着那一刻的每一个细节,心跳在黑暗中如擂鼓般撞击着耳膜。那份渺茫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却固执地牵引着他几乎窒息的心脏。
      他闭上眼,试图捕捉战友们熟悉的气息,他们并肩作战时那种无声的默契和依靠。简单的陪伴,无需言语的眼神交汇;无条件的信任,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决然;看得见的在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传递的关切与支持……这些最平凡也最珍贵的纽带,在此刻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孤独里,竟显得如此奢侈,如此遥不可及。
      他们能找到我吗?
      这个念头不可避免地浮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软弱和渴望。这渴望刚一冒头,就被他狠狠地摁了下去。不行,绝不能期待被找到。他必须靠自己,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必须拿到那个足以摧毁齐圣网络的核心证据链。他强迫自己的思绪再次陷入更深沉的泥潭,只为了暂时逃避那份无助的渴盼。
      然而,大脑的运转轨迹总是难以完全掌控。当何绘和肖述的面容在纷乱思绪中逐渐模糊淡去,另一个身影却如同被黑暗的水流冲刷后显露的磐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固执地占据了他的意识中心。
      余亭温。
      这个名字无声地在唇齿间碾过,每一次默念都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温热的泉水悄然漫过冻僵的四肢百骸,带来刺痛后的复苏感,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酸涩。
      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溯,如同脱缰的野马,奔向那些与余亭温相关的片段。宁故春挣扎着,潜意识里知道不该在这深陷敌营的生死攸关时刻沉溺于此,但疲惫到极点的神经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这条情感支流的闸门控制。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余亭温时,对方身上那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那次是在审讯室外的走廊,余亭温刚参与完一个棘手的案件分析,眉宇间带着熬夜的倦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递过来一杯热水,目光掠过宁故春沾着尘土的手背时停顿了一下,没有多问,也没有多余的客套。“喝点。”那声音平直,甚至有点冷淡,却奇异地穿透了宁故春当时因任务挫折而翻腾的烦躁。
      想得更深些,是那次在布满灰尘的旧档案室里并肩查找线索。堆积如山的卷宗散发着陈旧的霉味,空气沉闷得令人昏昏欲睡。那时宁故春正被一个关键细节卡住,烦躁地扯着头发低骂了一句。余亭温就坐在他对面,灯光在他低垂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显得鼻梁格外挺直。宁故春的烦躁似乎惊扰了他,他抬起头,那双沉静的眼睛看过来,没有询问,更没有打断宁故春的思路,只是极其自然地将自己面前那盏可移动的台灯轻轻推移了一个角度。原本只照亮余亭温面前档案的光束,立刻分出了一半,精准地落在他正费力辨认的那几行模糊字迹上。
      光线的改变无声无息,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余亭温随即又低下头去,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束适时挪过来的光亮,却在那一刻精准地照亮了宁故春心中某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晦暗角落。他捏着卷宗页角的手指紧了紧,一种难以名状的暖意悄然涌上喉咙口,堵得他一时忘了刚才的烦躁。
      还有那次……宁故春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粗硬的床单纹理,试图抓住某种虚幻的触感。那次是在一个拥挤嘈杂的快餐店角落,临时碰头交换信息。周围的人声鼎沸,像一层浑浊厚重的屏障。他将一个微缩胶卷塞进余亭温的手心,动作又快又隐蔽。
