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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离镜 ...

  •   蓦地,一声尖叫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啊啊啊啊啊——暴君!你这个暴君!又来毁坏帝陵!”白色的球状物体咕噜噜地滚了过来,发出的尖叫声堪堪要穿破耳膜。

      “列祖列宗在上,你怎敢!你岂敢!你这个…啊!!!”

      傅徵不堪其扰,一脚将这圆滚滚给踹了出去,他脸色冷淡地想,他养大的孽障就算是个畜生,也没有让别人说三道四的份。

      “圆滚滚”被踹飞出去后又弹了回来,在地上要死不活地滚了两圈,奄奄一息地坚持把话骂完:“…不肖子孙。”

      傅徵定睛一看,呦,竟然是个头骨。

      帝煜迈着悠闲的步伐朝头骨走去,头骨吓得牙齿直打冷颤,“你要想作甚?作甚啊你!我警告你…我是守门人…啊!”

      又是一声惨叫,头骨被帝煜一脚踩得稀烂,“快说,朕要如何找回丢失的那些记忆。”陛下冷脸催促。

      头骨的声音从帝煜脚底闷声传来:“死也不说!死也不说!”

      帝煜百无聊赖地抬脚,望着地上的骨头渣子,嘲讽道:“你都这样了,还配提死?”

      头骨的牙齿在地上乱七八糟地跳个不停,显然气得不轻。

      傅徵疑惑地凑过来,“这是…”

      帝煜冷嗤:“如你所见,不知道是谁的头骨,自称是守门人,笑话,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敢自称是人了。”

      头骨看到了傅徵的眼睛,再次尖叫起来:“白…白瞳!啊啊——”

      帝煜啧了声,“闭嘴!”

      头骨小心地将自己的碎片聚成一堆,战战兢兢地躲到帝煜身后,“白瞳降世!神州必起混乱,白瞳降世!神州必起混乱…”

      傅徵微顿,凝眉看向头骨。

      帝煜不耐烦道:“安静,神州的混乱都持续万年了,你在鬼叫什么?”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头骨恍然大悟道:“对噢。”然后,它美滋滋地躲在帝煜身后,小心翼翼地拼着自己。

      傅徵:“……”

      帝煜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望着头骨拼自己,等头骨激动地将最后一块碎骨头拼上时,帝煜伸出罪恶的手,轻轻一个弹指,头骨再次四分五裂。

      傅徵提前捂住耳朵。

      头骨再次崩溃尖叫。

      帝煜悠哉悠哉道:“你不告诉朕如何找回记忆,朕就一直捣乱,叫你拼不成自己。”

      “暴君!人族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呵,朕统领人族已有万年!”

      傅徵无奈地摇了下头,趁着帝煜与头骨对骂的功夫,他探明了头骨的真身。

      头骨的真身是一缕被禁术凝成的执念。
      是谁的执念?

      刚才头骨说的白瞳降世…傅徵觉得有些耳熟。

      万年之前,帝煜出征归来,确实带回过一个白瞳少年,记忆仿若涓涓细流般地涌入脑海,而那个白瞳少年,也来自鲛人族…
      更深远的东西…傅徵不能细想,这具身体对他万年前的记忆有些抗拒,还是得慢慢来。

      傅徵稳住心神,看到头骨在帝煜的压榨下,不得不说出实情:“阿煜,你的记忆是自然消散的,就像少年人没有刚出生的记忆,中年人不记得幼儿时期的记忆,老年人自然而然地忘却一切,这是天地法则,尽管你有无限神通,可仍然是人,人所能承载的记忆有限。”

      帝煜得意道:“朕就说朕的身体没毛病。”

      头骨思索道:“你若想回忆起那些深远的记忆,需要找到一个东西。”

      “离镜。”傅徵出声。

      头骨激动地跳了起来:“对!就是离镜!当年国师所创之物!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一生。”

      帝煜不悦道:“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朕?”

