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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忘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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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手！赶紧撒手！不准扒拉我。”元衡嫌弃得不行，一拍桌子，“说正事！”
“好好好，说正事，啧，衡郎，他也碰你，你怎么不说他？”流芳斜睨了扶玉一眼，恶声恶气道：“快让他把脏手拿开。”
元衡偏头看扶玉，他神色疲倦，修长的手轻搭在自己的肩头，看上去十分虚弱，应该是出来太久耗费了元气，魂魄有些支撑不住。
元衡摸了摸他的前额，若有所思：“阳气确实没之前足了。”
扶玉闻言，顺势一倒，趴在了元衡肩上，流芳脸都绿了，挥着双手呵斥：“爬开爬开！”
元衡道，“他是魂，你是鬼，你跟他计较什么？再不说正事我就走了。”
流芳立刻正色，道：“昨儿个忘川到了一批死人，哎呦全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怨气熏得鬼都不敢近身，那片河都黑了，獠牙帮那群人捞了大半夜，什么值钱玩意儿都没捞着。”
元衡道：“那么多七情六欲沉下去，肯定炼出东西来了，他们眼馋也正常，总不能永远只有你做这门生意。”
“嘁！他们也得有本事和我斗才行！哎呦心口又疼了......”流芳挨了元衡一记眼刀子，刚荡漾的心又克制了点：“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挺危险的。”
元衡挑眉，“来都来了，现在不让我去，可能吗？家仇国恨之怨最猛最烈，忘川下面的东西肯定闹腾欢了，要是不把它们除了，下个月又要发大水，淹了无邪城，又是个大麻烦。”
扶玉初来乍到，好奇道：“它们指的是......”
元衡道，“怨袋子，它们连精怪都算不上，是亡魂过河时掉落的魂魄碎片，聚在一起像个黑咕隆咚的大口袋，有多少亡魂就有多少种声音和脾性，只不过，无一不是狠辣至极。怨袋子吞噬怨气后无法化解，就在忘川下面作怪，翻来覆去引发大水。即便是鬼界，也禁不住它们瞎折腾。”
流芳感慨：“家仇国恨的怨气最重，往往沉积在对岸，它们这几天吃饱喝足，凶猛得很呢。”
要是能从忘川底下挖出点灵丹妙药，扶玉就能更快恢复如常。
元衡果断道：“今晚就动手，我连家伙什都备好了。”
……
一行鬼赶到忘川，船至河心时，空中忽然挂起烈烈阴风，亡魂们哭天抢地，元衡听了也不禁感伤，他握紧手中的无情刃，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太共情。
一阵巨浪打来，船身摇摇晃晃，险些被丈把高的水浪翻了个面。此处水域与岸边截然不同，浪花急剧翻涌，如漆如墨，被河水打湿的地方都染成了黑色。
“怨袋子来了，大家小心，每回冤魂过河都要兴风作浪，灭不完杀不尽，还真没完没了啦！”元衡道。
怨袋子跃出水面，腾空而起，它大嘴一张，天上亡魂皆被它吞入腹中，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如泣如诉的叫喊声。
怨袋子一会儿化作膀大腰圆的富商，一会儿又变成娇俏灵动的少女，许多张脸像叶子牌的牌面一样飞快闪过，他们大多是浴血奋战的兵士，也有无辜枉死的百姓。
“抱住我。”元衡道。
“啊？”扶玉一惊。
“赶紧抱住我！它要是扑过来，就算你没掉进忘川，也会被它一口吃了。”
扶玉闻言，伸手环住元衡的脖子，好像真的很害怕似的，紧紧黏在他身上。
温热的气流喷在元衡耳侧，元衡强行定住心神，双目圆睁，死死盯住水面。
流芳慌慌张张地从船尾跑过来，“哎呀！没用，扔了五捆至阳宝物都毫发无损！”
又是一道巨浪，河水冲刷船身，眼看着就要被怨袋子掀翻，元衡无可奈何，只好使出杀手锏。
他将那柄火伞戟打开，炽烈如日的火光从伞面背后散出，怨袋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厉叫，折返入水。
扶玉问，“小衡，你们之前是怎么制伏他的？”
“用无情刃这样的法器把它劈成几段，再引阳火焚烧，怨袋子就会变成树皮一样干瘪的东西。”
说罢，元衡便把无情刃扔了下去，这刀通晓人性，又与他性情相投，听从元衡的指令在浪中翻滚。
然而怨袋子吃了太多怨气，凶猛闪躲的同时，一张大口还在不停吞噬亡魂。
“刘大壮！”扶玉突然喊道。
元衡险些摔了一跤，“什么牛大壮猪大壮，扶玉你别瞎叫唤，要是惹怒它，它非得把你卷走不可。”
“铁柱！李二牛！”
这时，怨袋子突然停住了半空中，水浪中现出一张年轻的圆脸。
扶玉暗喜：居然真的猜对一个！
元衡明白了，扶玉喊名字是为了召唤怨袋子吞噬的亡魂，若是恰巧有这个人，他留恋尘世必会冒头，这时候的怨袋子会被他短暂控制，勉强具备人的神识，自然战力大减。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就是现在！
“扶玉，你进船舱，不许出来！”元衡说罢，左手握紧无情刃，纵身跳入波涛汹涌的河水中。
“二牛兄弟，对不住了！”
他正要刺向那张脸，突然被一股力量推了出来，身体像是被什么牵制住，不能再近半步。紧接着，旋涡将他团团围住，李二牛那张青涩的圆脸又变了样子。
元禧？
怎么会是他？元衡同父异母的二哥。
“元衡，好久不见。”
元衡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元禧也死了？都说祸害遗千年，他怎么可能死？
元禧生得阴柔，说话也是笑里藏刀，“没想到你死了也不安分，尽干些上不得台面的行当。我早就同父亲说过，你不配当元氏子孙，须得早些把你赶出去才行，可你死乞白赖好不要脸，非要留在家中碍眼。”
元衡怒火攻心，正欲反驳，掌心忽然一痛，他抬手一看，手掌被一根竹筷彻底贯穿，流出汩汩黑血。
“都是你害的！”元衡愤然道。
“即便没有我，那场仗你也会败，黄泉路上有兄弟送你一程，岂不是一桩美事。”
“胡说！”
元衡头都要炸了，早知道元禧也是亡魂，打死他也不来忘川捞宝贝，更不会跟怨袋子这种邪物纠缠。
该不会又要被元禧整死了吧……
不，厉鬼已死，最惨的下场是灰飞烟灭。
……
天地混沌，一道刺目灼眼的金光破开漆黑如墨的水浪，扶玉衣衫湿透，撑着火伞戟辟出一条路。
不对，那道光不是火伞戟发出来的，是扶玉身上的那枚红鸾玉佩。
怨袋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嘴里仍在无情谩骂：“元衡，你这个庶子，你这个懦夫。”
元衡一怔，突然笑出声来。
他还真是没出息，被怨袋子抓住少时心结，稍微刺激几句就扛不住了。
元禧和自己一样都是庶子，怎么可能骂这两个字，方才种种都是怨袋子利用他的心魔故意变换的幻境。
“扶玉！”元衡大喊。
扶玉被淋成了落汤鸡，费劲了力气抓住想要四处乱窜的火伞戟，有气无力答：“小衡！”
“你还站那儿干嘛？”元衡杀红了眼，一字一顿道：“赶紧给我躲开，免得我一刀劈过来，把你砍成两截。”
扶玉依他所言飞回船上，鼻子有些发酸，元衡居然是被他兄长元禧暗算而死。
难怪他心里藏了那么多恨，恨到不愿轮回，不愿重返人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