      余亭温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飞快地扫视着出入口和邻桌的动静,确保安全。在接过胶卷的瞬间,他的指尖无意中擦过了宁故春的手背。那触感极其短暂,微凉而干燥,如同秋夜里一片掠过皮肤的落叶。宁故春猛地一怔!一股微小的电流猝不及防地从那接触点窜开,沿着手臂的神经末梢迅速蔓延至心脏,猛地收紧了一下,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悸动。他几乎是仓促地抽回了手,仿佛被那微凉的指尖烫到。
      余亭温似乎毫无所觉,迅速将胶卷藏好,眼神依旧是那种专注任务时的沉静和警觉,丝毫没有变化。宁故春却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掩饰着那一刻自己心跳的失序和脸上瞬间腾起的热意——幸好,店里灯光昏暗,人声嘈杂,足以掩盖他片刻的狼狈。
      他清晰地记得余亭温那双手。不是养尊处优的细腻,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匀称,指腹和虎口处覆盖着一层薄茧,那是长期握枪和翻阅卷宗留下的痕迹。那双手沉稳有力,在分析案情时,指尖会无意识地轻轻点着桌面,节奏清晰,如同他思维运转的密码;在递东西时,掌心总是微微向上倾斜,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习惯性的托付感。
      记忆的碎片越来越密集,如同失控的雪花,纷乱地撞击着他的意识。
      他想起余亭温专注工作时微微蹙起的眉心,那浅浅的纹路里仿佛凝聚着解不开的谜题;想起他极少笑,但偶尔牵动嘴角时,那微小的弧度如同破开冰封湖面的第一缕阳光,虽然短暂,却足以让人窥见底下深藏的暖意;想起他说话时,声音总是偏低沉,平铺直叙,没有多余的修饰,却像磐石一样可靠;想起他身上那股常年萦绕的、混合着淡淡烟草、纸张和一种清冽须后水的干燥气息,在拥挤的会议室里,在飞驰的车厢中,在无数个紧张的瞬间,那气息总能奇异地让宁故春纷乱焦躁的心跳慢慢沉淀下来。
      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名为余亭温的荒原上失控狂奔。
      明明相处的时间并不算漫长。任务繁重紧急,每一次碰头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和紧绷的神经。他们很少有真正的闲暇交谈,更遑论推心置腹。大多数时候,交流仅限于案情简报、线索分析、行动部署,语言精炼如同密码电报。情感表露更是奢侈,在刀尖上行走的人,任何一点软弱的流露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可是……
      黑暗中,宁故春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胸腔里那颗沉重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猛地向下沉坠,随即又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力量狠狠托起!那份陌生的悸动来得如此汹涌猛烈,几乎冲垮了他赖以支撑的冷静堤防。
      为什么?为什么在每一次传递关键物品的短暂触碰,每一次在危机边缘无声对视的瞬间,每一次任务结束各自消失于人海后,余亭温那沉静如水的眼神、那干净利落的手势、那干燥微凉指尖的触感……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碎片,会如此顽固地在他脑海深处扎根、发酵?
      为什么在每一次需要孤军深入、面对齐圣那张虚伪笑脸和其他毒贩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他总会下意识地去回想余亭温那双专注的眼睛?那双眼睛深处似乎蕴含着一种无声的力量,一种纯粹到令人心安的信任感,仿佛在宣告:你只管向前,后方有我。
      为什么此刻,在这令人窒息、危机四伏的黑暗里,当所有的恐惧、恶心、疲惫和孤独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彻底吞噬时,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喘息、找回一丝勇气和希望的,不是远大的目标,不是坚定的信念,反而是那个身影?
      一种近乎顿悟般的惊悸攫住了他,让他在黑暗中猛地屏住了呼吸!
