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被气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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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子最近不常来呢，快给刘哥儿备双碗筷，一块吃顿家常便饭。”罗氏看见刘知远来，欣喜道。
刘知远和齐珩交好，没有少爷脾气，还帮了齐家不少忙。
刘知远的父亲刘老爷是这江浦县数一数二的富户，刘家产业涉及药材、茶叶、白麻纸及蚕茧纸等，刘老爷又为人诚信，信奉“生财有大道，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有时还施粥棚药材半价出售，积德行善。
刘家即从长乐镇发家，刘家老宅还在这儿，刘家老太太在小镇上住惯了，迟迟不愿搬去县城，刘老爷体恤母亲年老体弱爱清静，也就不央着与之同住了。
而刘知远母亲离世得早，他不愿从商，一心想着考科举走仕途，遂在这小镇上复习，清静安心。
刘老爷感叹儿子有这份志向，花重金请的先生也是有名望的内退江宁府儒学。
而刘知远也的确不负所望，很争气，一次便成了秀才，刘老爷高兴地在县城摆粥棚三天，又放爆竹热庆。
“哎婶娘，我那是不知有苏家妹妹在，要早知我早来了。”
刘知远欢快应着，他的性子就是个混不吝的，什么都不怕，说话也不讲究。
他说着不好意思其实一点也不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也没备什么礼物，还多蹭一顿饭。”
“今日的饭菜还是屿姐儿做的呢，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就多吃。”罗氏笑道。
“真的吗？那我可得多吃两碗，明天也不用吃饭了，这一顿饭能顶三天。”
罗氏被他逗得笑弯了腰，这两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饭桌上，还未入口，刘知远就开始夸了。
什么色香味俱全，什么珍馐美馔，又是形似麟肝，神似凤髓。
这般夸张，惹得苏屿也忍俊不禁。
偏有一个不解风情的，齐珩尝了一口这个菜，神色淡淡，“咸了。”
又尝了一口那个，眉毛一挑，“淡了。”
大家都没说话，不满地看着齐珩，桑宁小嘴一撅，“阿兄！”
苏屿夹菜的手顿了顿，找茬的来了。
平日里就是忍了，但这次她见大家都向着她，遂也蹙眉不满地看着齐珩，那意思是“来来来，你再接着说”。
齐珩抬眸见大家都异样地看着他，他看了眼苏屿对他略有敌意的眼神，又看向刘知远，遂又看回苏屿，忍不住勾唇。
这么在意啊？他打着圆场，却让人听了也是生气，“我本不想打击你，但我的良心实在不允许我说谎。”
“那你就干吃饭吧。”
苏屿和他这些天的相处，知他嘴里从来就吐不出什么象牙，她也不惯着他，遂把他面前的饭菜往刘知远那移了移。
罗氏笑看闹剧，心想我们屿姐儿也是支楞起来了，不再一味地怕齐珩了。
众人听着刘知远讲着今日到县衙的经过，因他也跟着去了。
本是齐珩的主场，但刘知远话快也有趣，遂就他滔滔不绝了。
他道那陆横本还死不承认，但有证人去便抵赖不得，让他赔钱赔不出，打了三十大板关了牢里了，说是流放到洪州做苦役。
“今天我还骂了县令的儿子，他就在我们书塾读书，他平日里像座冰山似的，自成一派不爱和我们这些人打交道，哼要不是他爹不作为，能纵容这无赖泼皮这么猖狂这么无法无天吗？”
“刘哥儿，俗话讲，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你这……”
罗氏讶异，这孩子，可不是傻大胆吗？
“嗐哎，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人吧，他性子就有点孤傲，总感觉他瞧不起我们这商贾之家似的，我就总想磋磨磋磨他。”
刘知远对那人的感觉很复杂，挥挥手，“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们的打算吧，婶娘，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还是得先租个铺面，之前铺面的东家心善倒也没说让我们赔钱的事，只说让我们自己修缮还是原价租。不过那铺子里的墙面被火烧得漆黑，抢救得及时倒是没烧着房梁，不过修缮也得一阵子了。”
罗氏淡淡道出，然后又把苏屿的想法说了些表面意思。
刘知远闻言道他路子广，可以帮忙尽快租个店面，罗氏遂把自家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准备博上一搏。
家里老太太是个药罐子，又要照顾一家的生计，铺子的租金以及吃喝都是花大钱的。
齐珩自从成了秀才，这一年里有时会帮一些富商撰写公文、契约、家谱等，也会抄书赚些钱，补贴家用，让这家里好过了不少。
但他的一半精力用在学习上，一半精力用在家里的事上，总会是分心的。
罗氏总让他多顾着自个儿，但家里又实在为难得厉害。
苏屿见状眼睫低垂，昨天她就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给罗氏去当，可罗氏说什么也不要。
她抬眸看了眼齐珩，思量一番，想来要是让齐珩当也是不肯去吧。
而她自己去当铺又恐被人骗，思量一番后，她只留了一两个很喜欢的，把自己差不多所有金钗银簪等首饰用小包袱包起来，叫住了欲走的刘知远。
“刘家哥哥，您若帮我这个忙，苏屿万分感激。”
苏屿言辞真情实意，恳求之心溢于言表，“您也知道婶娘是个好人，她不舍得用我的钱，但我心里过意不去，况且这些东西留着于我现在也没什么用，不如当了换钱以东山再起。”