      头骨崩溃道:“你不觉得这一幕已经上演过无数回了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可你每次来都不记得,每每都要踏我的骨头!”

      帝煜冥思苦想起来,好像有这回事,可离镜哪是那么容易找的?

      “请知道你是不是胡诌的?不然朕找了这么多年,为何一直找不到?”帝煜冷嗤。

      头骨的眼洞里闪烁着两道精光,讥诮道:“一看你就没认真找。”

      傅徵看到帝煜可疑地沉默了,他顿时了然,离镜不容易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是帝煜仗着自己拥有无尽寿命,压根就没认真找。

      每每雄心百倍地开始,可没过多久帝煜就厌烦了,心想先凑合活着算了,然后就将这回事扔到了脑后,一来二去的,时光飞逝,几百年过去,他又忘了。

      帝煜不满道:“世上有没有这玩意儿还是一说。”

      头骨苦恼道:“确实,毕竟已经过去万年了。”

      傅徵:“有。”

      帝煜和傅徵同时看向傅徵,傅徵条分缕析地说:“离镜为南海圣物所作,灵器主人身亡之后,灵器可归于本源之地,由此可推测,离镜如今在南海。”

      帝煜和头骨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大眼瞪小眼过后,头骨问:“阿煜,这位是?”

      帝煜自然而然地开口:“他是…”末了,他看向傅徵,理所应当地问:“你叫什么?”

      傅徵:“……”

      不待傅徵开口,头骨突然跳过来,眼洞端详着傅徵,疑惑道:“你有点眼熟啊。”

      傅徵垂眸盯向头骨,“哦?阁下…见过我?”

      一人一头骨的对视暗流汹涌,迎着傅徵悄无声息的摄人目光,头骨忍不住颤抖起来。

      帝煜蓦地恍然大悟:“朕想起来了,他叫阿弱。”

      傅徵:“……”
      头骨:“……”

      从帝陵回宫的路上,傅徵大步走在帝煜前头,看起来不太想理人。

      帝煜慢慢悠悠地跟着傅徵后头,偶尔抬眸看傅徵时,能瞧见他眼底闪烁的心虚,这时候,皇帝陛下也不管什么礼仪尊卑了,一个劲儿地回想傅徵叫什么。

      帝煜心想,见了鬼,朕管他叫什么?

      傅徵思绪纷乱,他意识到自己忘了很多东西,和帝煜不同,帝煜的记忆是活得太久自然遗忘,而他,则是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某些记忆而选择自动遗忘。

      需要契机。

      “言若。”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傅徵不由得一僵,愣在原地。

      帝煜又唤了一声:“言若?”

      傅徵骤然回身,神色冷淡,眼底却翻滚着浓厚的情绪,“你叫我什么?”他沉声问。

      帝煜眨了下眼睛,启唇:“言若。”

      傅徵,字言若。

      傅徵右手藏到身后,不动声色地捏诀,他直视着帝煜,不发一语。

      帝煜微微皱眉,“还不对吗?你背上这样写的。”

      傅徵微怔,背上?

      后背微凉,右肩胛骨的位置传来丝丝凉意,应该是被刚才的火花烫坏了衣物。

      帝煜的意思是他后背上有字?

      傅徵捏了个瞬移符便离开了,剩下帝煜在原地兀自纠结:“阿弱不对,言若也不对…他到底叫什么?朕不就没猜对他的名字吗?气性这么大?岂有此理,朕是皇帝!不记得一条鱼的名字又如何?可笑!简直是放肆!”