      原来那份无言的信任,那份沉默的守护,那份看得见的在乎(即使余亭温从不宣之于口,却总能在细微的行动中精准地传递),早已在他浑然不觉间,如同藤蔓般缠绕进他生命的脉络深处。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不可救药地沉溺其中。
      不是战友间的信赖,不是搭档的责任。
      是喜欢。
      这个认知如同黑暗中骤然炸响的惊雷,震得宁故春头皮发麻,浑身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尽管眼前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黑,那惊骇的情绪却清晰地映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他怎么会……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他可是深陷狼窝,步步杀机,肩负着关乎无数人生死的重任!任何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这份不合时宜、甚至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的情感,是什么时候悄悄滋长的?它像一种隐秘的病毒,在他全力构筑的坚硬外壳下无声繁殖,直到此刻才轰然爆发,将他自以为是的防御冲击得摇摇欲坠。
      混乱!强烈的羞耻感和巨大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他感到一种背叛——对自己身份的背叛,对任务的背叛。他用力地攥紧拳头,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压制这汹涌澎湃、让他无地自容的情潮。然而,那份悸动是如此强烈,如同燎原之火,根本无从扑灭。余亭温沉静的眉眼、指尖微凉的触感、周身干净的气息……这些片段反而因为他的强行压制而更加清晰、更加顽固地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疲惫感如同铅灰色的巨浪,乘着这混乱情绪的漩涡,以更加汹涌的势头再次淹没了他。精神的弦绷得太久、太紧,那根名为“余亭温”的心弦猛然被拨响,激起的震动远超负荷。连日高度紧张的伪装、对齐圣虚与委蛇的消耗、对未来难以预料的恐惧……所有积压的沉重,在这一刻彻底压垮了他精神的堤坝。
      好累……真的好累……
      意识的边界开始模糊晃动。纷乱的思绪碎片如同退潮般渐渐远去,那些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锥心蚀骨的担忧、沉重如山的任务……都变得朦胧混沌起来。身体像灌满了沉重的沙袋,沉甸甸地向下坠落,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皮如同被无形的铅块坠住,每一次轻微的眨动都变得异常艰难。
      浓重的困意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带着一种近乎甜美的诱惑,召唤着他彻底沉入无意识的深渊。只要闭上眼睛,放弃挣扎,就能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黑暗、无休止的伪装和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
      “……他们能找到我吗?”一个微弱得近乎呓语的念头,如同水面上最后一个小气泡,从他混沌的意识深处挣扎着浮起,带着孩童般无助的期盼。但这个念头随即被更汹涌的疲惫巨浪吞没。
      “……好累啊……”这叹息般的低语在他齿缝间逸散,轻得如同飘落的羽毛,瞬间消散在沉寂的黑暗里。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极限终于抵达临界点。紧绷的弦彻底松弛下来,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覆盖住那双在黑暗中已辨不清焦点的眼睛。意识仿佛悬浮在浑浊的海水表面,缓缓下沉,即将坠入无知的混沌。
      他站在清醒与麻木那道锋利峭壁的边缘,摇摇欲坠。
      清醒意味着必须继续扮演,意味着无休止的警惕、计算、伪装,意味着独自面对齐圣的虚伪和毒贩的窥探,意味着忍受那份不合时宜却蓬勃汹涌的情愫带来的煎熬。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淬毒的刀刃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而麻木是深渊,是彻底的放弃。只要放纵自己向后倾倒,就能暂时摆脱一切重负,沉入无知无觉的黑暗。那是死亡的诱饵,是职责的背叛,是无声的投降。
      不能堕落。
      也无法解脱。
      这清醒的痛苦与麻木的诱惑之间,只有一道摇摇欲坠的钢丝。他只能站在这里,耗尽全力维持着微妙的、令人绝望的平衡。
      就在意志即将被疲惫彻底淹没的瞬间——
      “哒。”
      “哒哒……”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如同冰冷的针尖,猝然刺破了房间外走廊近乎凝固的死寂,也瞬间刺穿了宁故春那层即将包裹住他的、温暖而致命的意识薄膜!
      声音由远及近,沉稳,规律,带着一种刻意收敛却无法完全消除的重量感。那不像是巡逻马仔漫不经心的拖沓脚步,更绝非齐圣那种轻佻的、仿佛踩着音乐的节奏。这脚步声……步幅均匀,落地带着一种沉稳的谨慎,每一步之间的间隔都精准得如同计量过。
      齐圣在门外靠近了!
      宁故春全身的肌肉在一秒内骤然绷紧!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沉甸甸的疲惫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冷的警觉瞬间驱散得无影无踪。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失控地狂跳起来,每一次沉重的搏动都清晰地撞击着他的耳膜,发出擂鼓般的轰鸣,几乎盖过了那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瞳孔早已适应了这片浓稠的墨色。天花板粗糙的纹理轮廓在视野里重新变得清晰,如同一张巨大而模糊的蛛网。他能清晰地“听”到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外——位置几乎正对着他所在的房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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