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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圆(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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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久少年老成,如今却因为新增的一个环节感到紧张,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这种感觉了,因为实在太不可控了。
他的心很小很小,更不能容忍宴与商和别人共处一室。
一想到这里他就头皮发麻,强烈的嫉妒情绪占据了他,一口浊气从口里吐出。
天上的白云飘摇,夜晚的城市更加充满活力,四处的漂亮灯光让这座城市似如白昼。
光景随着车子的行驶快速远去,宴与商轻轻开了盒子,里面正正当当躺着两枚的钥匙,一个刻着1608的字样,另一个是1609。
一墙之隔。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钥匙代表的意思。
刚刚谢萧坐在他旁边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无声地逼迫他做选择了。
去了1608,可以和恨他多年的亲人和解,甚至冰释前嫌。
但如果选了1609,则意味着他还要继续浸泡在回忆的痛苦中,但至少,可以难过的明明白白,甚至可以为血脉的亲人报仇。
如果放了这唯一一次能够和江寒久坦白的机会,他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轨迹是否能再和他有交叉了,两人可能形同陌路,再往恐怖一点说,两人生而在世,永不相见。
人一旦沉在复仇的情绪里,必然担负着别人不可忍受的重量。
是沉溺过去,知道当年的真相来弥补遗憾,还是珍惜现在,选择缓和与江寒久的关系破镜重圆。
孰轻孰重。
过去或当下,宴与商必须做出选择。
他挑了一把钥匙,将它攥在手心,然后又轻轻的放进衣兜里,开了车门向‘天堂岛’走去。
电梯里数字不断变换,直到显示出16,电梯门豁然打开,红色地毯嵌着金色的花边毫不吝啬地铺在走廊上,一直延伸到尽头。
宴与商在房间号为1608的面前站定下来,拉拢着脑袋,小臂高高伸起,弯曲的两指始终没有叩下去。
外面的脚步声很轻,却被江寒久听的一清二楚,透过门上安的小型监控,外面的情景被他尽数收入眼底。
他轻轻的把额头贴在门上,一门之隔,似乎在贪婪的感受着对方的全部,呼吸,温度,不仅于此。
江寒久背靠着檀木门,滑坐在地上,单手开了一瓶酒,桃子味的。
桃子香沁人心脾,他忍不住抿了一口,清甜味进入口腔,让他没忍住又多尝了几口。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边已经是好几个空瓶子了。
酒精上头,他想了很多,如果他的欣喜留不住宴与商,那他的眼泪呢,可不可以留住?
他的眼泪从眼眶里直直留下,经过下巴低落在地板上。
“啪嗒——啪嗒——”
选我,选我吧。
宴与商,这次,可不可以选我?
无声的祷告。
如果会再一次抛弃他,那今天宴与商对他展示温柔的一面又是含义什么呢?
他不敢想。
他不敢琢磨。
他有些疯了。
他无法忍受,他也无法保证再次被抛弃后他会做出什么事,具体来说,是什么疯狂的事。
这门并不隔音,江寒久能听到宴与商呼吸的同时同时,宴与商也能隔着门感受到江寒久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许久,宴与商还是迈开了步子,悄无声息了收回了那只想要触碰的手,向走廊尽头走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江寒久的心越来越凉,他有一瞬间觉得,他的哭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如果不能让他哥哭,那么以后面临相同情况的时候,他哥还是会离他而去。
他不能忍受一次次地被抛弃,他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宴与商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必须要弄哭他哥,而且必须越快越好。
宴与商屈着两指轻扣了木门,传出两声“咚咚”的声响。
随后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三两下便把门打开了。
屋里黑着灯,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地上,霓虹灯照彻长夜,从楼上可以看到地面上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怎么不开灯?”宴与商关了门,入目的便是男人坐在沙发上,右臂搭在沙发,身体随意的靠在后面,邪魅又随性。
“我就知道你会来,坐吧。”谢萧左手开了瓶水,递给宴与商。
宴与商只是在他面前站定,没有接那瓶水,也没有听他的话坐下。
“先喝口水,我们再慢慢聊。”
“我不喝陌生人的水。”
“陌生人?陌生人会来我房间,还是大晚上的?宴与商,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正常的男人。”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卑鄙。”
“谁卑鄙,说谁,我吗?”谢萧并不生气,反而以一种开玩笑的口气答的,与平时的温柔毫不沾边,当然,平时的温柔也是装的。
“滚。”
谢萧这人最是不要脸,宴与商知道任何的嘲讽碰上他都会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因此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快说,我还有事。”
谢萧举了半天的那瓶水没递出去,屈着小臂将瓶口对到自己唇边,大灌了好几口,因为喝的急,几滴液体挂在嘴角,男人用手背反手去擦,但还是有几滴调皮的落在锁骨处,浸湿了领口。
“有事?是去找你弟吗,要我看也是,毕竟这么久没见,有时间叙叙旧也是好的。我们之前的关系也算比较亲昵吧,虽然是分过手的关系了,不过也这么久没见了,那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理的,我打个商量,不如和我叙叙旧,或者,我们旧情复燃,怎么样?”
