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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盛夏来临前,"梅雨医坊"的名声传到了府城。姜墨兰趁机将布庄的"梅雨青"绸缎推向府城市场,细雨则带着女学徒们研制出专治小儿暑热的"清凉膏"。

      七月初七乞巧节,细雨在院中摆满瓜果,拉着姜墨兰穿针乞巧。月光下,她忽然掏出一卷布:"阿姐看,新染的'竹月白'。"

      绸缎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像雨后的竹。姜墨兰抚过布料,触手生凉:"加了薄荷?"

      "还有竹叶露!"细雨献宝似的说,"穿着这个做夏衫,暑气不侵。"她突然压低声音,"我特意给阿姐裁了件对襟衫,样式是最新的......"

      姜墨兰耳根发热,忙岔开话题:"明日巡抚大人要来视察,你准备得如何?"

      细雨撇撇嘴:"就知道说正事。"却还是乖乖汇报起药材储备。

      原来府台大人听闻"梅雨医坊"的事迹,特意派巡抚来考察。柳大夫紧张得一夜未眠,天不亮就起来洒扫庭除。

      巡抚是午时到的,带着几个随从,作寻常富商打扮。姜墨兰一眼认出他腰间悬的羊脂玉佩——是四品以上官员才能用的制式。

      "听说贵馆有女大夫?"巡抚捋着短须问。

      柳大夫刚要开口,细雨已经上前行礼:"民女柳细雨,师从家父,专攻妇人小儿科。"

      巡抚挑眉:"女子把脉,不觉得僭越?"

      "悬丝诊脉亦可。"细雨不卑不亢,"只是病患受苦,民女不忍。"

      姜墨兰推着轮椅上前:"大人若有疑虑,可考校医术。"

      巡抚果然问了几个疑难杂症,细雨对答如流。正说着,门外突然喧哗——几个农人抬着个孩子冲进来:"柳大夫救命!我家娃让蛇咬了!"

      孩子小腿乌紫,已昏迷不醒。柳大夫刚把脉,就变了脸色:"五步蛇!"

      巡抚退后一步:"快送府城!"

      "来不及!"细雨已经打开针包,"爹,用'透天凉'针法?"

      柳大夫点头,细雨立刻施针。姜墨兰则转动轮椅取来药柜最上层的青瓷瓶:"内服外敷!"

      孩子服药后哇地吐出一滩黑水,腿上的乌紫却渐渐退了。巡抚看得目瞪口呆:"神乎其技!"

      细雨抹着汗解释:"这是家父研制的'蛇药丹',加上针刺放毒......"

      "好!好!"巡抚连声赞叹,"本官定要上奏朝廷,嘉奖这等妙手仁心!"

      他走后,柳家上下欢天喜地。只有姜墨兰注意到细雨袖口在抖——是施针时太紧张,手腕脱力了。

      "疼不疼?"她把人拉到后院,用药酒轻轻按摩。

      细雨靠在她肩上:"阿姐,我们做到了是不是?"

      姜墨兰看着满院忙碌的身影——女学徒们在分拣药材,柳夫人笑着招呼病患,柳大夫正捋着胡子给巡抚写药方。晨光透过梅树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年之约到期那日,柳大夫在祠堂待了整夜。清晨出来时,手里多了本厚厚的册子。

      "给。"他将册子递给姜墨兰,"医馆的房契和祖传秘方。"

      姜墨兰不敢接:"柳叔?"

      "我老了。"柳大夫望向正在煎药的细雨,"这丫头倔,随她娘。"他顿了顿,"你们......好好的。"

      柳夫人红着眼圈递来两套嫁衣:"按你们身形改的,不张扬。"

      细雨扑进母亲怀里哭成泪人。姜墨兰摩挲着嫁衣上细密的针脚,突然觉得这三年来的艰辛都值得。

      秋去冬来,转眼又到年关。"梅雨医坊"已经扩建,前院专设妇孺诊室,后院添了制药坊。姜墨兰的布庄生意兴隆,"梅雨青"成了贡品;细雨则收了五个女学徒,将柳家医术发扬光大。

      腊月二十三是细雨生辰。那日清早,姜墨兰推着辆古怪的轮椅车来到医馆后院——车子加了顶遮篷,后轮处装着个小拖斗,里头是株梅树苗。

      "这是......"细雨围着车子打转。

      姜墨兰指向院角的老梅树:"十三年前,我在那棵树下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你。"

      细雨愣住。姜墨兰从轮椅暗格取出个锦盒,打开是那支梅竹双清的木簪:"当年送你时,没敢说心里话。"

      晨光熹微,照见簪尾新刻的小字——"永结同心"。细雨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簪子。

      "我腿脚不便,给不了你凤冠霞帔。"姜墨兰轻声道,"只有这轮椅车,能载你看遍四时风景。"

      细雨又哭又笑地扑进她怀里:"我只要阿姐!"

