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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上人&小男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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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学期选课系统开放的那天早晨,夏风清五点半就蹲在了槐夏家门口。槐夏推开大门时,差点踩到他蜷缩在台阶上的身影。
“你终于疯了?”槐夏低头看着那个顶着鸡窝头的家伙,旁边还有台电脑,“不是早就给你录了指纹吗?”
夏风清没回答,举起手机,屏幕显示着选课界面的倒计时:“还有三十分钟!天文选修课只有二十个名额!”他的眼睛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牙膏沫。
槐夏叹了口气,侧身让他进门。夏风清熟门熟路地冲向二楼书房,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等槐夏端着两杯热牛奶上来时,夏风清已经霸占了电脑椅,整个人蜷在椅子上像个兴奋的松鼠。
“你要选啥啊?”
“吉他选修。”槐夏转着手中的钢笔,回答。
夏风清的手指停在槐夏电脑的键盘上:“什么?”
“我说,我选吉他。”槐夏把牛奶放在桌上,“音乐楼可以看到天文楼和天文台。”
夏风清眨了眨眼,突然笑出声:“所以你其实是想——”
“倒计时五分钟。”槐夏打断他,耳尖微微发红。
夏风清马上从电脑椅上蹦起来,冲到一楼客厅,又马上折返回来,手里抱着自己的电脑。
当指针指向六点整,两人同时点击鼠标。夏风清欢呼一声扑向槐夏,差点把牛奶打翻:“选上了!选上了!我们都选上了!”他的头发蹭在槐夏颈间,带着薄荷洗发水的清香。
槐夏僵在原地,手里还握着温热的牛奶杯。夏风清很快退开,转身在房间里蹦跳,像只充满电的兔子。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为他雀跃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游泳课的结束铃声刚响,夏风清就迫不及待地从泳池里爬了出来。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滚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胡乱擦了把脸,转头看向还在池中的槐夏:“快点!天文课要迟到了!你不也要去音乐楼吗?”
槐夏游完最后半圈,水珠从他湿漉漉的黑发上滴落。他撑起身体离开泳池时,夏风清已经裹着浴巾在旁边跳来跳去,活像只等不及出门的拉布拉多。
“你头发还在滴水。”槐夏皱眉,扔给夏风清一条干毛巾。
夏风清接住毛巾,却只是随意地在头上揉了两下,浅栗色的发丝立刻炸成一团乱毛。他凑近槐夏,身上还带着泳池消毒水的气息:“帮我看看后面冲干净没?”说着转过身,露出光滑的后背。
槐夏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夏风清肩胛骨上未干的水珠:“左边还有一点泡沫。”他的指尖在距离皮肤一厘米处虚划了一下,终究没有真的碰上去。
更衣室里,夏风清一边套T恤一边抱怨:“为什么天文课要在游泳课后啊!我头发到现在还是湿的。”他甩了甩头,水珠溅到槐夏刚穿好的校服衬衫上。
槐夏默默递过吹风机:“自己弄。”但看到夏风清笨手笨脚差点烫到耳朵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接过来,“转过去。”
暖风嗡嗡作响,槐夏的手指穿过夏风清柔软的发丝。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后颈处一颗小小的黑痣,随着呼吸若隐若现。夏风清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
“好了。”槐夏关掉吹风机,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夏风清转身,突然伸手拨了拨槐夏半干的刘海:“你的也还没干透。”他的指尖擦过槐夏的额头,带着游泳池特有的凉意。
两人赶到天文教室门口时,老教授正在调试投影仪。看到他们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他推了推眼镜:“啊,男朋友来送啊?”全班发出善意的哄笑,在Gloritute,老师对学生间的暧昧总是乐见其成。
槐夏将夏风清的包放下,对老教授示意了一下就离开天文楼。
天文楼和音乐楼之间有一条连接的过道,没有遮挡物,槐夏用手背挡着刺眼的阳光。
槐夏到教室时,刚好打响上课铃,他找到一个靠窗的阴影处,刚好可以看到夏风清。
临近中午的阳光透过穹顶玻璃洒下来,为夏风清有些湿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也照亮了他锁骨上未擦干的一滴水珠,正顺着胸膛缓缓滑入衣领深处。
槐夏移开视线,打开笔记本。但笔尖在纸上洇开的墨迹,暴露他并不平静的心。
天文教室的穹顶可以自动开合,三十台进口望远镜整齐排列在观星区。夏风清一进门就扑向靠窗的那台,脸颊贴在冰凉的金属镜筒上:“我的了!”
老师是个戴着厚镜片的老教授,他敲了敲讲台:“第一节课,我们先学习望远镜的基本操作。”
夏风清学得很快,但耐性只持续了十分钟。当教授讲解焦距调节时,他已经偷偷把镜头转向了校园另一端的音乐楼。
透过高倍镜,他能清晰地看到音乐楼三楼教室里的身影——槐夏抱着吉他坐在窗户旁,阳光被窗帘挡了一半,在槐夏的黑发上跳跃。
“夏同学,”教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夏风清手忙脚乱地调整镜头:“我...我在找北极星!”
教授凑近目镜,突然笑了:“音乐楼天台确实有颗闪亮的星星。”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不过下次记得,天文望远镜不是用来偷看心上人的。”
全班哄堂大笑。夏风清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还是倔强地辩解:“我只是在测试望远镜的放大倍数!”
老教授轻笑着直起身,手指点了点窗外的音乐楼。阳光透过穹顶的钢化玻璃,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二十年前我教过现任校董的女儿,她当年也是这样,用这台望远镜看隔壁马术社的男孩子。”他慢条斯理地调整目镜焦距,“知道我们Gloritute的传统是什么吗?”
