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掬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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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三年大概是没有早起的习惯，你都盯着他的睡颜已经看好一会儿了，他还时睡得很沉很香。
你动作轻巧地在他脸上啄了两口，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才不舍地掀开床帘出去，让服侍的内侍和宫女们把盥洗的东西都搬到了旁边的小房里，免得你梳洗时吵醒了他。
他一直到你去上朝时都没醒。不过你清楚，他很是守诺，等你下朝之前绝不会走。
你想着偏殿里还等着你的他，往偏殿走的步子都轻快了。
他确实是一直等到了你下朝，还坐在你的桌案旁看着当年没带走的话本，仿若前尘复现。
你看着他一如当年的模样，有那么一瞬的晃神。
之前独自一人被思恋煎熬的那三年恍如白烟过眼，陡然消散，便如同这三年也不存在。
他像是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
你不禁要去想，倘若……倘若他愿意在你身旁，陪你三年，如今的你们的关系该是怎样的亲近。
那是怎样的好梦。
“陛下。”他把话本阖上，起身向你迎过来，“臣要回去了。”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轻巧地打破你一切的幻想，让你清楚地意识到你喜欢上的到底是怎样薄情的一个人。
他随性如流云，耀眼如朝阳，无人能得他青眼。天底下喜欢他愿意和他成亲的人千千万万，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也就是沾了父皇于他有知遇之恩的光，你才得以成为他衣摆下还算得宠的一只小狗。
他兴致起了，就抱抱你，揉揉你。
等他不想要了，就会踢开你，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把你丢弃。
就像是现在，他又要走了。
而你只能在他鞋边轻轻地叫，渴求他怜悯你，收留你，做你的主人。
“为什么。”你垂眼，一点点收拢住自己内心种种暴虐的不可言说的心思，走到他身旁，看向他时，眼眶里是恰到好处的两汪泪，欲落不落的，看着好生可怜，“是我哪里做错了，惹先生生气了吗？先生怎么又要走了。”
他一看到你又红了的眼眶，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放柔：“怎么又要哭了……我多少要回去和人家说一声，免得我进了宫就没了音讯，白让人担心。”
人家？那是什么人？仆从？友人？还是家里人？
你在心里闷闷地想着，却没有追问下去，免得问出什么让你恼火的答案，便只能得寸进尺地凑到他身前轻轻环抱住他：“那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着先生。先生早点回来好不好。”
他很是无奈地拍了拍你的背：“……好罢，我和她们说过了就回来。”
“今日吗？”
“对，今日就回来，陛下快别哭了。”
“我这不是以为先生又要走，被吓到了么。”你语气委屈又小声，听得好惹人心疼。
他又叹了口气：“我尽快。”
*
“宁大人可算是回来了。”
状元坊里空荡荡的只坐了红娘一个人，没等宁怀君踏入门，她就懒懒开口道：“还以为是陛下不放你走呢。”
宁怀君一边往里走一边想楚及春那委屈巴巴的模样，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叹气道：“也不算是放我回来了……我回来是和你们说一声，这段时间要在宫里待了，免得松云和松风担心。她们呢？”
“我和她们打了个赌，”红娘手中折扇一合，隔空点了点宁怀君，又抖腕一抬，收了回去，揶揄的眼神却依旧定定地落在宁怀君身上，“我说，你入了宫，晚上一定不会回来了。她们不信，赌你要回来。这不，宁大人帮我赢了一局，她们都被我使唤去做事了。”
“红娘，你快别笑我了。”宁怀君给她笑得想躲，“我也没别的心思……”
“是是是，”红娘轻巧地一撇嘴，哼笑一声，“不过是明知道陛下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还要进宫去和他同床共枕么？不过是当师长的职责罢了，你坐端行正，当然没什么别的心思。”
宁怀君给她说得想要告饶，只好沉默不言，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红娘看透了他的窘迫，继续笑道：“我早说么，你喜欢他。既然舍不得，那就坦荡荡地认了又如何？”
“君子论迹不论心，不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做。”
“什么叫不该做？”红娘一手撑着头，看他笑，“我楼下卖的小倌挺多，拉皮条的事儿我也做了不少，比你们关系还要乱还要近还要胡闹的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他老爹兄弟的，就是应了他又何妨？”
“我……”
“你早心疼了吧。”红娘打断他继续道，“他等着你给他行冠礼呢。等了三年，到最后还是没办。前段时间才说了自己给自己取的字，怀归，是不是？你当时听了，就坐在这儿，那酒是一壶一壶地喝。喝得吐了，还是松风大半夜起来给你熬的醒酒汤。”
“这事儿松风和松云说我好久了，”宁怀君扶额长叹，“我真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劳动姑娘们给我熬汤了。”
“没不给你喝，你自己个儿要闹腾与我何干，只要别来打扰我养出来的姑娘们就好。我心疼呢。”红娘悠悠地摇着扇子，“少说他话。你就说，你这次进宫，又是为着什么？”
宁怀君反问她：“你觉得呢？”
红娘的折扇点在他的心口：“别问我啊。你不如摸着自己的心说，说你只想做圣上的师长，说你对圣上一点心思都没有，好不好呢？”
不好。
宁怀君下意识想，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瞬。
那扇子由精铁所造，冰凉似剑。哪怕是隔了衣物，仍能觉出寒意来，冰得宁怀君不能再继续否认下去。
他沉默了。
答案便明了了。
“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看女儿不见得，你倒确实是这样，”红娘嗤笑一声，翻手收回了扇子，在手上轻巧地转着，“宁大人还是快些回宫去吧，一路顺风。”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掬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