“你到底说不说?”宴与商没什么心情和谢萧扯皮。
谢萧做事永远那么随心所欲,这么看今天晚上就是谢萧故意设局,再次让他面对选他还是选江寒久的境况中。
那天去看病谢萧故意的调笑,外面玻璃一闪而过的人影,再或者是刚刚他和节目组刻意对的眼神。
漏出的马脚实在太多了,低调又高调。
“不说我走了。”宴与商转身欲走,他的耐心就要耗尽了,现在的他二十七岁,已经不再是十八岁任由别人摆布的年纪了。
他也不想再重蹈覆辙,在一次寒了江寒久的心,他要去解释,他还要道歉。
“等等。”
谢萧站起来,一张照片被他捏住,高高举起,上面是一条干巴的车轮印,正是下雨天的水泥因车路过,风干之后留下的印记。
宴与商再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疯狂的跳动,胸廓也因此剧烈的起伏。
那条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当年他的妹妹被绑架的那条路,让他家破人亡的那条路,那条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恶梦中的路,那条不幸之路,死亡之路。
宴与商伸手想去拿,谢萧却将手向后猛的撤去,速度实在太快了,宴与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惯性撞在谢萧的身上。
谢萧的身形比宴与商大,身高也比宴与商高了一头,从背后看去,倒像是宴与商依偎在谢萧的怀里,荒诞又有些亲昵。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檀木门猛的被踹开,发出“咚”一声巨响,后面正站着浑身冒着寒气的江寒久。
谢萧又低头贴到宴与商的耳边,鼻尖若有若无地碰上他的黑发,将手里的照片悄无声息地放进宴与商的大衣口袋里。
他用仅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说话的时候谢萧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江寒久,充满挑衅。
他是故意的。
宴与商听到了背后的声响,心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彻底完了。
他顾不得谢萧的无耻行为,大脑高速运转,只能想着怎么解释比较有说服力,手腕就被紧紧握住。
江寒久用力地把宴与商拽到自己后面,像是宣战一样,语气冰冷刺骨:“他是我哥,不是你哥,请你滚远点儿。”
1608和1609的距离不算很近,宴与商却觉得这段路程十分短。
“唉,等等。”
“阿久,等等啊。”
“你拽的我手有点疼。”
江寒久一言不发并不能说明什么,可宴与商就是觉得今天的他哪里不对劲。
宴与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带着进了房间,门被江寒久用力地摔上。
这几步路江寒久一个眼神也没有赏给他,宴与商便下意识的想要跟着他往屋里走。
下一秒,他的肩膀便一阵吃痛,后背撞在门上,因为太过用力肩胛骨撞上去还有“咚”的一声。
江寒久栖身压了过去,横臂在宴与商两侧,将他抵在檀木门上。
两个人距离很近,宴与商毛茸茸的黑发不时地蹭着江寒久的手臂。
这时候宴与商才发现,江寒久身上穿着的正是他白天选的那套衣服。
黑色西装紧紧贴在人身上,衬得江寒久人格外挺拔,镶嵌在上面的黑曜石在灯光的闪烁下更加耀眼。
若要是说这衣服哪里穿着有些不对的话,宴与商一眼望去,便看到衣服领口大开,因为没有白色内衬,饱满的胸肌撑着衣服显得有些紧,留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沟壑,如果再向下看去的话,又会轻易看到别样的一番风景。
此刻,周围安静的针落地可闻,宴与商咽了咽口水,只感受上一股热气伴着酒精味正中的打在他的脸上,被迫和江寒久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却不敢和江寒久对视:“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