      傅徵准确无误地落到镜台前,他上前两步,背对着镜子回眸,看到肩胛骨处有两个疤痕般的胎记:言若。

      言若,诺。

      种种巧合都在告诉傅徵,若是阿诺的名字来源于他后背的胎记,那么他的出生…不,是重生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是谁?
      他想做什么?
      这种暗中被人操纵的感觉极大地挑战着傅徵的耐心,他素来运筹帷幄之中,断然没有受人摆布的份。

      看来需要去一趟南海。

      “离镜。”

      傅徵随意落座,长腿交叠,姿态放松地靠在软榻上,他微微敛眸,回忆起来。

      离镜确实为傅徵所创。
      那时候,他借着封印南海结界之名,强夺南海圣物,用来锻造离镜,然后掘开历代国师和皇帝的坟墓,为一己私欲用离镜窥视他们的一生。

      此法大逆不道,傅徵后遭天谴,神识被锁,容颜毁去一半,离镜也被雷电劈得四分五裂,南海圣物重归南海,也是从此之后,傅徵在与帝煜的争斗中落了下风。

      傅徵冷嗤出声,他摸出一张符纸,画好之后双手合十,起势念道:“请神。”

      符纸消失在空中,傅徵等待许久,也未曾得到回应。

      傅徵心中奇怪,神族竟然毫无音讯。

      还是说,如今的傅徵是妖怪,没有资格再联系神族?

      再或者,是看帝煜无可救药,神族放弃神州了?

      傅徵心中不悦,即便帝煜有再多过错,可他凭一己之力让人族绵延至今——何错之有?

      傅徵缓缓呼出一口气,反正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国师,也不再是神使,自然也不会囿于身份而压抑自身。

      “朕知晓你叫什么了。”洋洋得意的声音响起。

      傅徵睁开眼睛,与殿中央的帝煜四目相对。

      陛下抱着双臂,肆无忌惮地望着傅徵,他道:“阿诺。”

      傅徵面无表情:“……”

      帝煜缓步而来,他径直走向卧榻,用眼神示意傅徵将位置腾出来,“朕特意去问了阿溪。”
      这语气大有一种朕为了你都做到这种份上,你不要不知好歹的意思。

      傅徵欲言又止地看着帝煜:“……”

      帝煜少年时虽然嚣张肆意,可也算称得上意气风发,现如今,陛下仍然嚣张,可这唯我独尊的专横德性,让这关心都带着几分压迫人的意味。

      “多谢陛下。”傅徵微微一笑,然后起身,为帝王腾出尊座。

      没关系,可以不听话,他能慢慢教。

      傅徵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递给帝煜,温声道:“陛下前来,是来询问我有关离镜之事的吧?”

      帝煜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傅徵的温驯,听到这句话后,他顺其自然地扬起唇角,接过茶杯后又重新递给傅徵:“爱卿劳苦功高,这杯茶自然要先给爱卿。”

      傅徵接过茶杯,顺势往卧榻上一坐,他将茶杯递到帝煜唇边,含笑道:“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帝煜眉心微动,似是对傅徵主动落座的行为表示不悦,但奈何用人朝前,他只好漫不经心地挪开眼神,“一杯茶罢了,哪至于让来让去的。”帝煜抬手要接茶杯,却被傅徵用手臂有意无意地挡住了。

      杯口仍旧停在帝煜唇边。

      帝煜眸色暗了暗,他唇若薄刃,抿紧时下颚紧绷,看得出来,陛下龙颜不悦。

      哄不哄人全凭陛下心情,而这鱼人似乎很擅长恃宠而骄。

      帝煜略显警告地抬眸,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秋水眸,傅徵弯唇:“莫非,陛下怕我在茶里下东西?”

      帝煜轻嗤出声,他倾身吻住杯口,就着傅徵的手将茶水一饮而尽,因为动作不便,水痕从他唇角滑落,顺着修长的脖颈经过喉结,又没入到幽暗的衣襟之中。

      傅徵突觉喉间干涩,他缓缓攥紧茶杯,面不改色地注视着帝煜。

      帝煜嘴唇湿润,他姿态放松地倚在榻上,冲傅徵放肆一笑,挑衅道:“爱卿倒的水,莫说里面有东西,纵然是毒药,朕也甘之如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离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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