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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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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城市进入蓝调时刻，于暮刚从外地赶回宁城，开了五个小时车，肚子饿得咕噜叫。
到工作室放下行李赶紧去对街面馆，这家店于暮常来，每次点的东西都差不多，半年了还没吃腻。
找座位坐下，于暮抽出几张餐巾纸开始擦桌子，反反复复，直到老板端着面碗从后厨出来，他才扔掉纸巾。
“来！加餐。”
碗里多了一个煎蛋，老板每次都会送点什么，不是煎蛋就是饮料，于暮已经习惯了。
“谢谢。”他掰开一次性筷子。
“哎～客气什么，你好久没来了啊，最近出去带队了吗？”
于暮抬头，“刚回来，最近有点忙。”
“钱赚不少了，适当歇一歇。”
于暮笑笑，低头开吃。
他目前经营一家叫做“西途”的工作室，和朋友薛启合伙，做旅行精品路线，带队出去一走就是四五天，甚至更长，比如这次又走了五天，造得胡子拉碴，没时间刮。
煎蛋刚咬一口，店里又来客人了，一个男的，他径直走到于暮对面坐下，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一头板寸，利落干净，外套敞着怀，里面穿了一件黑T，要放往常于暮没什么兴趣，可他胸前印着两个大字特别显眼——不行。
否定即将发生的事，挺有意思。
视线停留不过一秒，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从T恤收回，于暮特意左右看看，这个时间店里只有他这一桌客人，那么多空座，这人怎么偏偏坐自己对面？
许是男人看出于暮的疑惑，他指着身后风扇说：“这里凉快。”
宁城夏天都不热，何况秋天，更何况的是风扇没开......
公共区域，于暮不好意思逐客，低头继续吃面。
这时老板过来问：“一起的吗？”
男人指着于暮的面碗，“这是什么面？”
“羊肠面。”
“好，来一碗。”
“加肉吗？”
“跟他一样的就行。”
于暮感觉对方针对性有点强，坐同一张桌，还点一样的面，难不成对他有所图？想到这于暮下意识摸向腹部，转瞬又松开。
害，又不是在国外，怎么会有人堂而皇之觊觎他身上的零件......
羊肠面做法简单，属于凉面的一种，一两分钟就好，面端上桌，男人掰开筷子，拌料的时候辣油飞溅出去，一滴溅到桌上，一滴溅到于暮领口，两人同时愣住。
“不好意思。”
男人拿纸巾要给他擦，于暮摆摆手，把纸巾拽过去抹了几下，表面干净了，留下一个红点，他又用那张纸顺便把桌子擦干净。
“抱歉，我转你干洗费吧。”
“没事，破衬衫不值得干洗。”
于暮说着脚伸出去，踢到什么东西，男人明显一顿，于暮低头往桌下看，原来踩了他的鞋。
“扯平，吃吧。”
于暮赶紧把剩下两口面吃完，结账走人。
走到店门口，一阵冷风吹来，他把卫衣帽子扣上，掏出烟低头点了一根。
对面工作室一楼灯还亮着，薛启应该没走，于暮隐约看见他的身影在前台那站着，没猜错的话肯定又在和沫沫闲聊，开一些过时又不好笑的玩笑。
“哥们儿！借个火。”
一个过路人听到“哥们儿”，用异样的眼神瞟了于暮一眼，好像在说“你是男的？”
于暮的头发比多数男人长一些，扎了个短马尾，碎发随意散落，加上长得清秀，有点男生女相。
等路人走过，于暮转头见刚才坐一桌吃饭的男人掏出烟盒，不过里面空空如也。
方才紧皱的眉头一瞬散开，于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事吧？”
“我不认识你。”
男人一脸坦然，反倒搞得于暮有点冒昧......
他把打火机和烟递过去，男人说了声谢，低头点完烟，问：“你是本地的吗？知不知道哪家旅行社靠谱？包车也行。”
于暮弹弹烟灰，笑而不语。
“不认识啊？算了。”
“我要说我就是干这个的你信吗？”
“有什么不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送上门的买卖没有不做的道理，于暮拿烟的手指向对面，火光对准牌匾上的“途”字，“有时间过去坐坐吗？”
透过飘渺的烟雾，“西途”和“不行”一样显眼，男人自我介绍，“我叫周途。”
“哪个tu？”
“西途的途，你呢？”
“于暮，暮色的暮。”
周途歪歪头，“那我们算认识了，走吧。”
两人一手一支烟，在车流空隙中并排穿过斑马线。
......