刘知远认真听清楚来意，心想小事一桩，他满不在乎，有点想在姑娘家面前显摆的意思。
“别呀，用不着当东西，我借你，真不行我也可以给你钱，不用还。”
他快言快语，一下子就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看见苏屿的表情骤变，慌了手脚，“不……不是那个意思。”
苏屿蹙眉，有些生气，“刘公子这是何意？我求你帮忙，不是求施舍的，你若不肯，直说便是，智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此话留君自勉吧。”
苏屿言罢转身欲走，刘知远脸红了个彻底，忙要过苏屿的包袱，立即道：“苏妹妹，我错了，我今日一定一定办成，明日就给你答复，你可莫要生我的气。”
“倒也不必如此……”苏屿蹙着眉看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有些尴尬。
这人道歉的话张口就出，是个油嘴滑舌的，而如此道歉之法又加上热情异常，令苏屿难以招架。
刘知远赶忙抱了包袱沿着小巷走远了，他家的马车在巷子口停着。
刘知远边走边回味，这苏家姑娘给他的感觉好像裴敬禹啊，那县令之子平时看起来就冷冰冰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天天喝仙酿过活一般。
可若真冒犯到他，那大道理简直口若悬河，且说话时又是那般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表情，简直和苏屿如出一辙，让他有种跟长辈聊天的错觉。
刘知远手摩擦下巴，果然家里有人做过官儿就是不一样啊，那有权有底气的模样，是在潜移默化中耳濡目染的，真不是学来的。
晚上苏屿的窗边，齐珩敲了敲她的窗棂，直接问她了，“为什么不找我？”
“什么？”
苏屿疑惑抬头，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问话。
“当东西。”齐珩淡淡道。
“哦，你说这个啊。”
苏屿看齐珩有些严肃的样子，心想又开始当老师了，又想教训人，于是眉毛一挑，“你偷听我们讲话？”
齐珩轻哂笑地“嘁”声出口，“不是我想听，是你们说话太大声。”
“我找你的话，你会给我当吗？”苏屿狐疑地问。
齐珩皱眉，随即摇了摇头，“我们齐家还不至于那么穷，穷到用你的钱。”
“嘁”，这次轮到苏屿了，“那不就得了。”
她说把脸扭开不看齐珩，而且要关窗户了。
齐珩抓住支窗户的叉竿，问：“听说你准备用新的方式来经营裁缝铺？所以你最近在写的也是这个吗？”
“怎么？有意见？你不让？”
苏屿扭过头，不满地看齐珩，不善地开口，直接三连问，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瞪他。
没想到婶娘嘴挺快，这就告诉了齐珩，不过这是人一家的生计，总得考虑再三，也可以理解。
齐珩却反问她，“我不让你就不做了？”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即使齐家不参与，苏屿自己也是要试一试的，不然她也不会让刘知远去当了首饰换钱。
苏屿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虽早知结果，齐珩还是被她那果断的模样气笑。
况且今日也不是与她商量做不做的，而是，“我是来警告你的，做生意有凶险。”
他是想来善意地提醒她，做生意和上战场一样，是有凶险的，记得根据实际情况和承受能力做好准备，还有，出了事一定记得及时去找他，别像这次一样自己就独当一面了。
可偏他话出口带着点不友好。
不过，他是愿意相信她的，事情已经很糟了，不妨背水一战，总有活路的。
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苏屿，齐珩又看她一眼，淡笑了一下。
她本就是大京城来的耀眼星星，和小镇的女子在看问题上有所不同，她有想法、有远见、有能力，即使一朝落魄，也不该埋没在尘埃里。
他能看得到她身上的勇敢倔强和不甘示弱，像被风雨打湿的玫瑰，落魄但依旧夺目带刺。
那是他从一开始就给人设了偏见而故意忽略的点，而此刻却是在发光，由不得他不去注意。
他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相反还很支持她，可那说出话里却带了点调侃，“你记得不要冒利忘患，行商当备不虞，记得提前做好应对突发事情的准备，谋事不密，恐致蹉跌，可别赔个底朝天。”
他是来警告她的吗，他是来恐吓她的吧？苏屿不欲再听下去，“松开，我要睡了。”
“我有点担忧。”
“担忧什么？”她没什么好气地问。
“到时候保不齐连我齐家小院都得赔出去，只能到大街上要饭了。”
齐珩说罢松开了手。
苏屿放下窗户，忿忿不平地咬唇，拳头也握紧了。
这人可真是！
刘知远效率高，第二天就派自家小厮联系了几家出租的店铺，罗氏也在凤禹坊打听了一番，这几天也看了几个铺子。
最后终于定了。
出租的铺子原也是个裁缝铺，不过生意不好，不干了。这儿位置稍微好点儿的，不过离家稍远了些，倒是离刘家老宅挺近。
位置就在南草市街上。
整个小镇就这一个草市，列肆如栉。每月逢三、六、九都会有大集市，那时就会有路边摊，不但小镇上的人络绎不绝，周围村里也都会来赶集，买些物美价廉的东西。
这可是抢也不好抢的好地界，租金又贵。
因着刘知远的关系，可算是谈成了，但那租金可是让罗氏心疼了好一阵子。
不过苏屿眨也不眨地拿钱，她手里有当首饰得到的两百多两银票。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被气笑
，还差