      姜墨兰为她插上木簪,两人在满院学徒的见证下拜了天地。柳大夫别过脸去,却被柳夫人硬掰回来:"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婚后第三年,"梅雨医坊"已是全县首屈一指的医馆。姜墨兰设立的残疾助学基金资助了七个孩子读书;细雨的妇孺义诊则惠及数百人家。她们收养的孤儿小满,如今已能帮着抓药了。

      清明扫墓时,细雨在姜父坟前放了束白菊:"爹,我和阿姐很好。"

      姜墨兰转动轮椅,望向远处嬉闹的小满。春风拂过,带来阵阵梅香。细雨蹲下来为她整理盖毯,发间的木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阿姐,笑什么?"

      姜墨兰握住她的手:"想起你小时候,为半块枣泥糕高兴半天。"

      细雨撇嘴:"现在也喜欢啊。"说着从袖中掏出油纸包,"刚买的,还热乎呢。"

      两人分食着糕点,看小满在草地上追逐蝴蝶。轮椅车的拖斗里,当年那株梅树苗已经开花,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舞,像极了十三年前那个雪夜,落在姜墨兰睫毛上的第一片雪。

      立夏这天,姜墨兰天未亮就醒了。窗外雨声淅沥,左腿残端隐隐作痛,像是有根针在骨头缝里来回戳刺。她摸黑撑起身子,指尖触到枕边的香囊——是细雨昨晚给的,说是新配的安神方子。

      香囊凑近鼻尖,除了寻常的艾草香,还混着一丝甜腻。姜墨兰手指一顿,借着渐亮的天光拆开香囊,几粒鲜红的相思子滚落掌心。

      "这丫头......"她耳根发热,忙将相思子塞回去,却摸到张字条:"连服七日,心悸自愈。"

      字迹工整,是细雨的笔迹,可姜墨兰从不曾说过自己心悸。

      轮椅碾过青砖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医馆前院已点起灯,细雨正踮脚整理药柜,杏色衫子被晨雾打湿了肩头。听见轮椅声,她回头一笑:"阿姐怎么起这么早?"

      "药材单子要核对。"姜墨兰将香囊系在轮椅扶手上,"周记药行说防风断货了。"

      细雨皱眉:"库房只剩三斤,眼下时疫刚起......"

      话未说完,大门被拍得震天响。小学徒小满一瘸一拐跑去开门,几个农人抬着门板冲进来,板上躺着个面色青紫的少年。

      "柳大夫救命!我家柱子挖渠时被蜈蚣咬了!"

      细雨立刻推开药碾迎上去。姜墨兰转动轮椅到诊台前,先摸了少年颈脉,又掀开他眼皮查看:"不是蜈蚣,是蛇毒。"

      "不可能!"农人急得跺脚,"分明看见蜈蚣......"

      "瞳孔涣散,牙印在这里。"姜墨兰指向少年脚踝两个细小的血点,"五步蛇。"

      细雨已经取来青瓷药瓶:"先服蛇药丹!"

      药刚灌下,少年突然抽搐,一口咬住细雨手腕。姜墨兰眼疾手快扳住他下巴,小满赶紧递上软木塞。细雨顾不上渗血的手腕,银针已经扎进少年人中穴。

      "需要新鲜半边莲。"姜墨兰翻遍药柜,"上次采收的用完了。"

      细雨急得眼眶发红:"最近的药田在青林坡,来回要一天......"

      "我去。"姜墨兰取下墙上的蓑衣,"小满,备驴车。"

      细雨拽住轮椅:"雨天路滑,你的腿......"

      姜墨兰已经将药囊系在腰间:"后山近路,晌午就能回。"

      雨幕如织,山道泥泞不堪。驴车行至半途,右轮突然陷进泥坑。姜墨兰拄着拐下来推车,残肢一着地就疼得眼前发黑。蓑衣被树枝勾破,雨水顺着领口灌进去。

      "姑娘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姜墨兰回头,见个穿靛蓝布衣的中年男子牵马而立,眉宇间自带威严。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虽作商人打扮,腰间却挂着官制牙牌。

      "多谢,不必。"姜墨兰警惕地挡在药囊前。

      男子却已示意随从帮忙抬车:"姑娘冒雨上山,所为何事?"

      "采药。"姜墨兰简短回答。

      "可是柳氏医馆的人?"男子突然问,"听说有位坐轮椅的姑娘,医术了得。"

      轮椅二字让姜墨兰手指收紧:"阁下是?"

      "鄙姓周,做些药材生意。"男子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裙摆,"姑娘腿脚不便,何不遣人来采?"

      "人命关天。"姜墨兰爬上驴车,甩鞭启程,"告辞。"

      男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须。

      姜墨兰采药归来时,已是午后。医馆里挤满了人,见她浑身泥水抱着药筐进来,嘈杂的前堂霎时一静。

      "半边莲来了!"小满欢呼。

      细雨冲过来接药筐,手腕上的咬伤草草包着布条。姜墨兰皱眉,却先指挥学徒煎药。直到少年服下药汁,面色转红,她才拉过细雨的手重新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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