回到工作室，于暮见薛启正和前台的沫沫聊天，薛启没别的癖好，就爱撩小姑娘，一年换八个女朋友，新鲜劲一过便给人家甩了，于暮私下跟他说，不干涉他谈恋爱，但别搞太乱，伤女孩儿心，上一个前台本来干得好好的，就因为薛启劈腿气得直接辞职，于暮把薛启骂了一顿，他脾气也倔，跑出去玩了，善后的活还得于暮来，给那姑娘多转了一个月工资，又赔礼道歉才算完。
“诶！干嘛去了？”
“吃口饭。”
薛启问完往旁边挪了一步，有意拉开距离，沫沫看见于暮，嘴角的笑一瞬收回，跟他打招呼，“暮哥。”
沫沫新来没多久，长得还行，是个甜妹，薛启对她谈不上喜欢，最多聊聊天，开开玩笑以此打发时间，工作室一共三个人，薛启性格开朗，跟谁都聊得来，于暮话不多，沫沫总像怕他似的。
看见陌生人，薛启问：“这位是？”
于暮介绍，“客户。”
沫沫赶紧站起来，露出职业微笑，“先生，请问怎么称呼您？”
周途从于暮身后站出来，“我姓周。”
“周先生，这边坐。”
沫沫刚要把人领去接待区，于暮说：“到点了，你下班吧。”
要在往常沫沫肯定想早点下班，可这位周先生长得很帅，看起来一身正气，和之前那些放寒暑假出来玩的男大完全两种类型。
“沫沫。”薛启勾勾手，“我开车载你。”
“啊......行。”
薛启和沫沫拿了东西离开，于暮把宣传页和矿泉水一起递给周途，说：“我们青海、西藏、新疆都做，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路线？”
“你最近一趟要去哪？”
“我？这几个地方都不去，我后天去阿尔山。”
周途对这个地方陌生，“阿尔山在哪？”
“内蒙古，大兴安岭西南山麓。”于暮没多介绍，而是往另一个方向引，“刚才走的那个是我合伙人，他过两天去拉萨，你可以考虑考虑。”
“你俩平时一起出去带团吗？”
“偶尔一起，多数时候各走各的。”
周途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听说大兴安岭秋天不错，多少钱一位？”
看来这位客户对拉萨并不向往，于暮意外之余还有点犹豫，“这是我旅行社的朋友请我帮忙带的小团，自由行，行程有点长。”
周途放下宣传页，“一周够吗？”
“够倒是够，不过出行的两个都是女孩儿，喜欢拍照，到景点可能停留时间多一些......”
“如果你不介意我打扰你和姑娘们玩，带我一个。”
“行。”
该说的都说了，左右车里坐得下，多个人还能多赚份钱，于暮点点头，“算上来回路程一共七天，两千五百八，你是新客，给你打个折，收你两千，但是住宿的话需要和我住一间，介意吗？”
“两个男的，介意什么。”
周途没还价，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我转你。”
于暮调出二维码，问：“你是青海人吗？”
“是，你呢？”
“我东北的。”
周途扫了一眼于暮的手，“确实不像本地人。”
于暮注意到了，手心手背翻转，“这么明显吗？”
周途也伸过去，两人手背向上靠在一起，一黑一白，肤色相差明显，虽然于暮来西北几年了，但底子在那，加上出门基本都戴帽子和面罩，保护得还行。
加完好友，周途那边立马把钱转过来，“我先走了，需要提前准备什么你微信告诉我，后天见。”
“西途”开业两年来，这单生意是耗时最短的一单，其他的不说多墨迹吧，起码客户要问清楚时间、途经地，还有吃住行这些，既然花钱了，都有知情权，但这位周先生貌似对行程并不感兴趣，更像关在城里久了，想出去放放风。
于暮打趣道：“你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周途低头看看自己，“你可以试试能卖多少钱，不过记得分我一成。”
于暮被逗笑，周途又想起什么，“对了，这个还你。”
烟和打火机放到桌上，“谢谢。”
于暮送他到门口，两人摆手道别。
......
