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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番外一:梁宁×陈乔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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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融冰在初春的第一缕阳光下渐渐散开,最后成为地面上不起眼的一滩污水,混着泥土的腥气显得不起眼极了。
可这缕光却并不温暖,反而衬得江城的温度更低了些,尤其是照在屹立于城市边沿的市精神病院。
这里是老建筑的陈旧废墟,也可能是经年累月不被人重视的缘故,市精神病院整栋大楼都笼罩了层腐朽的阴霾。
而就是在这座十分古旧的病房里,此刻却住着一位轰动了整个城市的“奇案”的主人公——梁宁。
这桩案子不知道是怎么又被掀开了,跨越十几年的曾被江城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盛贯总裁畏罪跳楼自杀案”再次被重新审问。
这都源于一位犯罪家属的“自首”。
不过这些云云都是风靡在市中心人的口中而不被已经隔绝了的精神病院所知晓的。
尤其是因为精神方面严重障碍的梁宁所不知道的,但此刻在医院里最背光阴暗住下的患者梁宁却好像有一股莫名的预感,他不由地歪着头去眺望窗外冰雪消融的风景,好像在透过远方听见什么熟悉的声音……
可他什么都不会知道,因为他的身体被辖制在专门用来“控制”失控患者的病床上,他的脑子好像也在随着手背上刺入的液体而变得混沌泥泞。
就是在这样迷惘不堪的环境下,瘫躺在病床上因为刚被刺激治疗而失去所有力气的梁宁却听见了一道十分突兀不同寻常的异响。
是脚步声,而且是尖锐的、缓慢的、突兀的高跟鞋接触地板砖产生的声音。
梁宁收回了眺望的空洞眼神,而后才费劲看清了站立在自己不远处手提花篮的女士。
他那双朦胧空洞的眸子颤了颤,眼皮笨重而缓慢地上下煽动,可是梁宁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他就是这样直直地看着…,看着面前年轻漂亮的女士将手提花篮放在了自己杂乱的、脏污的、腥臭的床头柜上。
花篮里的鲜花娇艳欲滴,散发着独特的香气,正如面前精致美丽的女士,拥有着不同与这里的高贵。
陈乔安用手指不经意半掩着自己流光溢彩的唇鼻,闷闷发出的声音也格外动听,她问着好:“梁宁,好久不见了。”
“我来看看你。”
梁宁瘫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就像是完全忽略了病房里的闯入者,但他的眼睛、呼吸还有心跳所发出的频率却那样刺耳,清楚地告诉着自己,他都听见了。
陈乔安看了会儿眼神无光、身体僵硬的梁宁,这才放下了掩着口鼻的手,勾着唇角笑吟吟地埋冤道:“你怎么不理我啊?我可是抽了半天的时间专门来给你传消息的,…你也真是,够绝情的。”
她像一个正值花期的少女,一颦一笑都是惹人喜欢的明艳。
可是梁宁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和刚刚的无视不同的是,这一眼里多了一点的抵触。
陈乔安同样捕捉到了,她张大了嘴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惊喜道:“你听懂了?我刚还问过你的情况,医生可是说你刚接受了大量安抚性的药剂,保持清醒的时间短的很呢!没想到我来的这样巧?你听得懂?”
梁宁只用了一眼,就很快垂下了眼,像在躲避什么一样。
可就是这样的举动才更让陈乔安兴奋,她甚至不嫌弃梁宁床单上明显的药剂遗留下的痕迹,直接坐在了病床边,一只手还按上了梁宁的一边肩膀,好不亲昵。
梁宁却身体一僵,嘴角又咧得更低了。
良久,躺在床上被陈乔安一只手按着肩膀的梁宁终于开口说出了陈乔安自出现后的第一句话,不…是第一个字。
“滚。”
沙哑干瘪的嗓音配合着颤颤巍巍的脏字却莫名让陈乔安更加放大了嘴角愉悦的笑,她的头发很柔顺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也随着她低了头的角度而划过梁宁垂下来的视线。
陈乔安低了头笑道“滚?你就不想知道外面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你也不想知道你妈妈怎么从来不来看你?”
“…梁宁,你装什么啊?难道不是你先恶心的我吗?”
空气转瞬间变得浓稠黏腻,透出了压抑克制后的火药味。
梁宁还是不去看陈乔安,但他垂着眼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陈乔安的浮夸表情终于恢复了平常,她亲昵地称呼梁宁并娇嗔道:
“阿宁,你妈妈进监狱了,真的好惨啊…”
这一瞬间,陈乔安看见了猛得抬起头的梁宁那双对焦的眸子。
像是破碎的玻璃,稀稀拉拉都是被毁掉的漠然,可这里面竟然有痛,她都要以为梁宁的眼里被那些药剂摧残地只剩下空白了。
还好,他知道痛。
“你胡说!”
“我胡说?……梁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们得罪了谁。”
几个呼吸,梁宁就想明白了,是那个男人。
他抬起眼睛望着陈乔安,问道:“你知道。”
是肯定句,陈乔安挑了挑眉毛,戏称,“你没傻啊,在装疯?”
“真够可以的,不过也算傻人有傻福,你躲过了沈家的余怒。”
梁宁问:“沈家?”
“对啊,沈家。……沈家唯一的儿子死了,叫…沈朔之。据说警察最后判定是自杀,但是他的市长父亲可不会觉得这是自杀,而最后对他的儿子做出伤害的,可是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啊,你说巧不巧呢,沈朔之还是周沫的朋友。”
陈乔安极端恶劣地嗤笑一声,大大方方承认说“是周沫,被你们家亲手害死的周沫。”
“不,这不可能,我妈怎么可能要……”
“谁知道呢?不过阿宁啊……过程重要吗?结果已经摆在我们眼前了,不是吗。”
梁宁瞪大双眼完全听不清陈乔安那些轻松无聊的讽刺,他只觉得大脑和身体变成了两部分,明明脑袋里冷静地思考着许多、分析着许多,可是身体却在麻木失控下剧烈挣脱开病床对自己的辖制最后拉开了被褥,然后跌跌撞撞摔下了床想要走出这里。
可是现实怎么可能让他走出?
他走不出了,他只能困死自己。
…这样的绝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梁宁,甚至他自己都想不起自己为什么那样讨厌周沫。
一旁的陈乔安却像是在看笑话一样,看着梁宁任由点滴跑出血管溅出点点鲜血,也看着梁宁双腿无力而后跌倒在冰凉凹凸的水泥地板,最后她露出了一抹艳丽而失望的微笑,对着地上失魂落魄的男人说道:
“慰问到此结束,我的良心真是太好了,竟然还记得我这可怜的……前男友。”
而后她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去。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像是真的认可了自己的良心善意。
可是她的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来自鬼魅地狱的诅咒。
“你的良心还在就不会偷偷打掉我们的孩子,转头去嫁给一个比我有钱有势的男人。陈乔安,我们的孩子会看着的,它会一直跟着你,不让你得到幸福!”
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僵硬呆住的背影才堪堪扭过了一个头,陈乔安展现了她从始至终的第一个黑脸,她面目阴沉,只是看着梁宁,最后一字一句说道:
“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嘴巴快还是监狱里你的母亲死得更快。……阿宁,你喜欢装疯,那就一辈子在这里装下去吧,这不过是你们的报应。”
“而我…,也只是做出了一个对我而言最有利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