全班都竖起了耳朵。老教授突然将望远镜转向音乐楼天台,精准地锁定了抱着吉他的身影。
“只要不影响学业,”他冲夏风清眨眨眼,“我们鼓励所有美好的情感。毕竟——”镜片反光遮住了他促狭的眼神,“你们父母付的学费里,包含了‘青春关怀费’。”
教室里响起心照不宣的笑声。在Gloritute,老师们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既能对天台约会视而不见,又能及时制止家长反对的危险告白计划;既能假装没看见藏在《天体物理》下面的情书,又能在必要时帮忙递一束玫瑰。毕竟在这里,每个学生背后都站着能买下半个学校的家族。
休息铃声响时,夏风清第一个冲出教室。他在走廊上狂奔,书包拍打着后背,像只急于归巢的鸟。
音乐楼的教室铺着防腐木地板,四周是透明的玻璃窗户。槐夏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他选的位置很巧妙——既能看到天文台的穹顶,又不会被阳光直射。
“弹得不错。“音乐助教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性,“以前学过?”
槐夏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天文台的方向。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夏风清毛茸茸的脑袋在望远镜前晃来晃去。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助教老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突然了然一笑,“哦,天文课的小男朋友?”
被针这么一打趣,槐夏的手指在琴弦上滑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杂音:“只是发小。”
助教老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递给他一张乐谱:“可以慢慢练练这个,《Romance de Amor》,很适合弹给重要的人听。”
槐夏低头看谱,耳根悄悄红了。当他的手指再次拨动琴弦时,音符像流水般倾泻而出。远处的天文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转向音乐楼,似乎在寻找琴声的来源。
午休铃声刚响,夏风清就冲进了食堂。他端着餐盘在人群中穿梭,最后在角落找到了槐夏。
“我看到你了!”他砰地放下餐盘,“天文望远镜放大倍数超厉害,连你睫毛都能看清楚!”
槐夏的叉子停在半空:“你用学校设备偷窥音乐楼?”
“才不是!”夏风清塞了满嘴米饭,脸颊鼓得像仓鼠,“我是在...测试设备性能!”他咽下食物,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们老师好漂亮啊,她是不是摸你手了?”
槐夏差点被水呛到:“她是我们助教,在纠正我的指法。”
夏风清眯起眼睛:“哦,那她好像给了你张纸,是啥啊?”他和槐夏贴得很近,膝盖撞到了对方的腿。
“吃饭。”槐夏夹走夏风清便当里的薄荷装饰,转移话题,“天文课怎么样?”
夏风清立刻忘了追问,兴奋地比划起来:“超级酷!下周要观测流星雨,可以留校到晚上十点!”他突然抓住槐夏的手腕,“你也来嘛,音乐楼天台视角最好了!”
槐夏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夏风清的指尖沾着一颗米粒,温热地贴在他的脉搏上:“...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呀!”夏风清摇晃着他的手臂,“我都看到了,你们天台上有个插座,我们可以带电磁炉煮火锅!”
槐夏的嘴角抽了抽:“在学校天台煮火锅?”
“流星雨配火锅,多浪漫!”夏风清理直气壮地说,眼睛亮得像星星。
观测日那天,槐夏确实出现在了音乐楼天台。不过不是去看流星雨,而是给忘记带钥匙的夏风清送电磁炉——这家伙居然真的打算在学校煮火锅。
“你疯了吗?”槐夏把电磁炉藏在书包里,"抓到你就老实了,饿了去学校西楼餐厅啊?。"
夏风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放心啦,今晚保安都集中在操场维持观测秩序,而且偷偷自己煮才有感觉。”他已经架好了望远镜,还不知从哪弄来一张野餐垫铺在地上。
夜幕降临,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时,夏风清正忙着往锅里下肥牛。他兴奋地指向天空:“快许愿!”然后自己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槐夏没有许愿,他看着夏风清被星光点亮的侧脸,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火锅的热气在他们之间升腾,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你许了什么愿?”夏风清突然睁开眼睛。
“说出来就不灵了。”槐夏递给他一罐可乐。
夏风清撇撇嘴,突然指向天空:“看!”一颗特别亮的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夜空,“据说对着流星喊出来的愿望更容易实现!”
他站起来,双手拢在嘴边:“我希望——”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槐夏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白痴,”槐夏压低声音,“你想把保安引来吗?”
夏风清吐了吐舌头,重新坐下。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谁都没有先松开。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流星在头顶无声地坠落。
“其实...”夏风清的声音很轻,“我的愿望是,毕业后我们还能一起看星星。”
槐夏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夜风拂过天台,带着初夏的温热和火锅的香气。在星光无法照亮的阴影里,他们的手指悄悄交缠,像两株向着彼此生长的藤蔓。
最后一颗流星拖着银蓝色的尾焰划过天际时,槐夏凝视着夏风清被星光照亮的侧脸。少年仰着头,睫毛上沾着夜露,瞳孔里倒映着整个银河的碎光。
槐夏的喉结轻轻滚动,那句未出口的承诺在舌尖融化——如果夏风清愿意,他们可以看一辈子的流星雨。
夜风掠过天文台,吹散了火锅升腾的热气。槐夏的手指微微收紧,将夏风清的手攥得更牢些。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后山找到的第一片四叶草,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怕被风吹走,又怕攥得太紧。
夏风清忽然转头,嘴角沾着一点芝麻酱:“你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槐夏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酱料,夜空在他们头顶无声旋转。有些愿望不必说出口,就像有些星辰亿万年前就已熄灭,光芒却仍在奔赴地球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