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结束 ...
-
徐迟的背部大面积擦伤,肋骨断了三根,脾脏破裂出现了失血性休克的症状,做完切除手术后情况并不好,在icu待了半个月,转入普通病房后依旧是昏迷的状态,一周之后才渐渐有了意识。
裕简按完铃就离开了病房,不久之后和齐项天还有闵言一起进来。
闵言见到徐迟终于醒了,情绪也不加遮掩,说话磕磕巴巴连不成一句:“迟哥,你终于醒了。”
他想去握徐迟的手,但徐迟挂着点滴,还插着胃管,他只能抓着病床一侧的床褥单方面地说话。
闵言知道徐迟出车祸是在徐迟被烫伤之后的第二天中午,有同事刷到了相关新闻,他知道之后直接离开了店,到手术室外的时候付熠然和齐项天都在,还有前一天来过店里的女人。
这半个多月他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在徐迟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他继续回店里上班,但总是分心,一下班就赶来医院,在病房的折叠床上对付一宿。
“哥,还好你没事,”闵言再也忍不住,眼泪不大争气地往下掉,“苗阿姨上周还问我你怎么不回她消息,我都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只能说你太忙了。”
看见闵言这样,徐迟抬起了手指,碰了一下闵言放在床沿的手背,像是在告诉闵言,他很好,不要难过。
闵言看见徐迟的举动,想让自己别再哭了,从包里翻出一包纸,擦干净眼泪之后告诉徐迟:“哥,你能醒过来就是今天发生的最好的事,我就是太激动了。”
徐迟还带着氧气罩,他出了声,透明罩子下起了雾气:“傻。”
声音很小,但闵言能听出他尾调的笑意,也跟着咧开唇角:“迟哥你是病人,你说的都对。”
坐在一边的裕简对齐项天说:“你不过去看看?”
“我也说不进去话,”齐项天指了指闵言,然后又从病房出去,“我先给熠然打个电话,不知道他到机场没。”
“可以。”
裕简侧开身,重新坐进沙发里。
在她看来,徐迟住院的这段时间付熠然比谁都要担心他,徐迟好不容易醒过来他却走了,巧合有时候也会让人遗憾。
就像齐项天和付熠然的事一样。
早些年,她还没从家族企业里独立出来,为了躲避父母中意的结婚人选,她逃出了宴会,在路边打车去了一家清酒吧,遇到了正在利用暑假时间兼职赚生活费的齐项天。
独立摄影师、艺术家的身份和交换生对比起来确实要光鲜很多,所以裕简理解了齐项天隐瞒自己的原因,但这些隐瞒除了伤害自己的真心,还伤害了其他人。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了“付熠然”的谎言,然后在一堆由这个谎言而引发的巧合里接受了“付熠然”就是齐项天。
见徐迟醒来,裕简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他看起来状态很差,所以她在三天后再次来到医院,找借口让闵言帮自己取个东西,病房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裕简依旧打扮得艳丽动人,突兀的是,她怀里抱着一直卷毛腊肠,松手之后它就踩在被子上、搭着耳朵朝徐迟靠近。
“它是?”
徐迟伸手摸了摸腊肠犬的头,它的毛发松软,很乖地把头往徐迟掌心处贴去。
“它很喜欢你啊,”裕简坐下之后对徐迟解释,“它叫米甜,算是齐项天送我的‘道歉礼物’吧,我才带它去护理完,顺路过来看看你。”
裕简想,其实是她和徐迟并不熟悉,有米甜在气氛不至于太接近零点。
“这样啊,”徐迟跟着米甜的动作微微侧身,下意识回应完裕简之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摆正姿势问她,“道歉礼物?”
裕简露出了有些局促的笑,一如既往地直接:“对,因为他骗了我,一直用付熠然的身份和我谈恋爱。”
“啊~”徐迟点着头,把米甜身上歪掉的黄波点上衣重新套好,问裕简,“所以你是不是原谅他了?”