为了工作方便，于暮住在工作室二楼，起初他和薛启一起在外面租房子，无奈薛启经常带女孩回来，没办法于暮只得搬出去，左右二楼闲置，被他简单改造一下，住得还算舒心。
把背包放到沙发一角，于暮没顾上整理，赶忙给薛启打电话。
“薛老板，到家了吗？”
“早到了。”
“刚才有外人在忘了问你，警察白天来干什么？”
“你看监控啦？”
于暮没吱声，薛启主动交代，“欸，还是之前的事，好几天了，他们没进度，又来问我，他们没腻我都腻了。”
薛启那次带了三男一女，走的线路是新开辟的，青海地广人稀，加上高原缺氧，如果离队独行非常危险，本来他劝过薛启，不成熟的路线不要走，但薛启没听他的，行程结束后才听说团里一个女孩儿失踪了，而且现在遗体已被找到，再怎么说教也无济于事。
“警察为什么反复找你？”
“别问了，反正不关咱们的事，把心放肚子里。”
“薛启。”于暮语气严肃，“你跟我说实话。”
“我发誓，我绝对没碰她，行程结束后她爱去哪去哪，我管不着人家啊，再说咱俩多少年关系了，还信不过我吗？”
“那女孩儿叫什么？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到的地方。”
薛启有点不耐烦，“说了跟你没关系，挂了。”
于暮不是故意找茬，薛启在男女关系上没个把门的，他只和初恋女友交往时间比较长，但也只在一起两年而已，后来为什么分手薛启没说，于暮真怕他作妖，影响工作室运营。
几年前的生活窘境历历在目，那时是真没钱，创业后于暮几乎全年无休，好不容易把生意做起来，任何不利的因素他都要警戒防备。
......
出发日早上八点，于暮收拾好后下楼开门。
卷帘门刚摇上一截，一个男人的身影浮现于暮眼前，随着卷帘门升高，于暮走近打开里面的玻璃门才发现那人是周途，他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矿泉水，蹲在门口吃，脚边还放着一个户外背包，深蓝色，于暮觉得眼熟，仔细看才发现和自己那个背包是同一品牌，而且款式颜色相同，很容易混淆。
“早！”周途站起来，咬着面包说得含糊不清，“吃了吗？”
“早。”
于暮招呼周途进屋，“你先坐，那俩姑娘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周途还是坐在前天过来时坐的位置，连椅子都是同一把。
于暮上楼取充电宝，往下走时看见周途还坐在那，后背挺直，初次见面那晚他就注意到这个男人身板很正。
走到周途对面坐下，于暮问：“你当过兵吗？”
“没有。”周途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于暮把自己的发现讲了一遍，周途解释说：“从小被我妈管，她说男子汉走路就要挺直腰板。”
于暮打量他，“你多高？”
“一八五。”
“不止吧？我一八二，你看着比我高半头。”
“身板直显得。”
“可能，我就有点驼背。”
周途视线扫过于暮肩膀，“还好，挺正常。”
门上风铃“叮铃”一声，两个女孩进屋来，一人一个大行李箱。
于暮起身，“到啦？”
周途也站起来，于暮介绍说：“他叫周途，和咱们一道。”
周途点头打招呼，于暮又介绍她俩，高个的叫“王星”，稍微矮一点的叫“白佳玉”，两人都是请年假出来玩的。
集合完毕，于暮把行李依次放进后备箱，女孩儿的箱子颜色惹眼，外观干净，对比之下他和周途的背包挤在角落里，显得格外潦草。
“这就出发？”
于暮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一圈。
“好。”
意见统一。
女孩先上车，周途站在后备箱一侧对于暮说：“之后去哪，做什么，都不用征求我意见，你问她俩就行。”
好说话的人对于暮的工作性质来说简直恩赐，每次出门他最怕路上碰见分歧，八个人八种想法，简直能把他逼疯。
正好于暮感觉良好的时候听到周途又说：“不过你去哪都要带着我。”
“？”
“我没怎么出过门。”
原来如此，关上后备箱，于暮拍拍手上浮灰，“放心，一定给你卖个好价钱。”
周途舔舔嘴角，似笑非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