看见徐迟看向自己、带着笑意的眼睛,裕简有些意外。
她以为徐迟会更在意付熠然,会问起他。
“算是吧,毕竟我还喜欢他,”裕简不想再聊齐项天,还是忍不住提起付熠然,“所以我和付熠然并不是恋人关系,上次我去店里也并不是找他。”
“车祸之后是他送你来医院的,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你。”
徐迟听后抱起了小狗,往裕简怀里送:“这样啊。”
表情很自然,在裕简抱住米甜之后还补了一句“它真的很可爱”。
裕简感受到徐迟在回避有关于付熠然的事,后面就没有再说起他,简单和徐迟聊了一下身体恢复的状况,没有怎么多待,闵言还没回来她就离开了病房。
可能是住院躺了太久的关系,周围的人事无巨细地照顾让徐迟不太习惯,在裕简离开后徐迟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终于有了短暂的、可以喘息一下的感觉。
所以他下了床,扶着墙走到窗户边,把小窗推开一条缝隙,让风涌进来。
身处在二十楼高的空间里,好像夏季的风也不再带有热意了。
徐迟握着推动窗户的手,那里有还没恢复好的烫伤,伤口外圈发着皱,很丑,就算恢复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忘记掉丑陋伤疤的样子是他最擅长做的一件事,不去在意和纠结,过段时间就习惯了。
付熠然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徐迟想。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看着楼下公园里的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徐迟出了神,站了很久,当他想起迟迟没有回来的闵言,想去拿手机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的腿有些酸软,在移动的时候使不上力气,让重心歪掉、跪在了地上。
“这都能摔。”
徐迟吐槽着自己,然后把手抬起贴紧墙面,想撑着站起来。
就在他借力准备起身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开始响起。
“闵言你终于回来了,我……”
徐迟抬头准备调侃自己摔倒的样子肯定很糗,但却止住了继续说下去的话音。
面前的人不是闵言。
扣着鸭舌帽,被压住的细碎头发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
徐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对方双眼之间的黑痣上,心脏跳动的声音透过断掉的肋骨,被他强烈的感知到。
“付熠然,怎么是你?”
徐迟避开付熠然朝自己伸出的手,忍着难受站起身,坐在了床的侧面。
“手被烫伤不去医院处理,发烧、吃了头孢还喝酒,为了一只狗差点把命搭进去,”付熠然才下飞机就赶来了医院,徐迟摔倒的场景让他的语气有些急躁,字字句句都很刺耳,“伤没好就随便走动,徐迟,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事情上一点心。”
“这不关你的事。”
徐迟看着付熠然的眼睛。
“不关我的事,”徐迟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让付熠然瞬间有了情绪,“你还会在这吗?”
徐迟用手肘撑住床垫,想让自己的身体可以有一些支撑,但动作扯住了伤口,疼痛让他微微皱眉,缓了很久才重新抬起头,笑着告诉付熠然:“所以啊,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忍住不适感的表情、勉强扬起的唇角在付熠然的眼里无限放大,他想反驳一些从徐迟的神情里传出来的距离感,但又无法确认清楚,然后表达出来。
付熠然欲言又止,两个人互相沉默了很久,他才听见徐迟继续说:“付熠然,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垫付我的医药费,车祸的事定完责任之后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以及,”徐迟捂着腹部,额头有些冒汗,“谢谢你去了便利店。”
听了裕简的话之后,他才有了那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的想法。
“谢谢你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无数次坚定地走向我,又或者是站在我的身后,你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所以,我希望你幸福。”
这一次,徐迟没有再掉眼泪,他直视着付熠然的目光,一句一句、缓慢地说完了这些话。
付熠然没有想到徐迟会说这些,在话音落下很久之后,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一句“不用谢”,还是应该说,希望徐迟也能幸福。
“你怎么了?”付熠然问他。
没有得到回应的付熠然继续开口:“我和裕简并不是……”
徐迟打断了他:“这跟裕简没有关系,付熠然,你在逃避什么?”
七年前的那次停电,只有自己,在燃起的烛火里,看清楚了对面的人吗。
徐迟红了眼眶,呼吸有些急促。
“徐迟,”付熠然有了某种错觉,又或者是一种准确的预感,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对不起,我给不了你答案。”
“我不需要答案。”
徐迟想,在便利店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你”,就是自己在这场暗恋里、画下的最后句点。
他掀开了被角、躺下去,在冷气调高、稍微有些余热的房间里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付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